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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才懶得理他人會如何看待自己呢,反正當他接下輔助係統頒布的任務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打算要立一個“天才”人設了。
天才隨便看過一些雜書,上邊寫了一下人的死穴,然後天才就精準地記住了,這有何難?
至於怎麼紮進去的,哎呀,他好像也才突然發現自己居然天生神力呢!
對於有些事,湛兮很是敷衍。但是對於另外一些事,他卻不得不慎重。
他此刻在想的是,可稱之為是世界商貿中心的大雍朝都城西市、天子腳下都能發生這種事,可見暗地裡藏汙納垢已久,完全消滅陰溝老鼠似乎不太可能辦到,但是定期清理還是很有必要的。否則普通的平民百姓要如何生存下去呢?
湛兮覺得此時的大雍朝距離打黃掃非還太遠,但是掃黑除惡——必須安排起來了!
這就是他把那條屍體拖到京兆府的意思,想必京兆尹會明白的,他先行動起來,拿出些許章程,到時候也更好麵對也永明帝。
大致想了想後,湛兮就不再深入思考此事了,這時候還是好好陪這兩個孩子玩,他們兩出宮一趟是真的不容易。
湛兮方才讓人去附近討要了乾淨的熱水,拿了棉製的手絹泡了熱水後,給二皇子擦臉:“你是男子漢,怎麼能哭成了花貓似的。”
“我不是男子漢,我隻是小孩子,我可以哭。”二皇子有理有據地反駁。
湛兮笑,捏了捏他的鼻子:“那你是小小男子漢,不能隨便就哭,瞧你把你大哥嚇得。”
太子小心翼翼地舉著那個兄弟兩臉貼臉的糖畫過來,說:“喏,給你咬一口大哥吧,彆傷心了。”
二皇子也不客氣,“嗷嗚”一下就把糖畫中小太子的腦袋給啃掉了,他嚼碎了嘴裡的糖,情緒還是有些低落:“小舅舅的糖畫還沒畫呢,那個畫好的龍鳳呈祥,我本來是要送給阿耶和阿娘的……”
“這有何難!”湛兮語畢,一把拽住了好不容易才擠進來的崔恪。
崔恪原先是背著畫卷來西市賣的,一開始沒發現這邊的情況,等他發現的時候,哪怕他拔腿狂奔過來也已經遲了。
而且人群熱鬨得很,裡三層外三層地擠得水泄不通,他好不容易才擠了進來,結果就發現曹小國舅好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一把就將他揪了出來。
二皇子定眼一看:“誒!是你啊!”
這不是上回畫了他和他大哥的醜畫的壞家夥嗎?!
“子慎的畫工還是值得信賴的,”湛兮嚴肅地說,然後把崔恪一把按在了糖畫小商販留下來的糖畫攤子上,隨手拿過那個銅勺子塞到了崔恪手裡頭,“來,先試試畫糖畫的手感,我相信你一定上手很快。大蟲兒,青雀,快過來,要畫什麼,都跟子慎說,他什麼都會畫!”
崔恪拎著裝了糖漿的小勺子的手在顫抖:“國舅爺,不知道您聽沒聽說過一句話,叫隔行如隔……”
“好耶好耶!!!”二皇子興奮的歡呼蓋過了崔恪的聲音,“那你快畫一個‘小國舅簽紮惡霸熊’!”
崔恪:“……”二殿下,你這是在為難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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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恪終於被趕鴨子上架地急速練就糖畫手藝,給二皇子連畫了好幾個圖,終於讓二皇子的情緒再一次高漲了起來。
湛兮看著心滿意足的二皇子,笑了笑,讓人把那兩個龍鳳呈祥的糖畫收好。
二皇子拉著他大哥,又進入了新的一輪——“哇哇哇”中。
崔恪表示要先行離開了,他那異姓弟弟常年在外胡混,他還得趕回去給病重的老娘做飯熬藥。湛兮給他銀子,崔恪連連表示無功不受祿。
“什麼無功不受祿,這是給你畫糖畫的報酬。”
“但這也太多了。”
湛兮堅持要給,崔恪也著實需要銀子,最後推拒不過,收下了。
崔恪臨走的時候,湛兮說:“我聽譚勇說你在行卷?”
