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子慌了,連忙按電梯下樓,瘋狂地衝到前台,蔣老師已經辦理完退房手續,離開了,大廳人來人往,全都是黃頭發白皮膚的外國人。
柳煙凝昨天就辦了退房手續,今天帶著阿寶去彆的酒店住了,蔣丹並不知道,她守在柳煙凝他們之前住的房間門口,等到了晚上,等到的卻是一對金發碧眼的外國夫妻。
柳煙凝帶著阿寶玩了兩天,就買機票回國了。
阿寶這次獲得了奧林匹克國際競賽金牌,葉老師他們回家的時候,就引起了轟動,但作為金牌得主的沈星星卻沒有跟著一塊回來,記者們蹲守了好久都沒有等到本人,就連宋嘉和都在給柳煙凝家裡打電話,但是秦姨卻告訴他柳煙凝母子還沒有回來。
柳煙凝當時為了給蘇婉清打電話,特意將家裡的電話開了國際功能,這次柳煙凝要帶著阿寶在國外多玩兩天,給家裡打了電話,好讓秦姨彆擔心。
柳煙凝順利回家,先給宋嘉和打了個電話。
“阿寶得了金牌了啊,真是恭喜,煙凝,這麼大的事情,在國內可瞞不住,好多報社都在等著報道呢。如果你們決定接受采訪,就來我們北京日報吧。”宋嘉和一點都不客氣。
因為阿寶現在有了國密局的保護,柳煙凝也並不排斥他上報紙了,畢竟這個事情,她想藏是藏不住的,如果國密局那邊覺得對阿寶不好的話,他們應該會出麵阻止。
宋嘉和都幫了他們這麼多回,柳煙凝將這個獨家專訪給了北京日報。
主要是柳煙凝信任宋嘉和,不該寫的東西他不會亂寫,如果換成彆的報社來報道,那就不一定了。
阿寶的專訪登報的那天,柳煙凝接到了沈牧的電話。
這天是周六,阿寶不去上課了,王英池要來家裡做客,阿寶一大清早就坐在電腦前麵敲敲打打的,柳煙凝看不懂他在做什麼,也就不管他。
王英池是吃了早飯來的,跟柳煙凝問了好之後就跟著阿寶進了書房,兩人坐在電腦前嘀嘀咕咕的,柳煙凝給送了一盤子水果,就不再管他們了。
還不到上午十一點,家裡電話響了,一般柳煙凝在家的時候,秦姨就不會接電話,等著柳煙凝自己去接。
因為阿寶最近風頭正盛,家裡的電話挺多,柳煙凝還以為又是哪個報社打電話過來約訪談來了,接起電話,“請問哪位?”
對麵沉默了兩秒鐘,柳煙凝聽到了急促的呼吸聲。
過了好久,對麵才傳來兩個字,“煙凝。”
即使隻有短短的一個名字,柳煙凝已經辨認出對方是誰了。
“...沈牧。”柳煙凝想喊出他的名字,但是聲音卻哽在了喉嚨裡。
“煙凝,是我。”沈牧重複,“我來鎮上辦事了,在郵局給你打的電話。”
當那闊彆接近一年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即使聲音中夾雜著絲絲的電磁聲音,柳煙凝也恨不得將聽筒塞進耳洞,靠耳膜更近一點,好讓她聽得更清楚。
“你好嗎,阿寶好嗎?”沈牧的聲音和記憶中似乎有了一些些差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戈壁的風沙太過粗粒,吹毛了他的聲帶。
但柳煙凝還是很輕易地分辨出來了。
書信太短,柳煙凝想跟他說的話太多太多,她是搞文字工作的,不喜歡寫大白話,一件尋常的小事,她也要寫出浪漫的橋段來。
一封信太薄,寫不完柳煙凝想說的話,她每個月隻寫一封信,積攢了一個月的話一封信寫不完。
等真的有機會親口告訴他的時候,柳煙凝又反而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沈牧似乎在趕時間,“煙凝,我想你,想阿寶,我去年本來有五天探親假的,我想著再請兩天假,一共七天,路上花六天,那還有一天能陪你和阿寶,可後麵任務突然下來了,我實在走不開了...”
柳煙凝將她陪阿寶出國參加賽事的事情說了,“阿寶拿了金牌,我寫了信告訴你,信才寄出去沒兩天,還沒有寄到你那去...”
“阿寶!”柳煙凝扭頭,大聲叫了阿寶,“爸爸打電話來了!”
