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 60 章 光是從北京到蘭城,這……(1 / 2)

光是從北京到蘭城, 這一路就需要花費三十多個小時,柳煙凝臨時起意要走,其他東西都沒來得及買, 秦姨連夜做了一些糕點讓他們帶著在路上吃。

火車緩緩地朝前方行駛, 火車外是一望無垠的平原, 窗外的金色遼闊壯觀, 柳煙凝卻無心欣賞, 她愣愣地望著窗外的藍天白雲,心裡有種急迫感, 嫌棄火車太慢,路程太遠,在這跨越山河奔赴相愛的人的旅途中, 再美麗的景色, 她也無心觀看。

這是阿寶長這麼大第一次坐火車出行, 他新奇而安靜地看著窗外。

這一路要橫跨幾個省份, 柳煙凝地理學得不好, 不太清楚這一路要途徑什麼地方,隻隱約知道要經過哪幾個省份。

阿寶看了一個多小時,回到了媽媽身邊, “媽媽,我們要坐多久的車?”

說完阿寶想起來了, 之前爸爸出差的時候, 他還曾經畫過旅途線, “我知道了, 媽媽,我們要經過三個省份,才能到達隴省呢。”

柳煙凝知道隴省橫跨經度很多, 東西很長,在地圖上是一個狹長的圖形,古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柳煙凝即將去往的絲綢之路中的河西走廊,那裡有醇美的葡萄酒,還有沈牧千裡迢迢寄來的夜光杯,那瓶葡萄酒,柳煙凝沒有不舍得喝,既然是沈牧專程寄過來的,她收到的當天就打開了,用那隻夜光杯品嘗了。

柳煙凝並不太喜歡喝酒,但是那瓶葡萄酒她每天晚上都會喝一杯,一滴都沒剩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柳煙凝總覺得那是她喝過的最醇美的葡萄酒。

因為沈牧去了泉市,阿寶去圖書館的時候就專程看過這個省份的介紹書籍,比柳煙凝還了解,一路走過去,阿寶用他那孩童特有的稚嫩語調耐心地跟柳煙凝講解著窗外的風土人情,具體得好像他就曾經在這裡生活過一樣,分明他隻是一個還不滿六歲的孩子。

兩邊的旅客一路聽見了阿寶跟柳煙凝的交談聲,都嘖嘖稱奇,這孩子才多大,竟然懂得這麼多東西。

睡對麵的那個婆婆似乎也很喜歡阿寶,吃飯的時候,從兜裡掏出了兩個雞蛋,想送給阿寶吃。

“小朋友,奶奶送兩個雞蛋給你吃。”

柳煙凝看著那兩枚雞蛋,可能是老人煮了帶在路上的乾糧,她和阿寶娘倆出門在外,不管對方是不是好心,她都不可能讓阿寶接受好意。

“謝謝您,不過我們帶了乾糧的,您自己留著吃。”

阿寶也連連搖頭,他最不喜歡吃雞蛋了,而且出門之前,秦姨就交代他了,火車上可能會有很多壞人,他要保護好媽媽,陌生人的東西是絕對不能要。

老婆婆有些失望,將雞蛋收了回去。

“媽媽,爸爸到時候會來接我們嗎?”

柳煙凝點頭,“應該會的,如果爸爸不來接我們的話,我們不知道他在哪裡啊。”

柳煙凝不知道基地是不是在一個秘密的地方,如果是的話,他們就無法憑借自己找到這個地方。

可能是心情太過熱切,所以這一路就顯得格外地漫長。

買臥鋪票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臥鋪要比硬座安全,硬座上的旅客來來往往,行李也是放在頭頂上的行李架上,得時時刻刻盯著自己的行李,不要讓彆人錯拿或者是讓扒手給偷了,臥鋪就可以將行李放在床底下,貴重的物品背在身上就可以了。

火車行駛了一天,到了晚上,柳煙凝帶阿寶去洗漱台洗漱之後就帶著他睡了。

阿寶沒洗澡沒洗腳,很不習慣,“媽媽,我們可以洗洗腳嗎?”

柳煙凝搖頭,“不可以,寶貝,那裡是洗臉刷牙的,不能去洗腳,堅持一下,到了爸爸那裡,我們就可以洗腳了。”

這天晚上,沈牧又忙到半夜才休息,好不容易躺上床,卻怎麼也睡不著,柳煙凝應該是已經帶著阿寶出發了,他在基地又沒有地方打電話,又沒有時間去鎮上,也不知道他們到底來了沒有,如果沒有來還好,他們在家裡很安全,如果已經在路上了,柳煙凝雖然已經當媽了,但是畢竟涉世未深,估計以前也沒有這樣坐火車出過遠門,他真擔心他們在路上會遇到問題。

