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第 80 章 “煙凝。”……(2 / 2)

楊明明扭頭看向外麵的天色,已經很晚了,天色都完全暗下來了。他爸爸還沒有回來,要是楊國榮回來了,他媽媽會叫他吃飯的。

阿寶他們已經用上了台燈,燈光下,阿寶的小臉白得反光,那麼漂亮,像楊明明老師口中故事裡的沙漠精靈。

可是阿寶不屬於這片沙漠,楊明明知道。

就像他,原本也不屬於這片沙漠,他還記得自己四歲以前是跟著媽媽住在一個雖然貧困但是山清水秀的地方,那裡不像這,放眼望去隻有一望無垠的黃沙。

但是楊明明記得媽媽教過他,天黑了就不能留在彆人家裡了,他站起來,想跟阿寶告彆,又不想打擾阿寶,他今天和阿寶都還沒說上幾句話呢,他低聲問柳煙凝,“姨,你們什麼時候回北京呢?”

“可能待幾天就回去了。”

楊明明高興起來,還有幾天,他還有機會和阿寶玩耍的。

天黑了,秦珍雲還沒意識到,柳煙凝隻好將門開著,自己坐到了門口,房間裡,阿寶稚嫩的聲音有點發乾,柳煙凝想了想,這不是辦法,乾脆給阿寶倒了一搪瓷缸水,將他們打斷,“阿寶,喝點水。”

阿寶真渴了,接過去,‘噸噸’地喝了。

柳煙凝故意問秦珍雲,“秦兄弟,這天都黑了,你們沈主任什麼時候能回來啊?”

秦珍雲扭頭看了一眼屋外,這才發現天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黑了。

他連忙站起來,天都黑了,他還不告辭,這實在是太失禮了,“嫂子,可能沈主任一會兒就回來了,這說不定的。我先回去了。”

秦珍雲內心有些忐忑,本來嫂子就長得跟天仙似的,他這麼晚了還賴著不走,叫人知道了對柳煙凝名聲不好。

秦珍雲趕忙收拾了東西,對阿寶說道:“阿寶,叔叔明天再來找你!嫂子,我先走了。”

秦珍雲走了,柳煙凝望著放在一旁的飯盒,沈牧還沒有回來,飯都已經冷了,她想起宋翠翠家裡有灶,不知道在沒在用,心想沈牧差不多也要回來了,對阿寶說道:“阿寶,我們去一趟翠翠阿姨家吧,幫爸爸把飯熱一下。”

阿寶很樂意,“好啊,媽媽。”

柳煙凝拉著阿寶來到宋翠翠家門口,敲了敲門。

裡麵傳來宋翠翠很緊張的聲音,“誰啊?”

柳煙凝連忙說道:“翠翠姐,是我啊,煙凝。”

聽到是柳煙凝來了,門很快就被打開了,楊明明含笑站在門口,看到阿寶,眼睛一亮。

宋翠翠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麼晚了,屋子裡的燈很暗,柳煙凝看到桌上還放著正在縫補的衣服。

按理說,即使環境艱苦一些,楊國榮的工資足夠一家三口的支出花費了,但是柳煙凝了解到的情況是宋翠翠他們過得很拮據,自己做飯的時候,夥食都很清淡。

柳煙凝端著飯盒,笑問:“翠翠姐,我是想來看看你們家灶在用沒有,沈牧還沒有回家吃飯,飯都已經冷了,想熱一熱。”

宋翠翠笑道:“用著呢,明明他爸也還沒有回來,飯菜都還在灶上熱著的。”

宋翠翠走過來,將柳煙凝手上的飯盒接了過去,走進廚房熱進鍋裡了。

柳煙凝看了一眼桌上的衣服,看著小小的,是給沒出生的孩子做的,柳煙凝實在是很不明白,一般要超生的都是沒有生兒子不滿足的人,楊國榮和宋翠翠分明都已經有了楊明明了,為什麼楊國榮還是要冒著丟掉工作的風險去讓宋翠翠生孩子呢?

等宋翠翠出來,柳煙凝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翠翠姐,你們為什麼還想要再生一個孩子呢?”

宋翠翠也愣了一下,她也不太明白為什麼楊國榮一定要她將這胎生下來,“老楊喜歡孩子,想多要一個吧。”

柳煙凝勉強笑了笑,她覺得這個理由站不住腳,楊國榮都不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了,而且他跟宋翠翠都是二婚,這種情況,不太可能會因為喜歡孩子去冒這個風險了,畢竟還有這麼一大家子要養活呢。

不過這到底是彆人的事情,柳煙凝也不好追根刨底,“楊大哥怎麼還沒有回來,沈牧也沒有回來,他們一般都什麼時候下班?”

宋翠翠說道:“這可說不準,有時候工作結束得早就早點下班,有時候要十一二點呢。”

柳煙凝抬腕看了看表,這會兒已經快八點了。

宋翠翠問起《暖春》,當得知《暖春》這個故事就是柳煙凝自己寫的的時候,她眼裡幾乎要冒出崇拜的星星來了,“煙凝,你怎麼會這麼厲害!”

