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 61 章 從北京到蘭城,一千多……(1 / 2)

從北京到蘭城, 一千多公裡,柳煙凝沒覺得特彆遠,但是從蘭城到泉市, 數百公裡, 火車也就十個小時, 柳煙凝睡一覺醒來,發現才睡了兩個小時, 剩下的路程顯得格外的漫長,離泉市越近, 她的心情就越發的激動, 時間過得格外的緩慢。

在火車無數次停靠站台, 柳煙凝無數次看過腕表之後, 在晚上八點半,列車總算是停靠在了泉市火車站。

一下車, 吹在柳煙凝臉上的風仿佛就已經夾雜了風沙。泉市的火車站看起來十分的破舊, 在這裡下車的旅客行步匆忙, 柳煙凝看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夜,心裡生出了一絲絲恐慌。

明明已經踩上了泉市的土地,這裡距離沈牧或許已經隻有百十公裡, 可外麵的暗夜像蟄伏在戈壁灘上的巨獸,仿佛要將人吞噬進去。

柳煙凝緊緊地握著阿寶的手,她能感覺到阿寶的小手在輕微地顫抖。

“阿寶。”

“媽媽。”阿寶握緊媽媽的手, 眼睛盯著黑暗的天空。

柳煙凝跟著幾個稀疏的人群往站外走, 手裡提著越發輕巧的行李,乾糧都已經在路上的時候吃得差不多了。周圍人講話都是很陌生的方言,幾乎一句話也聽不懂了。

“媽媽,爸爸在哪裡?”阿寶問柳煙凝。

這個問題讓柳煙凝心頭一緊, 是啊,沈牧到底在哪裡呢。

但是他們隻能往外麵走,隻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個火車站如果不是有一條鐵軌的話,根本就看不出來這是火車站。

驗過票,出了站,外麵依舊稀稀拉拉地站著幾個拉客的旅店老板,柳煙凝拉著孩子出來,瞬間就圍過來幾個人,“住宿嗎?住宿嗎?五塊錢一晚!”

柳煙凝勉強聽懂了普通話,這裡的人長相都有一個特點,就是普遍的偏黑一點,柳煙凝站在人群中,幾乎是鶴立雞群,讓人一眼就知道她是外省人。

柳煙凝沒有說話,她擔心一說話就會暴露自己的外省口音,隻是擺手拒絕,但是有兩個人不死心,甚至想過來搶柳煙凝的包。

柳煙凝吃了一驚,連忙將自己的包護住,“你想乾嘛!我不住旅店!”

好不容易將幾個攬客的旅店老板打發了,柳煙凝不敢帶著阿寶到處走,除了火車站有一點光亮,其餘地方都在黑暗中,伸手看不見五指。

柳煙凝茫然地望著黑暗,在這裡,她甚至辨彆不清方向,不知道到底該往哪裡走,她不敢帶著孩子去住旅店,更不敢找車帶他們去往基地,因為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更彆提阿寶,他隻是個五歲的孩子。

柳煙凝回頭望向車站,如果今天沒有辦法找車前往基地,柳煙凝也不打算去找個旅店住了,就準備在車站的候車室湊合一晚上,起碼這裡安全一些。

阿寶緊緊地握著媽媽的手,他感覺到媽媽的一向很乾燥的手心,此時全是汗水,他能感到媽媽的緊張,“媽媽...”

阿寶將柳煙凝拉得更緊,他焦急地在人群中望著,希望能看到那張熟悉的臉,要是爸爸來接他們就好了,媽媽就不會這樣害怕。

柳煙凝握緊行李,“阿寶,你想不想拉尿尿?我們去候車室吧,待一晚上,明天再去找爸爸。”

即使這是車站外麵,柳煙凝也不太放心,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得時時謹慎,要是人群中藏著壞人,此時她和阿寶將估計已經被盯上了。

柳煙凝越想越覺得膽寒,拉著阿寶快步地往候車室的方向走。

她感覺到有人追了上來,腳步聲非常的急促,這讓柳煙凝頓時驚出了一背冷汗,拉著阿寶,加快了腳步,阿寶跟不上,踉踉蹌蹌地跟著她。

“媽媽!”阿寶很吃力地跟著她,實在跟不上了,喊了一聲。

柳煙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大晚上的,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她不敢停下來,“阿寶,我們去候車室。”

“煙凝!”

柳煙凝聽到有道熟悉的聲音在身後叫自己的名字,她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腳步微頓就繼續往前走。

“媽媽!”阿寶也聽見了,他見媽媽還在往前麵走,還以為是媽媽沒有聽見,正要提醒媽媽,身後又傳來了聲音。

“煙凝,是我啊!阿寶!”

