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知樂那久久會不過神來的模樣,讓湛兮也下意識地往他所看的方向看了過去……
他看到了一張輕紗半遮麵的明豔而嬌嫩,似盛放的花王牡丹一般的麵容。
唔,如此明豔大氣的五官,倒是有點出乎湛兮的意料了,他刻板印象地覺得,這類姑娘似乎都應該妖豔一些?
若非這個清吟姑娘的眼睛與神態,都是行業的嬌俏與似水柔情的話,湛兮都要懷疑她是不是假扮的了。
畢竟當初甄道藏cospy的時候,就有眼神表演不到位的問題。
當然,這不能怪甄道藏,她是被一方豪強的親爹捧起來的名門貴女,當年美名遍天下的青江雙姝,為配合計劃,能放下架子去扮演花魁已經很了不得了,湛兮不能要求她表演得出神入化。
總之,清吟姑娘這張臉,美則美矣,但……這並不值得魚知樂這樣年輕有為的大理寺少卿露出一副白日見到了鬼的樣子吧?
似乎目標就是湛兮一般,看見那緋衣金綬的少年已經看清楚了自己的模樣,不遠處的女子一副嬌羞無限的樣子,動作飛快地放下了帷帽上的輕紗。
“魚少卿,回神了。”湛兮抱著雙臂,看著那女子動作優雅地上了牛車。
魚知樂果真回神,但是一張英俊的麵容上,仍然難以遮掩震驚的神色。
“這位清吟姑娘容顏確實不錯,但應當不至於令你感到驚為天人吧?”要按湛兮說,純粹比拚容顏的話,不冒犯提及女子,他不如去手動揉上官無病呢!
沒病小朋友今年越發抽條了起來,身姿挺拔,男生女相,隻是不愛塗脂抹粉,若是讓湛兮給他上個妝,他絕對美豔獨絕。
沒病若能去選花魁,誰與爭鋒!
“她……她……”魚知樂似乎難以啟齒一般,好一會兒之後,才用力閉了閉眼,“她好生麵善!”
麵善……這可不是說一個人的麵容看著善良,這是在說眼熟。
“像誰?”湛兮心下一凜,電光火石之間,有什麼在腦海輕輕撥弄琴弦。
“臣……不敢說。”
“沒什麼不敢說的,說了又能如何?誰能定你的罪?”湛兮哼笑一聲,“便是當真有人要定你的罪,不是還有我在此麼?”
“像……”
魚知樂定了定神,按住了心中的波濤洶湧,破罐破摔道:“像常山大長公主!”
湛兮:“……”
“像年輕時候的常山大長公主……”魚知樂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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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與常山大長公主相似!?
湛兮下意識地皺緊了眉頭,不僅如此,他還不自覺地轉身,眼神落在了那緩緩從自己身邊駛離的牛車上。
原來是像年輕時候的常山大長公主……怨不得原劇情裡沒人能猜得到。
常山大長公主當年再如何叱吒風雲,但終究一朝天子一朝臣。
她垂垂老矣,不僅麵容早已今非昔比,其人對於時下
意氣風發的年輕貴胄子弟與官場新人而言,更像是一個遙遠的符號。
一個已經落滿了時光的塵埃的,尊貴而又高高在上的符號。
知曉她曾經生得如何明豔照眼的人,怕都是高高在上的老油條了,清吟姑娘可不一定能接觸到那個層次的人物。
而清吟姑娘能接觸到的人,比如原身……他們這些小年輕,可並不知曉那位雍容富貴、雞皮鶴發的老奶奶年輕時的模樣。
“你雖年歲比我大上許多,但應當也不至於知曉常山大長公主曾經是何等風姿吧?”湛兮眯著眼,看著那慢慢悠悠,走了老半天卻還在眼前的牛車。
“我確實不知,如今察覺這清吟姑娘的麵容與常山大長公主相似,也是機緣巧合。”
原來當初那位傳聞中常山大長公主真正的的親長孫女,名為楊水花的女人鬨上公主府的時候,魚知樂和大理寺卿剛好受了常山大長公主的邀請,在府上商議此事。
楊水花不管不顧地鬨,她親爹大公子勉力勸著也不管用,眼看事態混亂,外人不宜留下,大理寺卿立即請辭,魚知樂也跟著離開。
穿過雨廊時,耳目聰明的魚知樂,恰好聽見了常山大長公主身邊的老嬤嬤與陪嫁姑姑的談話。
她們的聲音裡,充滿了難以掩飾和壓抑的震驚——
“嬤嬤,你可瞧見了!那粗鄙的女子,她的臉、她的臉……”
“瞧見了……雖飽經風霜,但細細看來,那五官竟與公主當年,有八分相似!”嬤嬤的聲音充滿了回憶。
姑姑卻冷笑了一聲:“委實令人惡心,我若是公主,怕是要作嘔了,那背主的丫鬟,竟與大公子生了個肖似公主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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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位清吟姑娘,就與常山大長公主的真孫女楊水花格外相似。”魚知樂說。
魚知樂這眼力當然也是非同一般的,他畢竟辦案多年,對於人的五官隨著年齡增加的變化,會更加敏銳一些。
若是換了旁人,哪怕是見過楊水花,再看見如今美豔如花的清吟姑娘,隻怕也是反應不過來她們之間的相似度的。
畢竟一個是大名鼎鼎的,備受追捧的名妓,另一個卻隻是飽經風霜的粗鄙婦人,誰又能將她們聯係在一起呢?
要聯係到常山大長公主的話,那就更難了……
誰敢看見一個名妓,把她往大雍朝最尊貴的三朝公主身上想,想想也就罷了,被知曉了,那就是找死!
湛兮本欲要收回眼神,但很快,他眸光一定——
不,或許,不隻是魚知樂才有這樣的眼力。
還有另一個人……
似乎是猶然嫌棄勾湛兮的力度不夠一般,清吟姑娘狀似無意地用纖纖素手撩開了牛車的窗簾。
然後一副為街邊小攤感到新奇的模樣,似有意似無意地回首,又與湛兮的視線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