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先帝而言,他指哪打哪,讓誰娶公主,誰就必須得恭恭敬敬、感恩戴德地尚公主,這是皇權威懾已經成型的象征。
平城公主隻要能嫁到崔家就行了,嫁給崔家的哪一位公子,那先帝可並不在意。
你爹已經讓你得償所願嫁給崔氏了,你彆不識好歹還瞎幾把胡鬨!
然而,對於當事人而言,事情到底並不能那麼囫圇地算……
崔氏一口惡氣隻能硬憋,平城公主也滿腹牢騷,心中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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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若是不投入感情的話,便能夠輕而易舉地體會到他們崔氏的心情。
平城公主這家夥當年鬨出來的那一通,對於崔氏而言,她這公主隻怕是禍害與晦氣,還有屈辱的象征。
湛兮沉吟了一會兒,問九賢王:“那位一房的崔三公子,可是確實心悅平城公主?”
九賢王白了他一眼:“本王哪知曉那麼多癡癡纏纏的小兒女情愛?”
“都什麼時候了,您就彆端著了,知道就說吧……”
九賢王又喝了一口溫熱的酒,笑道:“崔氏重視家中子弟,崔家公子和睦,崔三公子不幸逝世後,長公子還慪得纏綿病榻,數月才痊愈。”
湛兮:“……”又擱這兒彎彎繞繞呢!
說這麼多,不就是不否認那崔三公子可能確實是喜愛平城公主的,這才主動站出來頂缸!
而且崔氏上下隻怕也曉得這子弟的心思,選擇成全了他。
否則估計他們還能繼續頭鐵地和先帝拉扯一陣,後續的退讓和賠罪也不會那般得宜,讓氣頭上的先帝也無可指摘,十分滿意。
可是崔三公子一片真心,平城公主卻不領情。
而且在那個的情況下,對於平城公主而言,崔三公子和主動送上門的免費沙包,活體出氣筒也差不了多少了。
平城公主能在短短兩三年,就把一個心悅於她的,君子六藝都不在話下,身體康健的世家公子給生生氣得鬱鬱而死……也是能耐。
但是,她本人估摸著卻是徹底被崔氏給記恨上了。
那位長公子恨她都恨到能慪得幾個月都下不了床,但如今湛兮他姐姐姐夫的意思卻是叫她“得償所願”地嫁給這位長公子……
湛兮:“……”不愧是殺人誅心!
嫁入一個闔族上下都不(暗)歡(恨)迎你的氏族,和犯賤送上門找虐也沒啥兩樣了……
當然,如今世家大族,不敢如後世女子地位驟降時候那般淩|虐折辱公主,但世家大族因私多,多的是磋磨人叫人有苦說不出的軟手段。
除非平城公主不嫁給崔氏,或者嫁了之後,不入住崔氏,自己住公主府,但……
湛兮算是明白姐姐那日提到“夙願”一字時候那譏誚的眼神了,嫁給了自己年輕時候心心念念的白月光,隻怕平城公主那家夥的腦子清醒不起來。
當然,平城公主看著平日裡就不太清醒,若是能擁抱白月光……隻怕會更糊塗。
曹穆之能捏準平城公主的死穴,湛兮猜想,這和平城公主這家夥在這麼多年的各大筵席上,沒少露出自己念念不忘,舊情難卻的心思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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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賢王還給湛兮說了崔氏更多的內部情況。
那位長公子和自己心愛的小青梅,生了一兒一女,如今都已經長成了,是十幾歲的年紀……
後娘不好做,不被人家一家三口接納的後娘的難度係數,簡直能難於徒手登頂泰山。
“聖人要賜婚,隻怕是沒過問崔氏長公子是否已經有了屬意的繼弦人選,更不在乎他是否有娶繼室的意思啊……”九賢王一副感慨非常的模樣。
湛兮卻挑了挑眉,敏銳地抓住了其話中的未儘之意:“隻怕姐姐姐夫雖是要替我出氣,此舉卻也不是完全出於替我出氣的意思……”
“九賢王,不如給晚輩賜教一下,如今朝中情況,可是那崔氏得了我姐夫什麼好處?”
湛兮估摸著,情況約莫是他姐夫要抬一抬崔氏和另一派勢力打擂台,但是又不能抬得太過,需要打壓一下他們崔氏,免得生出點彆的心思來。
對於崔氏而言,升官發財是真的抬舉,但不顧他們的意願,按頭把有宿怨的平城公主嫁過去,卻是明抬暗貶了……
沒錯,下嫁公主,無論在哪一方看來,都是抬舉!天大的抬舉!
憋屈的隻有崔氏,而婚姻是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崔氏當年憋屈,如今要為永明帝所用,又要被永明帝按頭繼續憋屈,這憋屈總歸得有去處才行。
平城公主,危!
九賢王這才驚歎地看了湛兮一眼:“好小子,若不是看你臉嫩,本王都要以為你今年不是十三歲,是三十一歲了!”
湛兮笑嘻嘻:“九賢王過獎了,我哪裡比得上您當年年方十一提槍出征的英勇。”
“如你所猜想的那般,聖人確實是抬舉了崔氏!”
“先前你去北庭都護府之前,那禮部尚書,因其孫子張運禮膽敢不利於你這位金尊玉貴的小國舅,經大理寺卿魚知樂查詢後定案,那老頭已經被盛怒的聖人革職……”
“新上任的禮部尚書,正是崔氏的大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