急促的腳步聲變成了奔跑。

柳煙凝這回聽得真真切切,她不再認為是自己幻聽了,那是真真實實存在的聲音。

她停下來,扭頭看去,昏暗的燈光下,一道高大熟悉的身影正在朝他們奔過來,燈光太暗,隻能照出一個大概的輪廓。

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來人,沈牧。

柳煙凝愣住,望著昏暗中的身影越來越近,那個日思夜想的人影真的出現在視線中,時隔一年未見,那道身影還是如此的熟悉,以至於她隻看了一眼,就認了出來。

可柳煙凝無法動彈分毫,她緊緊地握著阿寶的手,就像是這一路以來那樣,已經成為了一種本能,即使看到了沈牧,她也無法將阿寶放開。

一直到她被沈牧緊緊地抱在懷裡,他身上熟悉的氣味傳入鼻腔,這才讓柳煙凝鼻頭一酸,整個人像是被重新補充了能量,一路來的坎坷艱辛在這一瞬間爬上了她的身體,將柳煙凝的雙腳壓得酸麻,以至於她幾乎要站立不住,隻能單手摟住那結實依舊,熟悉依舊的腰,將臉抵在沈牧堅實的胸膛上。

“沈牧。”柳煙凝含糊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她感覺到沈牧將頭埋在了自己的脖頸處,重重地吸了一口氣。

“煙凝。”沈牧提了兩天的心終於在見到全頭全尾的娘倆時,才落回了實處。

阿寶熱切地看著山一樣的父親,他也想讓爸爸抱一抱,不過他知道此時更需要爸爸懷抱的人是媽媽,所以阿寶隻是站在一旁,眯著眼睛看著相擁的爸媽。

這一年來,相思的人不僅僅是柳煙凝。沈牧抱著柳煙凝柔軟的腰肢,心疼得幾乎要落淚,這是他的女人啊,橫穿兩千公裡,隻為帶著孩子與他見上一麵。她是這樣柔弱,沈牧幾乎以為自己一用力就能掐斷她的腰肢,而她又是如此的堅韌,真的帶著孩子,千裡迢迢地來了。

沈牧的胸腔一陣抽痛,他可以自己吃苦,但是他愛的人不可以。

“煙凝...”

柳煙凝感覺到兩滴熱淚從她的後頸滑入,像沈牧離開時那樣,幾乎在她的後背,灼出兩道淚痕,似乎是太痛了,以至於柳煙凝也感覺到了淚意上湧,她無法控製,頓時淚如雨下。

兩千公裡的距離到此時成為負數,柳煙凝埋在沈牧堅實的懷抱中,泣不成聲。

沈牧本想抱抱阿寶,柳煙凝一哭,他就再也放不開手了。

“煙凝,這一路你辛苦了。”沈牧忍著淚意,輕輕地拍著柳煙凝抖動的肩膀,“是我不好,讓你們娘倆吃了這麼多苦頭。”說到最後,沈牧也哽咽起來,如果可以,誰不願意老婆孩子熱炕頭呢。

柳煙凝將心裡的思念與擔憂全數傾瀉出來,總算想起了手裡抓著的阿寶,她推了推沈牧,“抱抱孩子吧。”

沈牧鬆開柳煙凝的腰,四目相對,沈牧貪婪地看著柳煙凝的臉,這張臉在午夜夢回出現過無數次,如今終於在現實中看到,他低頭去看阿寶,阿寶正仰著臉看著他們,笑眯了眼睛。

沈牧先伸手將柳煙凝臉上的眼淚擦去,當他的手觸碰到柳煙凝的臉,柳煙凝發現他的手變得非常的粗糲。

沈牧彎下腰,將阿寶抱了起來,開懷大笑,“乖兒子!”

“爸爸!”阿寶親熱地摟住了沈牧的脖子,湊過去,在沈牧的臉上印上了一個稚嫩的濕濕的吻。

沈牧這段時間太忙,都沒時間刮胡子,他怕胡茬紮到阿寶,隻能用額頭蹭一蹭他的小臉,將頭埋在他的身上,猛地吸了一口,奶香味鑽入了他的鼻腔,總算喂飽了那蠢蠢欲動的思念。

他一手抱著阿寶,一手牽著柳煙凝,“走,咱們回去。”

柳煙凝另一隻手拎著行李,一個男人走上前來,對柳煙凝笑道:“弟妹,將行李給我吧。”

柳煙凝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想到這應該是沈牧的同事。

沈牧笑道:“還沒給你們介紹,這位是我的同事,叫楊毅,這是我愛人,柳煙凝,這是阿寶,我兒子。”

楊毅笑道:“不用介紹得這麼詳細,我知道這是你老婆兒子,這一路來不容易,還沒吃飯吧,我們找個地方先吃點東西。”

柳煙凝他們在車上還真沒有吃什麼東西,但是這個時候已經很晚了,她擔心影響沈牧第二天上班,連忙說道:“我們回去之後簡單地吃點就行了,還是走吧。”

沈牧牽著她的手,柳煙凝感覺到了他乾燥而溫暖的掌心確實比以前粗糲了很多,讓她稍微有一些不舒服,可這微弱的溫度將她心裡的恐懼完全驅散乾淨了,這片陌生的土地和寂靜的暗夜都變得可愛起來,就連吹在臉上的微風,也讓人感到放鬆了。