阿寶一聽,蹬蹬蹬地從房間跑了出來,柳煙凝將電話放在他的手上,“你跟爸爸說說話。”
“爸爸!”阿寶驚喜極了,這是時隔一年,他第一次和爸爸講電話。
柳煙凝也想聽沈牧的聲音,於是按了免提,將聲音播放了出來。
阿寶跟沈牧說了一會兒,他抬頭看了一眼媽媽,“爸爸,你跟媽媽說吧,我還有朋友在呢。”
阿寶將話筒給了柳煙凝,柳煙凝摸了摸阿寶的頭,她也不知道會跟沈牧說些什麼,但是分離許久,夫妻之間難免要說些煽情的情話,她不願意讓阿寶聽到這些。
阿寶進書房去了,柳煙凝在外麵都能聽到他高興地在跟王英池分享,“我爸爸打電話來了 !”
柳煙凝關閉了擴音,拿著聽筒,她都不知道該撿哪些重點來跟沈牧說說,想到哪裡就說到哪裡,牆上的鐘表走了十五個刻度,柳煙凝慢慢地不說話了,她細細地聽著電話那邊沈牧的嗓音。沈牧工作那麼忙,大概很少有時間來想念她和阿寶,可柳煙凝空閒的時間多,空閒的時間的一半她都用來想念沈牧了。
或許她是搞文字工作的,心思更加細膩,對愛情也更加的執著。
沈牧原本的嗓音是很清澈的,現在稍微粗糲了一些,聽起來卻更加的勾人,柳煙凝的腦海裡一瞬間又湧現出那已經回味過無數次的瞬間,思念讓她的心蠢蠢欲動,使她打斷了沈牧,“沈牧,我帶著孩子來看你好嗎?”
電話那頭,沈牧站在郵局外,他的同事在不遠處等著他,他們得馬上走了,沈牧一直盯著時間,他想多聽聽柳煙凝和孩子的聲音。
聽見柳煙凝這話,沈牧頓時愣住了,“你帶孩子來泉市?”
柳煙凝不知道能不能行,可她和孩子跟沈牧分彆的時間太久,久到她一聽見沈牧的聲音,就忍不住想要見到他。
“行嗎?”柳煙凝問。
“可一路太遠...”沈牧遲疑地說道,這一路太遠,實在太過顛簸,柳煙凝一個弱女子,阿寶又是小孩子,兩人能不能吃得消?萬一在路上遇到什麼壞人怎麼辦?
沈牧的腦海裡一瞬間冒出無數個念頭,結果都指向了一個,他很想見到柳煙凝和孩子,可他不能讓妻兒冒這麼大的風險,吃這麼多的苦頭。
柳煙凝卻不管,“你隻說,能不能行。”
“太遠了,不安全...”
沈牧的話再次被柳煙凝打斷,“那就是可以的意思,家屬也可以來你們那是吧。”
那肯定是可以的,沈牧的同事都有一些是隨軍家屬呢,他們不進入重要的發射基地就行了。
沈牧的心一下子灼熱起來,既期待又害怕,“煙凝,我也很想你,想阿寶,可是這一路實在是太遠,路程遙遠不說,路上還容易遇到壞人,你和阿寶這麼遠地過來,我怎麼能放心。”
柳煙凝也有個習慣就是決定了的事情,八匹馬也拉不回來,“那行,我就帶著阿寶坐車到泉市,到時候你有時間的話就來泉市接我們娘倆,要是沒時間的話,我們自己找過去也行。”
沈牧多少了解一點留言的性子,阿寶的性子也有些隨她,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
沈牧知道他無法阻止柳煙凝了,隻能儘量地幫她安排周全。
“什麼時候過來,你給我一個確定的時間。”
柳煙凝回頭看了一眼書房,“明天。”
從北京到蘭城,隻有一次列車,沈牧知道出發的時刻表,他計算了一下母子倆的行程,“我給你說一下,一路在哪裡住宿,在哪裡坐車,你找個筆記下來。”
這一路太漫長,要轉的車次也多,沈牧越說越不放心,還是試圖勸她,“煙凝,我今年儘量爭取回來探親,你就不要來了。”
柳煙凝冷哼一聲,“你爭取探親?你要是能爭取到探親,你去年就回來了,還用得著我過去嗎?”
柳煙凝太了解沈牧他們這個工作了,雖然每年有探親假,但是時間短,再加上他們任務緊,就算沈牧想休息,領導也不會一次性批這麼多天的假,所以今年沈牧還是無法回來的。
柳煙凝將路線記了下來,“你彆擔心我,我知道輕重的,你們都能平安地到達,我也可以。”
沈牧沒有太多時間了,他已經超了十五分鐘,同事還在等他,蹲在原地點了一根煙,雖然沈牧超時了,但是同事也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同在衛星基地,所有人都有同一個思家的特性。
“煙凝,你如果要來,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沈牧看了一眼手表,他已經超時太久了,儘管他很不願意掛斷電話,但是他們還有正事要辦。
掛了電話,柳煙凝不像往常那樣惆悵,她幾乎是立刻就走進了房間,開始收拾衣物。
衣服收拾到一半,她突然想起還沒有跟阿寶說一說,風風火火地闖進了書房,柳煙凝每次進入書房敲了門都要等一會兒才輕輕地打開門,這次敲了門直接闖了進來,阿寶和王英池都扭頭看向她。
“媽媽,爸爸掛了嗎?”阿寶問道。
柳煙凝點頭,“是啊,掛了。”
阿寶有些失落,他本來想去跟爸爸說再見的。
但還沒等他失落太久,柳煙凝就說道:“明天,我們就出發去看望爸爸,好嗎?”
