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的功績,哪裡是凡夫俗子所能企及的呢?
整個西域諸國,都為漢之文化所折服,如此廣袤的土地,她們爭取到了當時的“歸順大漢”,後世的“自古以來”。
往前數、往後數,再也沒有能與她們媲美的和(外)親(交)公主了。
在大雍朝,是公認這倆位是能與蘇武並肩的外交官的,至於後世如何,那湛兮就不知道了。
所以九姑娘知道這倆位,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
但是主題是“婚姻”,九姑娘到底是讚美她們的婚姻做出了卓越的貢獻,還是在表達彆的什麼……
湛兮在思考的時候,那邊的二皇子也聽完了太子的解釋,他恍然大悟,驚歎連連:“那她們可太厲害啦!九姑娘讚美她們簡直再正確不過了!”
“讚美?”曹穆之微微挑了下眉。
二皇子傻傻地看著他阿娘:“啊?不是讚美嗎?”
曹穆之斟酌了一下,忽然一笑,說:“……算是吧。”
“什麼叫算是吧?”
“因為她在讚美她們之後,最後一句,謳歌自然造化,卻似乎是如此說的‘江山代有才人出,長江後浪推前浪。’”
湛兮:“……”
好家夥,這可不是單純地在讚美他人,這是在撕開衣襟,向世人展現自己蓬勃有力,恍能吞天的——野心!
湛兮明白了。
九姑娘不是去走流程的,更不是為愛情所迷。
她是想要像當年解憂公主和馮嫽同化西域那樣——以一己之身,吞掉吐蕃。
爭一個當世的“藩屬之國”,爭一個後世的“自古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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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穆之說,九姑娘這語不驚人死不休之舉,讓在場諸人嘩聲大作。
“當時九姑娘她娘親的臉,瞬間就鐵青了……”曹穆之回憶著,又略略笑了一下,“事後王皇後還曾與我聊起此事,我說這位九姑娘啊,‘金鱗絕非池中物,其心在天下’,王皇後也深以為然。”
“隻是那一場筵席過後,九姑娘就在家中‘修身養性’了起來,這一晃多年,我都好久沒見著她了……”曹穆之感慨了一句。
湛兮聽了這話就笑了,隻怕不是“修身養性”,是在和家中長輩“鬥智鬥勇”吧?
就在此時,永明帝進來了。
永明帝的表情不太好,一看就是心情很惡劣,龍行虎步,走得飛快,郭小福在他身後賣力地追著。
湛兮驚訝了,姐夫的心情居然如此糟糕?
永明帝的心情確實不爽利,但是見到湛兮的第一時間,他就似乎忘記了所有不高興一樣,下意識地就喜笑顏開。
“哎呀哎呀,朕的金童子回來啦,來來來,快讓姐夫瞧瞧你瘦了沒有?”永明帝歡喜極了。
二皇子在一旁撇嘴:“小舅舅才沒瘦,他能把我拋起來,拋……那麼高!”
太子也打量了湛兮一眼:“唔……”怎麼說呢,他很喜歡曹國舅,但是這也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吧?曹國舅看著就沒遭罪,像是出去旅遊了一趟。
永明帝才不管其他人的小心思呢,拉著湛兮,讓湛兮在自己麵前轉了一圈,他親眼看過,確定湛兮很好,才開開心心地說準備宣膳食。
在宮女擺膳期間,湛兮就問永明帝:“方才見姐夫你臉色不好,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永明帝的臉僵了一下,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揮了揮手:“太晦氣了,不必提起此事。”
但二皇子完全就是一大塊黑心棉,立即說:“我知道我知道,小舅舅,我告訴你!”
“於菟!”永明帝警告出聲。
於是,二皇子眼珠子一轉,跑開了一些,預防自己被永明帝抓到,他大聲告訴湛兮說:“就是最近,京城有個惡毒的婆婆,她把她兒媳給活活打死了!那可憐的兒媳婦的娘家太長時間都聯係不上自己家女兒,就去報案了……”
大理寺受理了此案,並且火速查出了前因後果,沒有彆的愛恨情仇,純粹就是惡婆婆要磋磨兒媳婦,給人立規矩,直接棍棒將人打死了。
其後兒子歸家,發現母親打死了自己的妻子,作為一個大孝子,他幫著母親隱匿屍體。
大理寺最後的判刑,是要這個惡婆婆“償命”,要判大孝子為從犯,追究其隱匿屍體的罪過。
二皇子小嘴叭叭:“但是那刑部尚書柳寬起卻在刑部複核此案的時候,說什麼婆婆是尊,兒媳是卑,以尊打卑,就不是律法所言的‘鬥毆’,然後還有那什麼、什麼……大哥,是什麼來著?”
太子接上:“‘子尚在,為子之妻,而殺其母,為不孝。’故而柳寬起要求給這個惡婆減免刑罰,但是大理寺卿不答應……”
事情鬨到了永明帝這裡,永明帝一聽,這尼瑪不好判嗎?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柳寬起你在搞什麼鬼東西?
於是,永明帝一錘定音,讓按照大理寺的意見去處理。
但是柳寬起直接倔起來了,以一己之力,和大理寺與永明帝對剛。
事情到了現在,已經不僅僅是案件的問題了,它已經演變成各大利益集團爭搶“話語權”的平台,各大利益集團都紛紛下場了……
搞什麼“孝道”的,搞什麼“法度”的,吵得呶呶不休。
提起此事,永明帝又上頭了,恨恨道:“柳獠奴!氣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