在認識宋翠翠之前,她不知道原來女人也可以這麼厲害,而且柳煙凝的厲害太超出她的想象了,如果不是認識了柳煙凝,她根本不知道原來女人還可以活得這樣獨立漂亮。

但宋翠翠雖然羨慕,卻並不因此自怨自艾,她很清楚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柳煙凝的人生固然精彩,但她沒有那個命,她的命就是找個還算可靠的男人,生一兩個孩子,相夫教子,如果能完成這個,那她的人生也就圓滿了。

這個想法和柳煙凝的想法也不謀而合,她絕對不會讓自己過宋翠翠這樣的生活,但她也不會想要去改變宋翠翠的人生軌跡,她隻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前提下,給她的生活提供一些幫助。

待了二十來分鐘,柳煙凝要回家了,她怕沈牧回來了找不到他們娘倆。

宋翠翠將滾燙的飯盒從鍋裡取出來,柳煙凝用自己的頭巾將飯盒包裹了起來,抱在懷裡還是感覺燙得像火爐。

柳煙凝看到鍋裡還有兩個飯盒,飯菜的香味撲出來,楊明明饞得直吸鼻子,柳煙凝想起楊明明天黑了都還在她家呢,回來也沒有吃飯嗎?

“你們還沒有吃飯嗎?”柳煙凝疑惑地問。

宋翠翠笑道:“他爸爸還沒有回來呢,要等他回來了我們再一起吃。”

柳煙凝瞪大了眼睛,她忍不住說道:“要是他十一二點鐘才回來,你們也要等他到十一二點?”

“是啊,他是一家之主,回來了我們再一起吃飯。”宋翠翠自然地說道,仿佛這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柳煙凝的震驚已經無法形容了,她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你們不餓了,給他留飯菜就行了啊,為什麼要等著一起吃?你是孕婦,明明是孩子,都不能餓啊!”

“習慣了。”宋翠翠笑著,那笑容讓柳煙凝心裡突然生出一種悲涼的感覺。

她到底沒再說什麼,拉著阿寶走了出來。

回到家,柳煙凝都良久回不過神來,沈牧回來的動靜驚醒了她。

沈牧披星戴月地回到家中,一進門就看到妻兒俱在,柳煙凝坐在床上發呆,阿寶在一旁數指頭,沈牧知道阿寶不是在數指頭,他是在數著指頭計算著什麼。

這樣溫馨的一幕,已經久違了一年多,讓沈牧一天的疲乏消失殆儘,整個人像飛上了雲端一樣輕鬆起來。

柳煙凝看向沈牧,她本想站起來迎接,突然想到了宋翠翠,屁股像瞬間長出了根,坐在床上一動不動了。

倒是阿寶看到沈牧,歡呼得站起來,“爸爸!”

沈牧彎腰,一把將阿寶抱起來,他病還沒有完全好,又累到這個時候,身上沒什麼力氣了,勉強抱了一會兒阿寶,就將人放了下來。

柳煙凝還是站了起來,將她保溫在被子裡的飯盒拿了出來,“餓壞了吧,快吃吧。”

沈牧接過飯盒,放在了一旁,先張手抱了抱柳煙凝,“你們吃了吧?”

柳煙凝點頭,這讓她又想到了宋翠翠,心裡無端地堵了起來,她問沈牧:“楊國榮回來了嗎?”

沈牧點頭,“回來了,一起回來的。”

柳煙凝嗯了一聲。

“怎麼了?”察覺到她情緒不對,沈牧擔憂地問她。

柳煙凝本不想議論彆人家的事情,可是實在忍不住,這個事情讓她既無力又憤怒,人怎麼可以自私到這個程度呢?

她將剛剛去宋翠翠家發現的事情說了出來。

不想沈牧一點都不驚訝,顯然是早就知道了的,“我聽說過,楊國榮自己說的,他們家他不回家就不開飯。”

柳煙凝隻感覺荒謬,這是什麼封建社會嗎?她冷笑連連,“他不回家,家裡還不能開飯了,這是什麼道理?”

沈牧打開飯盒,從櫃子裡取出乾淨的勺子,用水衝了衝,開始吃飯,飯一入口,他就感受到了熱意,飯菜都是軟的,他看向柳煙凝,這還是他第一次加班回家有口熱飯吃,心被幸福感包裹得滿滿當當,“彆管彆人家的事了。”

沈牧確實也餓了,打開飯盒,問柳煙凝和阿寶,“你們餓了不,再吃點吧。”

阿寶搖頭,柳煙凝沒吭聲。她感覺沈牧有些冷漠,噌地一下站了起來,她一肚子的火沒處撒,又不願意撒在沈牧身上,自己走到門口,吹著冰涼的夜風,好讓自己平複下來。

沈牧見她生氣,連忙放下飯盒走了過來,及她身後,沈牧抱住柳煙凝的腰,“怎麼了?不高興?”

