房間就是馮教授朋友說的那些,一樓有一大一小兩個房間,二樓是一大兩小三個房間,樓下客廳大一些,擺了沙發茶幾,還有個老舊的壁爐。樓上客廳很小,隻擺了一張圓桌兩把凳子,不過出客廳有個小陽台。
房間裡的家具,部分是馮教授朋友以前買的,也有部分是之前那個革委會的領導弄回來的,所以材料雖然談不上名貴,但質量都很好。
馮教授朋友這些年經曆過賓客滿堂,也住過牛棚受人唾棄過,對身外物看得不重,所以願意將家具送給買房的人,隻希望住進來的人能好好愛護這棟房子和這些家具。
來看房前,程蔓不敢對這次看房之行抱有太高希望,但看過後八分期待變成了十分。
陸平洲也覺得這房子不錯,單維護好壞上,就比之前看過的房子強太多。
不過再喜歡,兩人也沒有喪失理智,坐下來談協議時公事公辦,將他們希望約定清楚的條款一一說明。
馮教授朋友聽後不但沒覺得被冒犯,反而覺得兩人是真心想買房,便也認認真真地跟他們談了條款。
兩方都是痛快人,協議談得很迅速,當天下午直接敲定,在馮教授的見證下,程蔓和陸平洲付了兩百塊錢作為定金。
因為馮教授朋友學期末離職,一家要在這棟房子裡繼續住一段時間,所以過戶時間定在了七月中,而房款則會在過戶前後分彆支付。
付過定金後,程蔓和陸平洲就去程家跟王秋梅夫妻說了這件事,同時囑咐先不要往外傳。
王秋梅一口答應下來,喜出望外的同時又有點擔心,覺得這事是不是太順利?上千塊的房子,說定就定下來了?彆是又跟上回一樣吧。
程蔓倒不怎麼擔心,這次的協議他們連房屋麵積多大,幾個房間都約定清楚了,至於屋裡的家具,馮教授朋友願意留下最好,改變主意想搬走也沒關係,反正他們沒花錢。
……
隨著房產合同簽訂,這學期也到了尾聲。
為了期末考出好成績,班上同學都忙到飛起,楊敏和李文欣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泡圖書館。
程蔓倒沒那麼緊張,她學習能力還行,上大學後也足夠刻苦,期中考試門門名列第一。隻要不發揮失常,期末她至少能進前三,完全不擔心自己掛科。
可能是因為足夠放鬆,考試時程蔓發揮得不錯,隻可惜期末考試成績沒那麼快出來,這時候又不是家家戶戶有電腦,假期沒法查,考得如何下學期開學才能知道。
考完試,楊敏和李文欣都收拾行李回了家,程蔓也收拾東西回了家屬院。
不過她後來又回過幾次學校,第一次是為了房產過戶,後麵是為了收拾房屋。
房產過戶後,馮教授朋友一家子就收拾行李北上了,他們說到做到,將家具都留給了程蔓他們,隻收拾了棉被衣服走。
雖然不用添置大件的家具,但衛生肯定要打掃,床褥棉被也都要拿過去。
七月份的前半個月,程蔓基本都在忙這件事。
因為王秋梅夫妻對閨女女婿新買的房子充滿好奇,所以七月下旬,程蔓趁周日請他們倆去新房住了一晚。
程進夫妻和程亮也跟著去參觀了新房,幾人看後都很羨慕,雖然他們家住房條件不差,但跟程蔓夫妻買的這房子是真沒法比。
羨慕之餘,他們也很為程蔓高興,妹妹日子越過越好了嘛。
參觀過後幾人留下吃了頓飯,他們沒有留宿的待遇,倒是程明,跟著爺爺奶奶留下住了一晚。
程旭因為年紀小,到了新環境怕生,總是哭,所以被程進夫妻帶了回去。
程蔓給王秋梅夫妻安排的是樓下主臥,這個房間大,裡麵的床也好,是繃子床,睡著沒那麼硬。
房間裡還有個小浴室,裡麵有淋浴噴頭,可以直接洗澡。
王秋梅和程樹偉對新事物的接受度很高,雖然以前沒用過淋浴,但晚上用的時候一點沒覺得不習慣,用完後也一個勁地說方便。
程明就更不用說了,用完淋浴後直接說,如果他們家也可以淋浴,以後冬天他願意天天洗澡。
王秋梅聽後嗔道:“你想得美。”
程蔓則說:“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說不定以後家家戶戶都能用得上淋浴。”又對程明說,“你這話我記住了,要是以後家裡裝上淋浴,你冬天還是不肯洗澡,就等著我笑話你吧。”
程明信心滿滿道:“你肯定笑話不了我!”
