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曹子爽那目光潰散、飽含熱淚的虎目, 湛兮心虛地差點笑出聲:“阿耶,剛剛沒夾住這棉球,它差點掉下去了,我手抖, 我真不是故意的。”
曹子爽病懨懨地往床上一趴, 不動了, 他真的好想安慰一下湛兮,免得他當真熬不過今晚,金童子怕是要有負罪感, 但是……太痛了!太痛了!真的太痛了!
該死的,這個臭小子啊,這麼可以這樣對他親爹!?曹子爽那不輕彈的男兒淚、嘩嘩啦啦往下淌,還是讓他有點愧疚感吧,他爹要被折騰得閻王要他三更去, 金童子二更天就把他爹送到閻羅殿。
曹子爽原先還以為金童子給他灌臭大蒜水已經足夠慘無人道的了,沒想到,居然還有更狠的在這裡等待著他!
身為一個出入戰場無數回的大將軍, 曹子爽是從未有如此痛過, 痛得他感覺整個背部都麻木了,這味道刺鼻至極的假酒, 往傷口上這麼一蹭,效果比直接倒一盅鹽粉還更刺激!
曹子爽覺得方才那冰涼的棉花球觸碰到他背部的一瞬間,他的天靈蓋都起飛啦,那一刻的感受,似乎是頭皮都帶著頭發,直接實現了獨立與自由!
湛兮看曹子爽那一副“病老虎兩隻前肢已踏入黃泉路”模樣,笑著吹了吹他背上那猙獰恐怖的傷口, 說道:“彆生氣了啊阿耶,等下我保證不碰到你傷口,這酒精用來給你的傷口邊緣消毒的……”
不錯,湛兮方才真的是失手。曹子爽的傷口部位很深,其實並不適合用酒精進行消毒。
雖說湛兮現在手裡頭殺菌消毒功效MAX的就是這一缸酒精,但是這玩意兒觸碰到傷口,會讓威武的大將軍都發出非人慘叫的同時,還會因為對傷口造成強烈的刺激而導致傷口部位的皮膚出現蛋白質變性,這樣反而不利於傷口的愈合。
而湛兮呢,又沒能搞到雙氧水和碘伏什麼的……
所以,湛兮最初的打算,就是禦醫們研發的獨家秘方——用酒精給傷口周圍消毒後,金瘡藥、止血散一起上,待到傷口慢慢愈合變淺,後續再用酒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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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就是滿頭白發、手穩如山阿的禦醫,將薄薄的刀刃按照湛兮的吩咐,改火燎為酒精浸泡,處理過刀刃後,才開始給曹子爽背部的傷口引膿……
那過程也是極痛苦的,畢竟老禦醫在給曹子爽放出膿血的同時,也在給他活切腐肉。
這些方麵湛兮還是非常信任專業人士的,他嘿咻嘿咻地爬上床,趴在曹子爽的腦殼邊緣,曹子爽疼得滿頭是冷汗,湛兮在他耳邊說:“阿耶,你剛剛的反應,讓我靈機一動,有了一個很好的創意和構思。”
曹子爽勉強被他轉移了注意力,咬著牙問:“是什麼?”
“就是以後江帥審訊後,可以用酒精給罪犯的傷口消消毒什麼的。”湛兮說。
曹子爽快要撅過去了:“誰?江帥是誰?”
“就是姐夫他的秘密組織的頭目啦。”湛兮說著,抬頭瞄了一眼禦醫那邊的情況。
比起手抖的湛兮,人家禦醫雖然年過花甲,手卻穩多,用木製的夾子夾著酒精棉球,仔細地擦拭著曹子爽背上那道最嚴重的刀傷的邊緣,這一套順暢得,堪比現代人形直尺們徒手畫線。
經驗老道的禦醫,讓曹子爽背上的疼痛,始終維持在一個細微、細密在作痛,但是還能忍得下去的程度。
很快,禦醫開始準備上止血粉了,湛兮說:“阿耶,傷口已經撒上止血粉啦,邊緣也用酒精消毒了哦!”
曹子爽的神識已經有些渙散了,他似乎聽見了湛兮說什麼,又似乎沒聽見,隻是條件反射地“哦”了一聲,然後他合上眼睛,似乎是小小的眯了一下。
緊接著,床鋪又傳來了動靜,湛兮再次像一條毛毛蟲似的扭了過來。
“阿耶、阿耶,”湛兮熱情地喊他,“來,快,起來喝了再睡。”
曹子爽被懟到了嘴邊、鼻子下直衝天靈感的大蒜味暴力喚醒。
那一刻,他覺得大蒜味對他的喚醒手段,不啻於是對鼻子施展出了無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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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被刺殺的事情,最終還是沒能瞞得住二皇子這個“非禮就偷聽”小能手。
二皇子當晚就想要出宮去看湛兮,未得到永明帝和曹貴妃的允許。
翌日,二皇子提出要出宮去看他家外公,順便探望一下湛兮,依然不被允許。
二皇子怒了:“人言常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聖人有言‘來而不往,非禮也’,我有什麼事,小舅舅即刻進宮,小舅舅如今被刺殺,我卻不出宮去看望他,豈不是令世人認為我是無禮之人?外公受了重傷,我若不去探望,又豈能說得過去?”
在一旁默默聽著的太子:“……”果然,隻有在這種時刻,他家弟弟才會忽然就“文曲星附身”,一般時候,這家夥明明都是攜帶“知識抗體”的。
“你外公不會有事的。”永明帝無奈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