阿寶眨了眨眼睛,高興地問道:“真的嗎?”
柳煙凝點頭,沈牧還不知道要在那裡待多久,也許三五年,也許十年八年,總不可能沈牧不回來,他們就一直連個麵也見不著吧,她是自由職業,阿寶也有寒暑假,他們完全可以在這兩個假期期間,過去看望沈牧。
沈牧走的時候,柳煙凝恨不得將所有想到的的東西都讓他帶走,輪到自己和阿寶的時候,她隻帶了一些必須的衣物,必須的用品,儘量輕裝上陣,畢竟路途遙遠,她要照顧阿寶,就不能拿那麼多的東西。
王英池得知阿寶要去看望他爸爸了,也為他感到高興,他們今天一直在用電腦編寫一些程序,阿寶最近不考試了,就開始折騰起電腦來了。
等到下午王英池走了,柳煙凝也將行李都收拾出來了,她給自己和阿寶一人帶了三套衣服,剩下的東西都是能節省就節省。阿寶興奮地在家裡穿來穿去,甚至跑去了隔壁毛寧寧家,告訴了毛寧寧這個消息。
柳煙凝本來還覺得自己決定帶阿寶去看望沈牧的事情稍微有些自私,但當她看到阿寶如此高興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絕對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倒是秦姨顯得憂心忡忡,她的顧慮和沈牧是一樣的,柳煙凝是個漂亮的年輕女人,阿寶是個漂亮的孩子,這兩個人都是人販子喜歡的,萬一路上要是遭遇點不測該如何是好!
可她畢竟阻攔不了柳煙凝,連沈牧都阻攔不住她,秦姨更不可能自不量力了,她連夜給柳煙凝做了一些便於攜帶,又不容易壞的糕點。
晚上,阿寶睡在媽媽身邊,已經過了他睡覺的點了,他還在眨巴著眼睛,興奮得睡不著。
柳煙凝也失眠了,她睡眠一向很好,今晚也是情緒高亢。
“媽媽,我們能找到爸爸嗎?”阿寶問道。
柳煙凝拉著阿寶的手,阿寶馬上就要六歲了,是時候跟媽媽分床睡了,但是家裡沒有空房間了,這是讓柳煙凝挺頭疼的事情。
其實客廳挺寬敞的,可以給阿寶隔一個小房間出來,但是沈牧不在家,柳煙凝又不想去外麵找工人回來做,這個事情就一直擱置了下來。
“肯定能。”柳煙凝眨了眨眼睛,肯定能,她在心裡重複。
次日,吃了早餐之後,柳煙凝和阿寶告彆了秦姨,帶著行李出發了,他們打的出租車,這還是柳煙凝買了車之後第一次打車出行,還稍微有些不習慣。
很快就到了火車站,現在不是春運,火車站人很少,票也不緊張,柳煙凝順利地用戶口本買到了一張臥鋪票,過去要三十多個小時,硬座就算柳煙凝能抗下來,阿寶也不行。
阿寶還小,用不著買票,上午十一點,母子倆順利地坐上了這趟開往蘭城的列車。
阿寶還是第一次坐火車呢,他看著車廂裡一排一排,分為上中下三個的床位,驚訝得瞪大了眼睛,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床鋪呢。
車廂很空,有一些聲音,但是都比嘈雜的硬座車廂好很多了。
柳煙凝將自己的行李放好,重要的證件和現金她都貼身帶著,她知道現在的火車非常亂,拉著阿寶叮囑了好幾遍,不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阿寶乖巧地連連點頭,“放心吧,媽媽,我肯定不讓人販子拐走。”
柳煙凝摸了摸他的腦袋,“堅持堅持,寶貝,很快就能見到爸爸了。”
阿寶坐在下鋪,媽媽特意買的下鋪,對麵是個眉眼慈善的老太太,從柳煙凝他們上車,目光就落在了阿寶的身上。柳煙凝那麼喜歡打扮的人,這次出門不僅沒有化妝,甚至連漂亮的衣服都沒有穿,隻挑了兩件以前的舊衣服,阿寶也沒有穿漂亮的衣服,母子二人顯得格外的低調。
但就算如此,柳煙凝身上也有種獨特的氣質難以掩蓋,就像阿寶眼中透露出來的靈動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