大雍朝的科舉是不糊名的,故而考官對你以及你的名字的“臉熟度”非常重要。行卷,簡單粗暴點說,就是寫漂亮文章與詩歌在考試前送給有地位的人,以求推薦的同時,混個臉熟。
大雍朝的考官在科舉評卷的時候,除了考試當場寫出來的試卷外,是有權選擇參考考生們平日的作品和才名,這幾個要素的權重如何,且看不同考官的性情了。
有的人名氣大到天下無人不知,這類人不需要去行卷也無妨,但凡他中不了,以他的名氣之響亮,眾人反而會懷疑考官不行。
總而言之,行卷對於大雍朝的考生而言十分重要。
崔恪說是,還誠實地回答了他行卷的對象,那是幾個官品對湛兮而言,不大不小的官員。
“你怎麼不向我行卷呢?”湛兮納悶道。
崔恪聞言有些愣了:“在下……在下先前未曾想過。”
湛兮嘻嘻一笑:“算了,向我行卷雖有用但不是常規路徑,這樣吧,我推薦你向我的外祖父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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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丟下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反應不過來的崔恪快步離開,追上了前邊的那兩個孩子。
這時候二皇子正捧著臉,眼睛亮亮地看著一個老頭兒巧手捏泥人,見湛兮過來,他就說:“這個就是我的小舅舅,等會兒你捏完了我和大哥,還有那兩條小狗之後,就捏一個我的小舅舅。”
老者飛快地抬頭看了湛兮一眼,複又低頭下去,他似乎有些不善言辭,隻是木訥地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粗糙的大手靈巧地揉捏著手中的泥團。
天黑了,二皇子心滿意足地抱著一大堆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回宮,太子沒買什麼東西,隻是非常愛惜地捧著用一塊泥板子做底,上邊捏了兩個麵容相似的小童和兩條黑不溜秋的狗快活玩耍的泥塑。
兩位小皇子的宮外一日遊,最終圓滿結束——但這隻是對於皇子們而言的。
永明帝知曉西市發生的事情之後,震怒非常,湛兮偏偏還在旁邊煽風點火:“可憐這些貧民百姓,練出一番手藝來已經千難萬難,養家糊口尚且不及,還要被這些惡霸欺壓蹂|躪。”
京兆尹果然上道,立刻說出了許多他在短短半日內調查出來的東西,比如這些個不入流的所謂江湖門派,隻是和一些底下最基層的管理西市的小吏有所聯係,欺上瞞下敲詐一些沒有門路沒有後台的小商販。
但永明帝管中窺豹,並不覺得問題隻是那麼簡單,肯定還有藏得更深的臟東西,恰好這時湛兮又在旁邊火上加油:“對啊對啊,下邊的人都敢那麼明目張膽,囂張至極,上邊的豈不是更黑了?”
於是永明帝嚴令京兆尹必須要做一次大清掃。
湛兮點頭,非常有主見地說:“沒錯,最好是定期清掃,計劃還要靈活變通,搞點什麼‘突擊檢查’,‘釣魚計劃’什麼的。”
永明帝就說:“金童子聰慧,且十分有見地,此事你可多多與他商議。”
年紀夠給湛兮當爺爺的京兆尹:“……喏。”
搞定此事後,永明帝才後怕地唏噓,哪怕曹穆之在旁邊點著湛兮的腦殼說他“膽大妄為”,故意“在旁搗亂,瞎出主意”,永明帝也還是選擇維護這個小妻弟。
“金童子啊,你是如何紮中那惡霸的穴位的呢?”
湛兮露出了一臉的“天才困惑”,凡爾賽味十足地開口:“這有何難,不是隨便那麼一紮,就中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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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誕辰七日假期後,接連發生了許多事。
比如淮安王世子李星緯昨兒個在自己府中發瘋,醉酒失足跌入荷花池中,淹死了。
又比如掌管東宮家令的詹士府太子詹事被言官彈劾“三大罪”,直接就被永明帝讓人在朝堂上剝了衣袍,丟給了大理寺。之後,詹士府被大肆清理了一番,換上了很多中立派、清流派、保皇派、科舉派等等非兩位皇子母族派係的官員。
這確實是大動作,壓根不需要天道視覺就能知曉的大動作。小太子自斷臂膀的牛犇程度,也當真是叫人拍案叫絕,他對弟弟的愛護,至少在此刻是絕無摻水的,真摯極了。
但是讓湛兮疑惑的是,對於此事,以廣平侯府為首的王家和山東士族對此都似乎有些反應不及。
按理說,太子詹事在最初就是他們這一派係的人,那會太子剛出生,王家是太子母族,自然說話聲音響亮,安排其母族派係的人再正常不過。
如今太子詹事犯了什麼事兒,也應該就是他們授意的,廣平侯這條老狐狸,不至於會因為斷一條胳膊什麼的,就表現得詫異啊,詫異不說,還似乎根本沒想到永明帝會有如此大動作。
湛兮:“……”難不成,深水裡頭混得很,有人想要渾水摸魚!?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渾水裡頭藏著的大魚,就聽見管家說,工部郎中蔡文彬並國子四門博士姚鵬舉登門來訪,邀請國舅爺外出遊玩。
這是叫他去玻璃廠了過眼了,湛兮回神:“知道了,我換身衣服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