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情難卻。
葉綰綰不得不收下溫慈柳塞給她的羊脂玉墜。
溫慈柳握著她的手:“你是蓁蓁的妹妹, 我也知道老太太和鳳鳴姐都疼愛你,我身份尷尬,雖然也沒什麼資格當你的長輩, 但這些珠寶都是周家的,我借花獻佛送給你也合適,若是那隻手鐲……但這羊脂玉更貴重, 也算是溫姨的一點見麵禮。”
她說話熨帖舒適,葉綰綰自然拒絕不了。
滿腹心思地帶著這塊羊脂玉走了。
後來葉綰綰跟梁鳳鳴打電話, 特意提起這件事。
梁鳳鳴當然樂意葉綰綰收著這份見麵禮。
“我跟你周叔叔離婚鬨到台麵上, 那時候跟周家劃清界限,的確把老太太送我的珠寶都退回了堪崇巷,這枚羊脂玉也在其中。”
“溫慈柳向來大方體麵, 綰綰你就收著吧, 這是周家的東西,按理說,本也應該是你聿白哥哥的,轉贈給你也是應該的。”
葉綰綰握著電話:“梁姨,我記得姐姐下葬的時候, 你放了一隻手鐲在姐姐的骨灰盒裡……”
“那也是周家的。”梁鳳鳴黯然道,“也是蓁蓁應得的, 鐲子本有一對, 還剩一隻我也還給了周家……綰綰,你在溫慈柳那見過這手鐲?”
其實想想,這手鐲應當留下來。
另外一隻若是能給綰綰, 也算合適吧。
隻是離婚時她揚眉吐氣,把那些東西乾脆利通通都還回去。
“我在溫姨那沒看見。”
“那也許還在老太太手裡。”
葉綰綰知道——
周聿白沒告訴梁鳳鳴關於那隻鐲子的事情。
聿白哥哥在溫慈柳麵前說過,他愛鐘意。
兩情相悅到默許她收下手鐲?
那她葉綰綰呢?
她以前說過, 讓他等她長大。
十幾歲的少女,心裡漸漸有了萌芽。
她朦朦朧朧喜歡那個俊逸乾淨的聿白哥哥,喜歡他意氣風發穿梭在校園裡的模樣,喜歡他悄悄守護姐姐和男朋友的秘密。
如果葉蓁蓁欠他一份感情。
她這個做妹妹的可以彌補。
那時候大人們都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看著。
如果有緣分的話,也是彌補了一段遺憾。
現在她長大了。
可以決定自己的人生。
*
周聿白和葉綰綰共進晚餐。
一間外國人開在巷子裡的餐廳,據說能吃到最正宗的墨西哥菜。
葉綰綰年紀尚小,性格又好,再加上興趣廣泛,朋友眾多。
沒有富家女的嬌縱,又保持自己的獨有的思考。
她跟誰都能相處,在哪都能很好的適應環境。
連周聿白也不得不承認。
比之葉蓁蓁,葉綰綰陽光健康,完全享有了葉家父母的栽培和關愛。
假於時日,等她進入葉氏集團。
應該也會是個極其出色的接班人。
再過幾個月就是畢業季。
周聿白問她畢業後有什麼打算。
“也許去環遊世界,也許繼續念書,也許找個公司曆練。”
“不打算進葉氏?”
“聿白哥哥,你知道的,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跟隨我爸工作,他是個完美主義者,經常提出各種不可思議的要求。”
“我隻知道葉叔叔很疼你。”
“也許,再過幾年,等我更成熟一些,我可以選擇和爸爸共事。”
葉綰綰問他,“我可以回國,留在你身邊嗎?”
周聿白挑眉:“你想在天恒工作?也可以。”
“周氏的大門永遠對你敞開。”
葉綰綰定定地看著他:“聿白哥哥,我已經長大了。”
“嗯?”
她手指揪緊餐巾:“我在你眼裡,和彆的女人有什麼不同嗎?”
周聿白停住刀叉,抬眸回望她。
異域情調的餐廳,柔和燈光照耀下,他笑容清朗:“當然不同。”
葉綰綰開心:“真的?”
“我還記得小時候你坐在嬰兒車裡喝牛奶的模樣,我和蓁蓁逗你咯咯大笑,後來再回美國念書,你那時候十歲,穿著花裙子抱著洋娃娃喊我哥哥,慢慢成了我和蓁蓁的小尾巴,也出落成愛笑愛運動的陽光少女。”
他黑漆的眸眼溫潤如玉,柔聲對她道:“綰綰,我很關心你,也一直把你當親妹妹對待。”
妹妹嗎?
葉綰綰鼻尖猛然一酸。
她心情不由得低落。
他知道嗎?