房子太好,王秋梅住了一晚差點不想再回機械廠職工院,不過程蔓真開口留她,她又說不行,住這邊不方便,第二天就跟程樹偉一起回去了。
陸平洲軍營離這邊也遠,而且左右鄰居程蔓都不怎麼熟悉,所以王秋梅他們回去後,她跟陸平洲也回了駐地家屬院住。
因為房子已經弄好,八月份程蔓沒再來回奔波,日子過得非常清閒,也過得非常快,仿佛一轉眼,八月就結束了。
九月一是開學日,不過程蔓不是新生,不用去那麼早,三號之前到校就行。
倒是楊敏,因為進了學生會,被拉去負責迎新事宜,八月二十七就到了學校。
嗯,這一年的七月份舉行了全國高考,所以九月份又有一批新生入學,程蔓這批學生雖然還沒上大二,但已經不算新生了。
這一年駐地家屬院有好幾個軍嫂考上,不過因為難度升高,所以學校都一般,隻有繼任組長的考上了大學,其他的都是中專。
而這一年再次落榜的,大多放棄了繼續參加高考,因為她們覺得未來高考會越來越難,她們考上的機會也會越來越渺茫。
剩下仍堅持繼續考的,也不再將高考放在第一位,而是在上班照顧家庭之餘兼顧學習。
這些都是邢曉紅跟程蔓說的,她雖然沒有參加高考,但很佩服這些堅持了一年的軍嫂,在看到她們陸續選擇放棄後,不免有些唏噓。
話說回來,新學期開學後,上學期的考試成績也出來了。
程蔓果然考得不差,門門高居榜首。
楊敏和李文欣也考得不差,前者總分第三,後者也進了前十。
看成績時,楊敏特意看了下方薇薇和李建平的成績,都不太好,尤其是李建平,有一門差點沒及格,跟程蔓她們說完後不忘幸災樂禍:“活該!”
程蔓淡淡一笑,沒有給這兩人太多關注。
……
因為買了房,新學期程蔓沒有住校,直接辦理了退宿。
楊敏和李文欣雖然舍不得她,但都能理解,如果她們在校外有房,肯定也不會住校,其他的都好說,住校夏天想洗個澡實在太不容易了。
程蔓前腳辦完退宿,後腳新的舍友就搬了進來,而且一來還是兩個。
兩人也是學經濟的,不過比程蔓她們低一屆,是九月份報名的新生。雖然是新生,但她們都不是應屆,所以年紀都有二十出頭,一個參加過工作,一個下過鄉。
都是吃過苦的人,跟楊敏她們反而更有共同語言,所以宿舍關係還算和睦。
程蔓雖然沒有住校,但上課時仍是跟楊敏她們一起行動,所以新的學期裡,三人關係並沒有變淡。
除了從宿舍搬出來,新學期程蔓的生活沒有太大變化,教授還是那些,課程也還是那麼多,她也還是那麼忙。
學校生活一成不變,外麵的世界卻開始翻天覆地。
這一年的十月,持續了十多年的上山下鄉運動終於停止,浩浩蕩蕩的知青返城潮由此展開。
這一年的十二月,徽省小崗村的十八戶農民按下手印,率先搞起生產責任製,同期舉行的三中全會也作出了實行改革開放的重要決策。
臨江距首都雖有千裡,但從校領導到學生,都非常重視這次會議,教授們更是恨不得抱著收音機聽最新消息。
當決策確定,宣布下來時,所有人都激動不已。
程蔓早知未來,本以為身處其中的她能夠保持淡定,可真到了這一刻,她也像其他人一樣熱血沸騰。
下晚自習後,她一路飛奔跑出學校,見到陸平洲就直接撲了過去,用力抱住他的腰。
將程蔓抱個滿懷後,陸平洲不由在心裡慶幸,還好他平時勤於鍛煉,下盤一直很穩。否則按他媳婦衝過來這力道,他就算不摔跤,恐怕也要後退兩步。
隻是大運動結束後風氣雖然一年比一年開放,大學生也是最能接受新思想的群體,但在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的事仍然少見。
當陸平洲接住程蔓後抬起頭,就看到校門後的進出的學生都停住了腳步,齊刷刷地朝他們看了過來。
雖然他們的眼神裡沒有譴責,甚至還有點暗戳戳的激動,但越是這樣的眼神,越容易讓陸平洲感到不自在,他低聲提醒道:“很多人看著我們。”
本來程蔓都要鬆開陸平洲了,聽到他的話反而僵住了身體,尷尬後知後覺地湧上來,輕聲問:“真的嗎?”
察覺出她的懊悔,陸平洲放鬆下來,眉眼染上笑意說道:“真的,不過沒人過來,我們直接離開應該沒人會追上來。”
“那我們趕緊走?”
“跑吧。”
陸平洲說完便後退一步,朝程蔓伸出手。
程蔓稍有猶豫,這也算親密動作了,但在陸平洲將手往前送了送後,她不再多想,直接伸手搭住他的。
陸平洲合攏左手,帶著程蔓轉身就跑。
一直跑到新買的房子門口,陸平洲才停住腳步,掏出鑰匙開門,讓程蔓先進去,並迅速跟上,在她伸手摸到電燈線前,將她按在門板上。
炙熱的吻隨之落下。
跑了一路的程蔓呼吸本來就有點急促,被堵住嘴後更覺喘不上氣,雙手無力地抱著他的脖頸,偏過頭躲閃著說:“彆鬨,我快呼吸不了了。”
陸平洲放過她的嘴唇,轉去親吻她的側臉,同時不忘低沉評價:“你體力確實差,該練。”
程蔓:“?!!”這說的是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