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次子“心甘情願”地配合之下,滄王與河朔士族很快就處理好了丐幫之事。
為了避免事態更加嚴重,他們幾l乎可以說是將丐幫連根拔起了。
所有士族之中丐幫的保護傘,無論是高高在上的滄王之子、士族嫡長公子繼承人,還是隻是士族中的貴公子、亦或者其他不大不小的官吏,都被捆了起來。
“蒼蠅”和“老虎”都沒能逃過,哪怕他們不少都是長輩們的“心頭所愛”。
正因為不少士族子弟在族內的地位雖不是最頂尖,卻也絕對不低,故而才會如此囂張肆意,行事恣睢,無所顧忌……
但一旦涉及家族的整體存亡,他們個人就變得再渺小不過了,再如何會討長輩們的歡心,也無濟於事。
他們與李耀白,將與所有整理出來的證據一起,即將隨大理寺的人員一同回京都接受審判。
失蹤已久,甚至在很多傳聞和猜測中,恐怕都已經不在人世的魚知樂,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忽然現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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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滄王,還是其他五位王爺,亦或者是河朔的士族家主,都對大理寺少卿魚知樂的“詐屍”行為,沒有表示出任何的驚訝。
也不必驚訝。
他們之前不明所以的時候,不是沒有對魚知樂這一小隊大理寺的人動手。
要怪就怪魚知樂他們外派到河北道,就格外惹人注意,從不隱藏行蹤,行事略狂妄,沒少指著他們當地士族破口大罵,這不是故意激起河朔當地士族的火氣嗎!?
一個小小的大理寺少卿,莫名其妙地就要把一個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實的屎盆子扣他們頭上,還一副猛龍過江,要狂碾壓地頭蛇的死樣子。
這誰能頂得住?
他們從不覺得自己對朝廷派來調查的人痛下殺手有什麼不對,但凡魚知樂不那麼張揚,他們也會投鼠忌器不至於當真要取人性命,但這分明就是魚知樂自個兒的算計吧?
說到底,哪怕河朔士族內部也在互相警惕與算計,針對外來之人時,他們也同樣會互通有無,故而他們很清楚,他們確實對魚知樂出手了,但沒有成功。
分明沒有成功對魚知樂做點什麼,可是隻不過是一個轉眼,全天下都在傳他們迫害了魚知樂,導致堂堂大理寺少卿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士族不相信眼淚,士族的掌舵人就沒有傻白甜,隻需要略微一合計,他們就知道自己上當了!
但即使反應過來對麵有陰謀,卻也太遲了一些,這一口巨大的黑鍋,早已經在天下民眾統一口徑之下,大力扣在了他們的頭上,甚至還是焊接死了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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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黑鍋摘不下來,那就踏馬的不摘了!
就賭朝廷隻是要一個結果,讓他們引起眾怒公憤,逼迫他們做事,沒打算真搞死一個大理寺少卿在他們的地界霍霍他們。
事實證明,聰明人行事總是有一定的章程和邏輯可循
的。
他們“賭”對了!
魚知樂又活蹦亂跳地出現在了大眾視野中。
魚知樂的大難不死,引來了河朔百姓的熱烈歡呼。
大街小巷都在熱議此事,言談之間,百姓們仿佛對這位鐵頭少卿的“九死一生”感到萬分激動與歡喜,也仿佛對他們這些士族的“迷途知返”感到有些許的欣慰一般。
不少士族的大家長,都對此表示,感覺如同活活吞了一口拳頭大的蒼蠅一般惡心,和如鯁在喉。
今日是大理寺少卿魚知樂在河北道駐留的最後一日,明日他便要領著自己的人,與在幽州城外等他的曹小國舅,與帝王秘密派來的一對人數不多不少的神策軍會和,再一同押送這些“涉事罪犯”,回皇都。
故而為了“歡送我們為民發聲、剛正不阿、勇敢無比的魚知樂”,河朔士族與官場上下都參與了以滄王為主,發起的一場“破冰”的歡送筵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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筵席之上燈火輝煌,歌舞升平,美酒佳肴,觥籌交錯之間笑語盈盈,堪稱賓客儘歡。
滄王含笑晏晏,幾l乎可以說是帶動著不少的本地士族家主與朝廷要員魚知樂相談甚歡。
但那也隻是滄王,和“不少”的士族家主罷了。
並不是所有的士族家主,都能對此毫無芥蒂。
至少,不包括高氏的家主。
高家主此一遭,失了兩個兒子,他一口接一口地喝著悶酒,並不往熱鬨中去湊數。
也有不少家主,心底的情感,實在是舍不得自家特彆能討自己歡心的孩兒的。
哪怕知曉他們的孩兒,曾為丐幫站台,而丐幫在行采生折割等天理不容之道,為他們的孩兒攬財……
哪怕知曉他們的孩兒,在此事上到底沒做對……
哪怕清楚,這是他們自己權衡利弊之下做出的選擇,選擇放棄了這些“不謹慎”的孩兒……
但他們在心底裡,依然非常抗拒要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喜愛的孩子和族人晚輩去送死的決定。
不必談及被折磨得已成非人的庶民們,也不必憤慨於他們隻能感受到自己舍不得晚輩去死,卻輕視著他人的兒女被采生折割。
這世上從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理智知曉,他們忍痛做出的,就是最正確的抉擇,如若不然,朝廷必定會借機生事,屆時一切都會脫離掌控。
可感情上,他們依然克製不出痛心與怨恨。
他們不悔恨於自己不曾好好教育晚輩,約束族人……
他們不慚愧於自己能力不足,還做不到一手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