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湛兮早早起了,先讓田姑姑去了一趟魚知樂所住的那個房間。
田姑姑回來了,低聲道:“國舅爺, 房間裡沒人。”
湛兮頷首表示知道了:魚知樂這是天沒亮就去忙活了,還是昨夜裡直接出去了,到現在都未回來?
算了, 有什麼事情,他回來就自然會找他的。
湛兮讓田姑姑把聞獅醒叫過來,與自己一同用早餐。
聞獅醒是個很好養活的“大學牲”,吃什麼都是一副噴香的模樣, 她乾飯的量, 竟然能和湛兮平分秋色。
飯後, 湛兮告訴她:“我隻會在北庭都護府呆幾個月,期間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所以你在屯田亦或者軍隊管理與訓練上,覺得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一定要及時發揮你的力量。”
“啊?你隻在這裡待幾個月嗎?那你之後要去哪裡?”聞獅醒緊張兮兮地瞅著湛兮。
“我要回皇都。”
聞獅醒立即說:“那我到時候也跟你一起走!”
“當然,”湛兮點了點頭, 沒有拒絕她,“但是在離開之前,不要浪費你領先了上千年的知識儲備,既來之,則安之, 在找到回去的辦法之前,就讓自己在大雍朝發光發熱吧!”
聞獅醒被湛兮說得熱淚盈眶,乾勁十足:“你放心,我會的!”
她一邊吸著鼻子控製自己不哭, 一邊大口地往嘴裡塞麵片:“我爸爸媽媽都是農民,我家世世代代是農民,我見了太多底層農民的生存環境,最後才報了農業……”
“小國舅你不知道,我本來是要當一個‘新農人’,回家鄉帶領鄉親父□□同致富的。”聞獅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湛兮笑了:“那就在大雍朝繼續實現你的理想吧,在這裡,你同樣擁有施展抱負的一片天地。”
你帶來的將會是一粒粒肉眼所看不見的火種,所以……肆意地播撒它們吧。
在我們有生之年,這片土地或許還太貧瘠,我們無法見到它們成長成參天大樹的模樣。
但是一粒粒深埋的種子,終有一日,它會破土而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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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本來是打算讓聞獅醒休息幾日的,但是聞獅醒表示不需要,她可以立即就燃燒打工人的靈魂。
於是,湛兮當即就將她一塊兒帶到了衙署。
昨天夜裡,曹子爽沒回來。
看來大家夥都是非常儘職的人民公仆,當天回來就為大雍朝通宵賣命了,誰說古人不熬夜?
既然這樣,那就讓這幾根老蠟燭,繼續燒吧!湛兮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大反派的邪惡微笑。
看著那龐大莊嚴的建築物,聞獅醒很緊張,緊緊地跟在湛兮的身後,兩人的距離已經完全超越了少爺與丫鬟的距離,她更像是跟著老母雞的小雞仔。
“小國舅,待會兒見著人了,我要怎麼跟大家行禮?像是在花家當丫鬟的時候那樣嗎?”聞獅醒深呼吸,給自己做思想工作。
“你誰都不用理會,就跟在我身後。”湛兮懶散地說。
“哦哦,好的好的。”聞獅醒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快活的笑,啊!這就是抱大腿的感覺嗎?真的好爽好爽啊!
湛兮到的時間剛剛好,都護府這些官僚們已經將工作都向曹子爽彙報完畢,有些要等曹子爽回來才能處理的事情,也都已經分發下去了,軍師雲中雀要和曹子爽商量的事情,也已經商量妥當。
所以,湛兮是在徹底散會之前趕到的。
聽到小兵帶來的消息,曹子爽快樂地揉了揉自己乾澀的眼睛:“金童子可能是給我們送早膳來了,老夥計們,你們吃了再回去忙活吧。”
湛兮確確實實是帶上了早膳的,其他都護府的丫鬟小廝忙活著給大家呈上早餐,聞獅醒羞愧地低著腦袋緊緊地跟在湛兮的身後,兩人隻差半步的距離。
捧著瓷碗的曹子爽見狀,呆了一呆:“金童子,你這麼喜歡這丫頭啊?”
“阿耶,若一人窮困潦倒,家中無米下鍋,忽有一金元寶從天而降,你說此人喜不喜歡這金元寶?”湛兮說著,對另一個方向翻了個白眼,“蛇可可,你就知道吃!”
折可克百忙之中抬頭瞥了湛兮一眼:“你知不知道這夥人多能吃?我不埋頭苦吃,怎麼吃得過他們!?”
聞獅醒差點被這話逗得笑出聲來,好在最後忍住了。
還留在這個場地的人數不多,都是曹子爽的心腹了,從他們大快朵頤的進食方式可以看出來,折可克混跡在其中一點都不突兀。
真正突兀的,隻有軍師雲中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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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雀慢條斯理地操縱手中筷子,一舉一動,都格外的優雅從容。
他本來沒怎麼留意湛兮身後跟著的小丫頭的,哪怕他知道,這小丫頭就是昨日白天裡,引起了“曹小國舅在北庭都護府打響第一槍”事件的人。
不過,方才曹子爽出聲疑問,湛兮那個“金元寶”的比喻,卻讓雲中雀挑了挑眉,繼而眼眸一轉,看向了湛兮身後的聞獅醒。
隻看到了一個憨鵝一樣縮在湛兮身後的黑漆漆的頭頂,啥也看不見。
雲中雀失笑:“小國舅這顆‘金元寶’,竟如此靦腆麼?”
湛兮讓聞獅醒跟上,介紹道:“這便是軍師了,你喊他軍師,亦或者一鳴先生都可以。”
聞獅醒顛顛地跟上,禮貌鞠躬:“見過軍師,軍師好!”
雲中雀麵上的笑意加深了:“哦,你也好。”好有趣的行禮方式和問好台詞。
“快要開春了,庭州的屯田是不是要開始了啊?”湛兮問。
大雍朝在這西域這一片邊疆地區,為了加強區域統治,解決路遠糧食難運的問題,一直實行屯田駐兵的政策。
這裡有三大屯田的大州,庭州就是其中之一,讓聞獅醒去觀摩觀摩,顯然並不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