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前幾日因封後大典而累得靈魂都快要出竅,翌日,太子依然在他身為一個偌大的王朝的儲君應該起床的時間點醒過來了。
宮人恭敬為太子更衣,太子神色淡然而無表情。
待太監恭敬呈上的洗漱之物,太子拿過以馬尾毛為刷頭,以和田暖玉為手柄的刷牙子,一邊用刷頭去沾磨碎成粉的牙藥粉,一邊問道:“於菟可起來了?”
宮人垂頭,低聲回道:“武德殿尚未掌燈。”
那就是還未起,太子點了點頭:“備好披風,孤稍後去武德殿。”
語畢,太子便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刷起牙來了。
曹國舅先前與他和弟弟說過,漱口刷牙一事,須得格外用心。
早中晚一日三次刷牙不可落下,但凡進食後必然要用茶水或禦醫院特配的養齦藥水加以漱口,隻為了保護好牙齒,莫要待它作妖了痛得半條命都被折騰掉,後悔就晚了。
太子向來是能聽得進合理的建議的,而且雖說初時覺得頗為麻煩,但習慣成自然,每日刷刷刷,似乎也是一件額外得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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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是被太子強行從被窩裡挖出來的。
若不是太子過來,他能餓著肚子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小閻羅和老虎都醒了,你快起來!”太子拍了拍被窩裡二皇子埋著腦袋,但明顯鼓起來的屁股。
二皇子耍賴地在床上亂滾:“那青雀狗和於菟狗都醒來了嗎?”
額……這倆倒是還在睡。
太子遲疑了一下,反駁道:“你又不是狗狗還要守夜,如何能與它們相比?於菟,不許賴床!”
二皇子淒涼地嗷嗷叫了幾句,委屈極了:“那我也不是貓貓啊,它們隨時隨地想睡就睡,眼睛一閉就睡著了,我又怎麼能跟它們比呢?不行,我還要睡,大哥你彆攔著我嗚嗚嗚……”
“嗚嗚嗚”也沒用,因為太子威逼不行,但利誘成功了——
“據孤的可靠情報,曹國舅有寶物要獻給阿耶和皇後殿下,今日必然還會入宮來,你現在起來,我們還來得及趕上他到立政殿去,指不定能跟著他一塊兒出宮去玩。”
若不借著曹國舅這一順風車(人)出宮去玩的話,哪怕永明帝大赦天下,又給文武百官放假七天七夜,先生們不上課,他們兄弟二人也依然是留在宮中自學的。
太子果然了解他家好弟弟。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二皇子就一個鹹魚打挺,暈乎乎地扶著床沿坐好:“來人呐!我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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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話實說,太子還是對湛兮有濾鏡。
湛兮確實是要儘快進宮,但他絕對會賴床。
太子把他賴床的弟弟都抓起來,一塊兒趕到了立政殿,湛兮都還沒影呢。
二皇子頓時就委屈了,氣鼓鼓地癟嘴,小眼神仿佛會冒火星子似的,一直往太子的方向噴射小火星,恨不得當場就把他大
哥就地自燃。
“說不準曹國舅稍後就到了,前後腳的事,”太子不自然地眼神往一旁瞟了瞟,“他等我們一刻鐘半刻鐘的,與我們等他個三兩刻鐘,又有什麼很大的差距呢?”
“差距可大了!”二皇子憤怒地瞪他太子哥哥,“他等我們最多就是三兩刻鐘,我們等他……大哥你自己摸著良心說,沒有一兩個時辰,今日我們能等到他嗎!”
太子:“……”是什麼在洶湧而來?哦~是心虛!
二皇子得理不饒人,繼續細數他大哥的不是:“我今日都沒能親自投喂我的愛妃們,我每日要練武要上學,早出晚歸的,一天也就早晚兩次投喂它們,今天就足足錯過了一次!萬一它們和我不親近了,那都怪大哥你哦~”
太子:“……好好好,都怪孤。孤改日叫人研製一些它們愛吃的,好叫你把今日落下的投喂的好感給另外刷回來。”
“嘿嘿~那還差不多,”二皇子滿意了,又明晃晃地期待道,“那大哥你到時候叫人順便也研製點我愛吃的。”
這是時刻不忘記給自己撈點好處。
太子無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好好好,都依你。”
“哇~(*^▽^*)~”目的達到,二皇子也並不吝嗇自己的彩虹屁,“大哥你真好~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太子臉頰飛紅,眼神躲閃了一下,心田上有兩個小人在拉扯——
紅色的小人像是一團火要被融化似的,飄飄忽忽在沉醉:“弟弟說我是最好的哥哥!”
藍色的小人卻像是水凝結成冰霜,理智地分析著,企圖讓紅小人從迷醉中清醒一些:“於菟他就是心情好了才嘴甜一下,你給我清醒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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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殿下……”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二皇子和太子的各自琢磨。
立政殿的女官含笑晏晏地行了個全禮,態度恭敬而不顯卑微:“聖人與娘娘皆已洗漱畢,娘娘命奴婢來恭迎兩位殿下。”
入了立政殿,便能感到地龍的溫暖,空氣中彌漫著沉香獸炭燃燒的獨特芬芳,今日瑞獸金爐中墊底的香灰應當是白檀木所製,故而焚香中還裹挾著白檀木的清淡的香氣。
二皇子依然是無憂無慮地往前奔去:“阿耶~阿娘,我和大哥過來和你們一起吃早膳。”
太子微斂雙眸,端端正正地向永明帝和曹穆之行禮。
曹穆之一早便向他們走來了,正好在太子請皇後殿下萬福金安時,輕輕將他的手臂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