沈牧總擔心他們在路上會碰到什麼事情,到時候柳煙凝一個弱女子該怎麼應對呢,還有阿寶。

阿寶這麼聰明,應該不會讓媽媽吃虧吧?可阿寶隻是個小孩子。沈牧心裡生出無數種猜想,擔心得一夜沒有安眠。

這一晚柳煙凝也沒有睡好,火車的臥鋪本來就很狹窄,她帶著阿寶睡,即使阿寶的個子小小的,也很擠,如果阿寶睡在另外一頭的話,那就不擠了,但是柳煙凝不敢,她擔心自己睡著了不知道,怕阿寶被人悄悄抱走,這個年代正是人販子最猖獗的年代。

柳煙凝一手摟著阿寶,閉著眼睛,耳朵裡傳來車輪轂撞擊鐵軌的聲音,在寂靜的平原中見顯得非常嘈雜,但柳煙凝的心卻很平靜,列車已經行駛了十多個小時了,她們娘倆離沈牧越來越近了。

在這規律的撞擊聲中,柳煙凝緩緩地睡了過去。

等再次睜眼醒來,車廂裡已經慢慢有了動靜,不少人拿著搪瓷牙缸臉帕去洗手台洗漱,柳煙凝扭頭往裡看,阿寶早就已經醒了,媽媽的手放在了他的小肚子上,他不想吵醒媽媽,就一直忍著躺著沒動。

看著阿寶濕漉漉的黑葡萄一眼的眼睛,柳煙凝愛得親了親他的臉,“寶貝,什麼時候醒的?怎麼不叫媽媽。”

阿寶早上七點是要起床的,這是他長久以來習慣。

阿寶打了個哈欠,“有一會兒了媽媽,我們去洗臉吧。”

柳煙凝先帶著阿寶去簡單地洗了個漱,然後從行李袋中取出了秦姨烙的餅子,秦姨手藝很好,乾了也不顯得硬,泡著熱水吃。

老婆婆問柳煙凝,“你們是要去哪啊?”

老婆婆應該是東北人,口音夾著東北腔。

“去蘭城。”柳煙凝警惕地隻說了大致的地方,這也不稀奇,這車上起碼一半的旅客都是前往蘭城的。

老婆婆哦了一聲,“去蘭城做什麼呀,那地方窮,能有頓麵片子吃就不錯了,一日三餐都是吃土豆,苦得很!”

柳煙凝沒回答,“是嗎。”

蘭城,她還真沒有去過,再苦能有多苦呢,她想。

隻跟老婆婆說了幾句話,柳煙凝一回頭,阿寶就不見了。

她吃了一大驚,猛地站起來,頭重重地撞上中鋪的橫杆,痛得她眼冒金星,眩暈感差點讓她站不住,柳煙凝顧不得疼痛,驚得大聲呼喊起來,“阿寶,阿寶!你去哪裡了!”

老婆婆也連忙站起來,“剛剛還在這呢,這孩子上哪去了!”

柳煙凝奔到過道,焦急地左顧右盼,入目皆是陌生人,柳煙凝慌了神,聲音都開始打顫,“阿寶!阿寶!”

阿寶的小腦袋從視線儘頭冒了出來,柳煙凝看到他的那瞬間,狂跳的心臟被按了暫停鍵,看著阿寶蹲著搪瓷缸慢慢地走了過來。

“媽媽!”阿寶喊她。

柳煙凝急急地走過去,一把接過搪瓷缸,一把拉住阿寶的手,朝床位走。

一直將搪瓷缸放在了床位中間的小桌上,柳煙凝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氣,拉著阿寶坐在床上,伸手將他緊緊地摟在懷裡。

阿寶聽見媽媽的心臟跳得很快,咚咚作響。

老婆婆也鬆了口氣,看著搪瓷缸說道:“原來是去接水了啊,嚇死人了。”

柳煙凝摸著阿寶細軟的頭發,“寶貝,不要離開媽媽的視線,好嗎?”

阿寶點點頭,小聲地說道:“媽媽,我想喝水,水缸裡沒有水了,我就想去接點水,下次我會跟你說的。”

“不要,寶貝,這不是在家裡,知道嗎,你不可以離開媽媽的視線,你一個人容易遇上壞人。”

阿寶點頭,小聲地道歉,“對不起,媽媽。”

他知道接水的地方很近,他想喝水就想著自己去接,沒想到將媽媽嚇成了這樣,阿寶愧疚地垂著眼眸。

“是得注意,這車上人多複雜,這孩子長得俊,可得警醒點,到了蘭城也是,那邊的少數民族生活上跟我們漢族有一些差異,去了之後一定要入鄉隨俗,不能冒犯人家的信仰。”老婆婆細細地交代。

柳煙凝有些詫異,“阿姨,你去過蘭城嗎?”

