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找到後勤保障部,這裡相當於是航天院的行政管理處,除了技術上的事情,其他都由這個部門統管。
他來到財會處,蔣丹進了航天院之後在這裡當了一名會計。
蔣丹的父親蔣建林是沈牧的老上級,當年就是他去軍校將沈牧特招進了航天院,對沈牧有提攜之恩。蔣丹的丈夫肖強和沈牧是同一批學員,兩人是老鄉,從同一個地方考出來,關係很好,隻不過他做了飛行員,沈牧成了技術骨乾。
他來的時候,蔣丹正在忙碌,低頭整理著什麼東西。
“蔣丹。”沈牧出聲叫她。
蔣丹聽見動靜,似乎嚇了一跳,連忙將桌上的東西收進了抽屜。
她抬起頭,見來人是沈牧,臉色微變,隨即笑道:“什麼時候來的?”
“剛進來,我敲門了,你沒聽見。”麵對蔣丹,沈牧心情不由得複雜。她看上去成熟了很多,眉眼全然沒了當年的驕傲。
蔣丹理了理頭發,目光在沈牧身上流轉,“你看著瘦了,泉城條件很艱苦吧。”
她一句不提丈夫肖強,沈牧心裡卻更加難受,那場飛行事故,在飛機墜毀的過程中,機上其餘兩名飛行員都跳了傘,隻有副駕駛位的肖強,不知是什麼原因沒有及時跳機,最終機毀人亡,那場聯調試飛的指揮官正是沈牧。
“戈壁灘,確實好不到哪裡去。”
“我爸聽說你回來的事情,還讓我邀請你去家裡吃飯。”蔣丹笑道,“他一直挺掛念你。”
蔣丹帶著兒子肖童童住在家屬院,沒住在娘家,沈牧聽她這樣說,隻好說道:“這些日子事情多,等忙過了我再去拜訪蔣老。”
蔣丹笑道:“你還沒見過童童呢,今晚帶著你愛人孩子來家裡吃頓飯吧。”
沈牧有些為難,他確實應該去看望肖童童,那是肖強的孤子,但是柳煙凝不一定肯跟他一塊去。
“下班我去看看童童。”沈牧說道。
蔣丹又笑,“行,來家裡吃飯。”
下了班,沈牧去商店買了不少東西,買了四罐奶粉,兩罐給阿寶,兩罐給肖童童,又稱了兩份大白兔奶糖。他還想給阿寶買點東西,看來看去,卻不知道該買什麼合適,最後拎著這兩樣去了家屬院。
正是下班的高峰期,沈牧一路遇到不少同事鄰居。
“沈牧回來了啊,買這麼多東西呢!”
“煙凝帶著孩子出去了啊。”有人告訴沈牧。
沈牧回到家,家裡果然隻有秦姨在,沒看到阿寶,沈牧有些失望。
“阿寶缺什麼東西,您告訴我,我給阿寶買。”沈牧對秦姨說道。
秦姨一邊招呼沈牧換鞋,一邊朝門口張望,這母子倆去了有一段時間了,怎麼還沒回來!
“喝杯茶,這可是煙凝親手做的花茶呢,嘗一嘗!”秦姨極力挽留沈牧。
沈牧順勢坐了下來,他想等阿寶回來。
秦姨給沈牧添了三道茶水,門口才傳來動靜。
沈牧扭頭望去,柳煙凝踩著淺金色的夕陽緩緩地走上台階,她穿著一襲熱烈的深綠色掛脖長裙,襯得臉白生生的,裙子掐出一截細腰,行動間搖曳生姿,頭頂還撐著一把金色蕾絲鉤花遮陽傘。
看到沈牧,柳煙凝怔了一下。阿寶的小腦袋從她身後冒出來,嘴裡還舔著小矮人雪糕。
沈牧不知為何,在她目光的注視下竟有些局促,站了起來,目光看向阿寶,“我...我來給阿寶送些吃食。”
柳煙凝沒理他,自顧自地換鞋,沈牧這才注意到她腳上穿著一雙白色高跟涼鞋,修長的小腿纖細白淨,像一塊潔白無瑕的美玉,腳指甲是淺粉色的,沈牧並不知道那是指甲油,隻覺得她的腳粉嫩好看。
柳煙凝的視線轉過來,沈牧連忙收回了目光,見阿寶在舔雪糕,沒話找話地說道:“你們去買雪糕了啊。”
柳煙凝依舊沒說話,沈牧知道自己該走了,他對阿寶說道:“爸爸下次再來看你。”
沈牧要走,柳煙凝也不挽留他,秦姨站在一旁乾著急。
沈牧換好鞋,回身看了一眼阿寶,小家夥眼都不眨地看著沈牧,手裡的小矮人融化了,綠色的汁水滴落在木地板上。
走了兩步,沈牧聽見背後的柳煙凝說道:“阿寶,跟你爸爸再見。”
沈牧頓時愣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回頭。
柳煙凝還是一臉的冷淡,似乎剛才那句話不是她說的,而阿寶還在看著他,眼睛濕漉漉的,抿著唇,沒有像往常那樣聽媽媽話揮手再見。
沈牧感激地朝柳煙凝一笑,有些後悔沒多待一會兒,可話都已經說出來了,柳煙凝也沒有留他,他隻得不舍地看了阿寶一眼,朝小家夥揮了揮手,從門口出去了。
沈牧一走,秦姨連忙將沈牧送來的東西獻寶似的拿出來,“沈牧還是關心阿寶的,送了這麼多東西過來。”
阿寶看到大白兔奶糖,眼睛已經亮起來了。
柳煙凝剝了一顆塞進阿寶的嘴裡,沒多少觸動,“這是敵人的糖衣炮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