她心心念念想著長大後再去找他。
又很努力地接觸過彆的男生。
可依舊對他念念不忘。
他的人生完全包括了她的出生、成長。
對她還停留在“妹妹”的階段。
*
周聿白沒有察覺葉綰綰的落寞。
恰逢他去有事外地出差,又怕葉綰綰一個人留在臨江寂寞,隻得拜托溫慈柳多關照下她。
溫慈柳自然是讓周思旻多上心。
說起吃喝玩樂,周思旻當然是此間高手,身邊朋友無數,能消遣的地方比狡兔三窟還多。
有母親大人在背後盯著。
周思旻是恨不得把葉綰綰供起來,這輩子沒這麼體貼照顧過一個女人。
SPACE是他精心打造,連夜宵的一碗餛飩都請的是酒店大廚。
舞池DJ表演活動應接不暇,還有遊戲機麻將室台球桌電影院,算得上是銷金窟。
論起來,周思旻也不是沒有優點。
至少葉綰綰在SAPCE玩得挺開心,她若是帶朋友來。周思旻也一並照顧,絲毫沒有怠慢。
逢著周末,周思旻跟朋友去度假村泡溫泉。
也順帶捎上了葉綰綰。
這麼冷的冬天,他張牙舞爪開輛電光藍的敞篷跑車,吹得發梢後倒。
等葉綰綰上了車。
又把頂蓬落下來,擰開了車裡的空調。
車上坐著重要人物。
周思旻都不敢在路上飆車。
葉綰綰有一搭沒一搭和他聊天。
兩人多少有些共同話題——葉家名下產業也有度假酒店,今天去的度假村是周家的,聽說是周思旻在打理。
周思旻無所謂地嗨了一聲。
“葉小姐你說的這些什麼規劃項目……我其實也沒當回事,也沒太去計較,反正我不如我大哥,他管著公司,我嘛,就拿這些吃喝玩樂的產業打發時間罷了,玩玩而已,也不在乎一年虧盈多少。”
這麼一個形象和素質都很標準的浪蕩子弟。
其實把夜店和度假村都打理得很不錯。
葉綰綰誇他:“沒想到你看起來挺紈絝的,但這度假村弄得還真不錯,商業頭腦挺靈的。”
周思旻笑了一聲。
“我該說謝謝麼?我從小學什麼,學賽車,學開遊艇打高爾夫,學怎麼花錢,怎麼吃喝玩樂,還從來沒有人誇我有商業頭腦。”
“是嗎?”
葉綰綰好奇,“溫姨這樣培養你?”
周思旻手指敲著方向盤,窩進車椅。
“葉小姐……這麼叫著太生分,叫綰綰又太親近是不是?”
“你喊我什麼都行。”
“我比你大好幾歲,還是喊你小葉子吧。”周思旻笑道,“我周思旻活了二十多年,其實是第一次說這話……在你們眼裡,是不是都覺得我是個紈絝?”
葉綰綰笑笑:“還行吧。”
“紈絝也正常。我媽也把我當紈絝養,畢竟我上頭有個名正言順的哥哥,我出生那會,我媽的身份還不怎麼光彩,她要是明擺著把我當棟梁培養,那不就是個野心家,太出風頭?要是惹急了人眼,我媽豈不是落人口實,怎麼保得住這個家……所以啊,我這輩子就注定了要當紈絝,給人當陪襯,一輩子爛泥扶不上牆。”
周思旻歎了口氣,笑容帶幾絲苦意。
家裡三個孩子,他是用來當擋箭牌的,周思筠是用來鞏固家庭關係的。
隻有他小弟弟,占了天時地利人和,當可造之材悉心培養的。
葉綰綰沒經曆過這種家族的鬥爭。
也不知道了解梁鳳鳴和溫慈柳過去的那些恩怨。
但聽周思旻這幾句話。
葉綰綰覺得這個紈絝似乎也有幾分腦子,至少腦子很清醒。
也對他有了幾分好感。
“你要是覺得這種生活開心,那也很好啊。”葉綰綰安慰他,“至少每天都在享受生活。”
“是啊。”周思旻附和道。
周思旻帶著葉綰綰在度假村玩了兩日。
兩人又一道下山。
周安和回臨江,溫慈柳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
叮囑他倆回家吃飯。
周聿白出差未歸。
這頓飯周思旻陪著葉綰綰,兩人說笑拌嘴,相處也不覺得怪異。
吃完飯後,周安和照例陪著小兒子玩耍。
溫慈柳摟著丈夫的肩膀:“這幾天聿白出差,思旻怕綰綰一個人無聊,到處領著她玩逗她開心……你看他倆現在,雖然是才認識沒多久,相處挺融洽的。”
周安和一眼望去。
周思旻陪著葉綰綰和周思筠在花園裡打羽毛球。
他以一敵二,在兩位女生麵前累得夠嗆。
玩得倒挺開心的。
周思旻也繼承了周家的好相皮囊。
身材高大,五官出眾。
並不輸彆人什麼。
四個孩子,周安和其實對周思旻關愛最少。
周思旻是意外懷孕出生。
本來想瞞著——隻是沒瞞住,周家裡那幾年鬨得雞飛狗跳。
周聿白小時候在美國,他這做父親的心裡多有愧疚。
周思筠是個女兒,自然更受父親的關愛。
周思潼是幼子。
隻有夾在中間的周思旻,時常被人忽視。
溫慈柳歎道:“思旻交過不少女朋友,也從來沒有帶回家一個。有時候癡心妄想,他要是能帶個綰綰這樣的女生回來,我可要吃齋念佛謝天謝地。”
她眼裡含著一點淚光:“你這個當爸爸的可要公平點,你從來沒好好關心過思旻,養成他這個懶散性子,其實他本性純良,我不管以前,以後你可要好好補償他。”
周安和握著她的手安慰:“這是自然。”
夫妻倆對望了一眼。
有個隱秘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