老婆婆一笑,“怎麼沒去過呢,我沒有退休之前,就是在蘭城工作,我愛人...他年輕的時候就來了蘭城,夫妻兩地分居十幾年,後麵孩子大了,上大學去了,我就來了蘭城,在當地做了一名老師。”

柳煙凝疑惑地問她,“我聽您的口音是東北的,那您現在都已經退休了,還去蘭城做什麼呢?”

“我老伴的忌辰到了,去看看他。”

“原來是這樣。”柳煙凝沒想到是這個原因,本來上車之後她對這個老婆婆的防備心挺重的,人販子不一定是窮凶極惡的歹徒,也有可能是柔弱的婦女和老人。

老人看著柳煙凝笑了笑,從隨身攜帶的包裡找出一個相框,拿給柳煙凝看,“這就是我和我老伴。”

柳煙凝湊過去看,她一眼就感覺相框上的男人看著很眼熟,但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老婆婆戴上了眼鏡,珍愛地撫摸著照片上笑容燦爛的男人,“這是六十年代時候拍的了,那時候他還沒有患癌呢。”

柳煙凝愣住,她想起來了,這個男人她曾經在報紙上見到過,在六十年代國家最重大的項目中做出了傑出貢獻,但因為跟放射性物質接觸太多,他患了癌症,在十幾年前過世了。

柳煙凝驚訝地看向老人,老人戴著眼鏡,目光平和地看著照片上的丈夫。

“您每年都要來一次蘭城嗎?”柳煙凝驚訝地問道。

老人笑道:“那怎麼可能呢,我已經快十年沒有回來過了,我想著我年紀大了,腿腳也一天天的不方便起來了,想著趁還能走得動,最後再來看看他吧。”

柳煙凝心裡既敬重又沉重,照片上的功勳先輩至死都堅守在崗位上,路途遙遠,無法回到故鄉,隻能安葬於他奉獻了生命的地方。

老人看著柳煙凝,笑了起來,“你一定是帶著孩子去看望丈夫的吧?”

柳煙凝點頭,“您看出來了?”

老人笑道:“我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帶著孩子千裡迢迢坐車來探望他父親,到了地方之後,我愛人很忙,基本也見不著麵,也就是距離隔得近了,在東北的時候隔了三千多公裡,來到蘭城之後,隔了幾百米,就是見不著人。”

柳煙凝無聲地歎了口氣,她不知道自己帶著阿寶過去,會不會和老人一樣,即使已經隔得這麼近了,就是見不著麵。

但來都來了,隔幾百米,總比隔兩千公裡好得多。

老人沒追問柳煙凝的丈夫是做什麼的,她大概也能猜到了,她將自己知道的關於蘭城的東西都說給了柳煙凝聽。

從老人的談吐,柳煙凝知道了她不是壞人,漸漸地也放下了防備,跟老人交談了起來。

人的修養不是後天刻意的培養就能增加它的厚度,隻有閱曆才行。和老人交談過後的柳煙凝震撼不已,活到這個歲數的老人不管在學識還是見識上,都讓柳煙凝肅然起敬。

阿寶靜靜地聽著,他很聽話,知道自己亂跑的話會嚇到媽媽,所以乖乖地坐在一邊,但他很喜歡聽老婆婆說話,她講了很多隴省的風土人情,那是阿寶在書上看不到的知識。

因為有老婆婆的陪伴,剩下的十個小時也沒有那麼難熬了。

老婆婆還告訴柳煙凝下車之後要怎麼趕路,哪種車可以坐,哪種車不能坐,甚至還告訴了她哪家麵館好吃。

“但是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不知道還在不在。”

老人說起這些的時候,神情無比的懷念。

“您家人怎麼不陪您過來?”柳煙凝有些疑惑,老人的家人為什麼能放心讓她一個人來。

“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我也不想麻煩他們,再說了,我在這個地方待了十幾年,誰也沒有我熟悉,我一個老婆子,人販子也看不上,安全是沒有問題的。”

老婆婆低聲交代柳煙凝,“一般人販子不會來臥鋪,臥鋪管得嚴,他們也舍不得花這麼多錢坐臥鋪車,但是你也一定要小心,到了蘭城之後,處處要小心。”

老人後怕地說道:“當年我第一次帶著孩子過來的時候,孩子就差點被人販子給拉走了。”

柳煙凝鄭重地點頭,“我知道的,阿姨。”

老人笑道:“當年我還不止帶一個孩子,那時候沒有計劃生育,我們家四個孩子,帶著四個孩子來蘭城的時候,我害怕孩子們走丟了,一個一個用繩子拴起來,就係在我手上。”

柳煙凝點頭,“那我也係個繩子。”

阿寶是很乖,可是柳煙凝也不敢掉以輕心,畢竟阿寶還是個孩子,阿寶是她的命,要是阿寶沒了,她的命也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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