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此刻,湛兮看的人,卻不是她了,而是牛車一旁,隱匿在擁擠的人群中的,靠牆
而立的黑衣鬥笠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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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清吟姑娘就是故意勾那一位小國舅的。
她如今眾星拱月,哪怕隻是上街買首飾,也能引得旁人生意都不做了,就為了目睹她的芳容。
為了添一把火而臨時撩開了窗簾往外開的舉動,更令那張嬌豔的臉引得吹讚無數。
見那位小國舅似乎都愣了神,清吟姑娘誌得意滿,嘴角微勾,正準備見好就收,放下窗簾,卻忽然有一種瞬間被猛獸盯住,脊椎骨都刹那僵冷的恐怖感。
清吟姑娘慌亂地抬眸,看到了車窗的前方,或為她癡狂或因她妒忌的人群中,站立著一個格格不入的身影。
清吟姑娘不懂分析人的骨骼與肌理,更不知那般身形得經過何等千錘百煉才能鑄造,她隻知道,那個頎長強悍的身影,如同一頭蓄勢待發的凶獸。
而那破舊的鬥笠下,雪夜寒星一般的眼眸,看她的神色……
冰冷徹骨。
如見死人。
清吟姑娘心跳劇烈到幾乎要驟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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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必死無疑。”湛兮懶得再看了,轉身就往回走。
魚知樂不明所以,連忙跟上:“小國舅何出此言。”
湛兮輕笑一聲,說道:“若是有人找一個與你家太奶生得八分相似的女子,甚至乾脆就是你家太奶的後裔,為了羞辱你太奶,這女子從事風月之事,你會放過背後之人麼?”
魚知樂不知道湛兮為什麼有那麼奇怪的問題,但這個問題的答案卻是想都不用想的。
“我絕不可能放過此人!”
湛兮繼續問道:“這女子或許知道一些什麼,但她卻配合背後之人的計劃行事,目的就是要羞辱、氣死你家長壽的太奶,你會放過她麼?”
“不!”魚知樂態度堅決。
“哪怕她也許確確實實就是你太奶的後裔?你的親戚?”
“絕不!”魚知樂一字一頓道,“如此不肖子孫,隻會禍亂親朋與家庭,明知其中蹊蹺,仍舊要配合行事,便是從犯。”
“你尊敬你太奶,”湛兮笑了笑,“常山大長公主又何嘗不是令無數後生尊敬的長輩呢?”
“這……”電光火石之間,魚知樂似乎發覺了什麼,但無法第一時間落到實處去。
湛兮但笑不語,他沒有再回頭,但思緒也未曾停下。
原劇本中,或許那人自始至終未曾回來京城,自然也發覺不了這些被他置之腦後的安濤洶湧。
但如今他回來了,他看見了,那……
他便不可能什麼都不做!
他要動起來才好啊,湛兮懶散地想著,得有人動起來,他才能鹹魚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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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是誰?”魚知樂最後還是沒忍住,問出來了。
“噓——我也隻是猜測,還不確定呢。”湛兮裝神弄鬼。
魚知樂見他不肯說,也不勉強,但心中卻積壓
著這些事。
“雖然不能告訴你那人是誰,但卻能給你……”湛兮歪了歪頭,笑了,“不,是給大理寺一個建議。”
“請小國舅指教。”
湛兮淡笑頷首:“先下手為強,將清吟姑娘秘密扣下,或許你們能從她口中挖掘出什麼東西……嗯?你這什麼眼神,彆告訴我,‘花鈿案’餘孽作祟,你們大理寺沒有鎖定風月場所?”
小國舅連他們鎖定風月場所都猜到了?
魚知樂心中一凜,更不敢隱瞞:“誠如小國舅所料。但……臣仍然有餘慮。”
“你說。”
“一則,如今監視各大花樓妓館之人,是另一位大理寺少卿,我若貿然插手,便是犯了禁忌;二則,雖知曉那位清吟姑娘身份必然有詭異,卻也不能無憑無據就拿人;三則,守株待兔,死死盯著她,再引蛇出洞,不比貿然拿下她,打草驚蛇要更好麼?”
“魚少卿,你的思慮都很正確,”湛兮點了點頭,誇讚道,“你是一個按規矩辦事的人。”
“但是——”湛兮的話鋒一轉,“有人是從來不走尋常路的,你忘記我方才所說的了嗎?大理寺若今夜之前不將她鎖進虎牢,她——必死無疑!”
那驟然迸發的、洶湧的殺意,相隔甚遠的湛兮都感覺到了,他可不相信……傳聞中的瘋狗,會忍耐。
魚知樂還在思考,湛兮卻已經上了馬車:“魚少卿,快上來。”
“不走過去神仙居了麼?”魚知樂也上來了。
“不去神仙居了。”
“小國舅吃不下了?”
“不是,”湛兮搖了搖頭,“我帶你去常山大長公主府上蹭飯。”
魚知樂:“……”
“怎麼不說話,閒著也是閒著,乾脆你路上就把月老祠的事給我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