“沒事,我們吃了東西再走。這邊應該有一些麵館,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

沈牧都這麼說了,柳煙凝安心下來。

“爸爸。”阿寶小聲地叫沈牧。

“怎麼了,寶貝。”沈牧問道。

“你把我放下來,你牽著媽媽吧。”阿寶看向柳煙凝。

沈牧哈哈大笑,“乖兒子,真懂事。”

但沈牧沒有將阿寶放下來,反而用他那強有力的雙手將阿寶托起來,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嘿,這小子,長壯實了不少!”沈牧明顯地感覺到了阿寶的體重有了很大的變化。

柳煙凝笑道:“那可不是。”

沈牧緊緊地握著柳煙凝的手,笑著點頭,“是的,辛苦你了,煙凝,你把咱們的孩子養得很好。”

一家三口走在前麵,楊毅落後半步,他羨慕地看著沈牧,他也已經一年多沒有見到老婆孩子了。

隨便找了家麵館,一人要了一碗麵。

柳煙凝此時的心情已經完全放鬆下來,這一路的恐懼擔憂都已經拋之腦後了,“你們沒吃晚飯嗎?”

沈牧搖頭,“一忙完就趕緊過來了,生怕接不上你們呢。”

楊毅會開車,車也是跟領導特彆申請了,批下來的。

“從這裡去基地,得開多久的車?”

“兩個小時左右吧,沙路,不太好開呢。”沈牧說道。

店裡的燈光依舊昏暗,但是好歹比火車站外麵那微弱的燈光強了不少,柳煙凝這時才看清了沈牧,他黑了,也瘦了,但是那雙眼睛依舊那麼明亮,在燈光的照射下,像冬日清晨的啟明星。

柳煙凝從桌子底下伸手過去,觸碰到了沈牧的左手,沈牧自然地握緊了她的手。

吃完飯,柳煙凝母子跟著沈牧他們一路往路邊走,這才看到了停在路邊的卡車。

沈牧將阿寶抱上後座,一家三口坐在後排,楊毅坐上駕駛位,轉臉朝後麵笑說:“出發了啊!”

沈牧將阿寶抱在懷裡,一手緊緊地握著柳煙凝的手。

卡車的燈光像是巨獸的眼睛,在黑暗中照出兩道光路,艱難地行駛在戈壁灘上。

柳煙凝望著窗外的目光中帶著驚恐,外麵太暗了,她幾乎分不清方向,影影綽綽地看到了戈壁攤上的一片片陰影,她知道那就是沈牧口中的胡楊林,站得那樣筆直,那樣頂天立地。

沈牧捏了捏了柳煙凝的手,“睡會兒吧,這一路得兩個小時呢。”

然而柳煙凝好不容易見到了沈牧,又怎麼舍得在這個時候睡去,她將頭靠在沈牧寬厚結實的肩膀上,發出滿足的喟歎聲,“沈牧。”

沈牧捏著她的手,“我在呢。”

駕駛室的楊毅聽得嘴角一裂,眼裡透出笑意,但轉念又想到遠在家鄉的老婆孩子,表情又不由自主地變得苦悶了。

“你們這一路有沒有遇到危險?”沈牧問她。

柳煙凝停頓了一會兒,“沒有。”她不想將這一路的艱辛告訴沈牧,那隻會讓沈牧更加的自責,然而隻要結果是好的,過程已經不重要了。

沈牧緊緊地握著柳煙凝柔弱無骨的手,心情既沉重又高興,這次見麵如此的珍貴,來之不易,他萬萬沒想過柳煙凝竟然會帶著孩子,橫跨兩千公裡來看他。

兩個多小時後,卡車終於開到了一處建築群,柳煙凝鬆了口氣,她擔心卡車會迷失在一望無垠的戈壁灘中,好在順利地抵達了。

但想想也不會,沈牧他們紮根於此數年,早就熟悉得像另一片家鄉了吧。

沈牧先下車,先將阿寶抱了下來,柳煙凝正要下車,看到沈牧朝她伸出了雙手,光線很暗,她幾乎隻能看到一個影子,可就是這麼一個影子,都讓她的心感到無比的踏實。

沈牧將她抱下了車。

楊毅笑道:“行,我就不打擾你們一家三口了,快回去休息吧。”

沈牧道謝,“毅哥,多謝。”

柳煙凝也跟著道謝,“麻煩你了,這麼大晚上的,跑那麼遠去接我們母子。”

“這沒事,隻要你們一家三口能團聚,我就高興,那我就先回去了。”

告彆了楊毅,沈牧拉著柳煙凝母子往他的宿舍走。

“這裡是我們住的地方,我們工作的地方在另外一邊,明天我給你指一下,那邊你們不可以去,家屬區這邊都可以隨便走。家裡不能做飯,我會從食堂給你們打飯回來。”

這裡物資匱乏,食堂都是用卡車去鎮上統一采買,也有些勤快的家屬在旁邊開了菜地,種了蔬菜,這中間就可以自己做飯,沈牧之前一個人住,也沒有做飯的時間,所以鍋碗瓢盆這些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