阿寶自顧自地玩著自己的,也不去看爸爸媽媽,事實上,阿寶還樂意見到爸爸媽媽這麼親密,這說明他們的關係沒有問題,阿寶能安心。

柳煙凝長長地吸了一口冷風,煩躁的情緒總算壓製了些許,她不明白了,“為什麼楊國榮覺得這個理所當然,翠翠也逆來順受呢?”

沈牧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柳煙凝也不是要他回答,事實上,這就是客觀事實,誰都無法去改變。

“快吃飯吧,一會兒又涼了。”戈壁灘晝夜溫差大,柳煙凝吹了一會兒冷風感覺渾身都冰透了,趕忙將門關了起來。

柳煙凝吹了一會兒夜風,心情好了很多,沈牧快速地吃了飯,將飯盒洗乾淨了。

柳煙凝坐在床上,她和阿寶都已經洗漱整理好了,她看沈牧在房間裡轉來轉去,似乎在找什麼東西,“你找什麼呢?”

沈牧看向她,直起腰,“你們的臟衣服呢?放哪裡了?”

“洗了。”

“洗了?”沈牧驚訝,接著皺起眉頭,“你洗的?”

柳煙凝點頭,“是啊。”

沈牧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瞎胡鬨!你會洗什麼衣服,能洗乾淨嗎?下次不許乾這種活。”

柳煙凝輕哼,“彆小看人,我隻是平時不做,我肯定會洗衣服的。之前秦姨沒來家裡的時候,我自己的衣服,阿寶的衣服,還不是我洗的。”

沈牧看了她一眼,去外麵晾衣服的地方將衣服收回來了,“日落了衣服就要收回來,不然晚上就受潮了。”

沈牧將衣服仔細疊好,放在鋪了方巾的櫃子上,他沒去檢查柳煙凝洗得乾不乾淨,那不是重點,他拉著柳煙凝的手,柳煙凝的手指頭像一根根漂亮的蔥白,指甲粉嫩漂亮,最美的玉雕也比不上柳煙凝的手,這是不沾陽春水才能養出來的白嫩。

沈牧不在北京他鞭長莫及,柳煙凝都來了戈壁灘了,沈牧不願意讓她做一點粗活,“下次彆洗了,煙凝,我回家了我洗。”

之前他們來的時候,那段時間沈牧也很忙,但是不管忙得再晚,回了家他都要披星戴月地趁夜去水井邊把娘倆的臟衣服給洗了。

“這不是你生病了嗎?”柳煙凝說道,其實她也不願意洗,她洗不乾淨,她也不願意穿有汙漬的衣服,她剛生阿寶的時候,就因為汙漬洗不乾淨,扔了好多衣服。

“小病,再說我都好了,以後臟衣服換下來了就放著,我會洗的。”

柳煙凝點點頭,累了一天了,她也想躺上床休息了,阿寶的睡覺時間已經到了。

阿寶打了個哈欠,自己脫了衣服,他站著沒動。

沈牧將白天秦珍雲送來的被褥鋪到了行軍床上,入了秋,晚上戈壁灘就很冷了,不蓋被子得凍感冒。

“媽媽,我睡小床吧。”

柳煙凝看向阿寶,等沈牧將行軍床鋪好,阿寶就鑽進了被褥裡,他對沈牧說道:“爸爸,我還差個枕頭呢。”

行軍床比不了真正的床,不那麼舒適,沈牧不想讓阿寶睡這個,“阿寶,去床上睡。”

阿寶搖頭,“不,阿寶就睡小床,大床留給爸爸媽媽睡。”

柳煙凝和沈牧對視一眼,兩人都想到了一個事情上去了,是不是之前他們睡覺的時候,阿寶中途醒來發現了?

沈牧嘗試問阿寶,“阿寶,為什麼你要把大床讓給爸爸媽媽啊?”

阿寶請柳煙凝將外套疊好給他當小枕頭,在路上的時候,媽媽都是這樣做的,他笑道:“因為在家的時候爸爸媽媽也是睡一張床的呀,而且阿寶睡小床正合適。”

阿寶說什麼都不肯睡大床,說是大床,其實也不大,就一米二的床,比行軍床寬很多。

夜了,夫妻倆躺在床上輕聲說話,這麼久沒見麵,多的是說不完的話,但兩人都更喜歡聽對方說一說這一年來的生活,在那些沒有相互陪伴的日子,他們的生活都有怎樣的改變。

柳煙凝抱著沈牧結實的腰,心裡感到無比的踏實。

即使他們多數時間都天各一方,但是也有這樣踏實的陪伴,足以支撐他們在分開的日子裡對彼此的惦念了。戈壁灘上的月光很安靜很純粹,讓人的心靈也跟著得到了淨化,在這裡收獲安寧。

沈牧將柳煙凝抱在臂彎裡,他很享受這樣寧靜的相聚時光,甚至心裡都沒有什麼旖旎的念頭,他隻想這樣靜靜地抱著柳煙凝,讓心和心去訴說思念和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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