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吃瓜群眾一樣, 上班時間摸魚吃瓜的還有李總助。
隻是他的心情實屬戰戰兢兢——
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關聯著頂頭上司的情緒。
李總助甚至通過公司內網聯係了夏璿。
很克製隱晦地問她鐘意和藍鬱是不是戀愛了。
夏璿看著電腦屏幕上跳出的對話框,驚掉了下巴。
這這這這這不會吧。
夏璿劈裡啪啦打字。
【李總助???!!!您也追星吃瓜,關注娛樂新聞嗎?】
【算是。】
【我隻能告訴您, 他倆還沒有正式官宣在一起,隻是呢……嗯, 事實擺在麵前,這事很難說……我也很期待他們的進展……】
【明白。】
李總助在格子間歎氣。
一個好的下屬需要察言觀色的能力。
周聿白已經連續幾日遲至公司。
也因此錯過了好幾次公司重要會議。
李總助和司機在那套大平層樓下等, 壓根就不敢上去催他。
那張鎮靜冷漠的麵皮下, 下一秒撩起眼皮, 可能就是陰鬱和令人發怵的壓迫感。
趙晟跟周聿白打電話聊公司的事兒,掛電話之前嘖了聲,好奇問道:“聿白, 你和鐘意小姐到底咋回事啊,上次你讓我找我家老爺子那兒的MV, 我還尋思著要問你呢, 現在怎麼又冒出個男明星來了?搞得如火如荼的。”
周聿白吞雲吐霧抽著煙, 淡聲道:“這個項目的投資決定權雖然在天恒,但我也要考慮回報值和回收年限, 你們趙家……”
“不是, 我說,聿白, 咱剛才不是說得好好的麼?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趙晟丈二腦袋摸不著頭腦,“我就問問你鐘意是怎麼回事……上次我聽梁姨說……”
周聿白“啪”地掛了電話。
支手撐著額頭,最後衝著李總助揚起冷峻的下巴,嗓音沉鬱:“晚上的應酬取消吧。”
晚上本來就約了和趙晟吃飯。
他冷漠地倚回椅內,把手機關機,扔進了抽屜。
那些東西本來不想看。
就算輕蔑瞧不起又如何, 依舊會像蒼蠅一樣擾人心煩——
男人繃緊了下頜,毫不在乎地叩出煙盒裡的煙。
李總助看著自家boss那張毫無情緒的臉,不見絲毫慍色,卻有種心驚肉跳的直覺。
“周總……”
“什麼事?”
李總助硬著頭皮:“臨江那邊公司夏璿小姐……”他摸摸鼻尖,“鐘小姐還沒有和藍鬱正式在一起……隻是經常一起……”
其他的就不太好說了。
淡淡煙霧裡,他一雙眼幽晦迷蒙:“你出去吧。”
“是。”
*
在網友的深扒下,這天晚上,網絡曝光裡另外一組照片。
那大概是幾年前——
鐘意和藍鬱坐在一家糖水店裡,笑盈盈地喝著糖水,旁邊有個梳羊角辮的小女孩背影。
鐘意看到那張照片也愣了一下。
那是什麼時候?
好幾年前了吧,在汀溪,自家的糖水店裡。
那時和藍鬱還不是很熟,他來汀溪玩,她儘地主之誼陪他玩了兩天。
照片裡她麵對著藍鬱,眉眼彎彎,托腮淺笑。
這張照片能看出她當時的開心。
為什麼這麼開心?
是事業順利,煩惱少少,家人和睦,朋友真誠?
還是彆的原因?
藍鬱也看見了那張照片。
他能準確想起那天的情景:“是在你家的糖水店,你陪我喝糖水,鐘心和鐘媽媽在前麵招待客人,枝枝坐在我身邊玩玩具,很愉快的記憶。”
鐘意沒想到他記得那麼清楚。
“鐘意,你真的不想和我試試嗎?”藍鬱溫柔問她,“事情都走到這一步,你有沒有想法談一場正大光明的戀愛……我一直想告訴我的粉絲們,我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女孩,認識了她好幾年,想和她在一起,我珍視她和她的家人,也很想得到大家的祝福。”
這個節點公布戀情,可想可知所有媒體的驚爆程度。
可所有的照片都擺在眼前——她和藍鬱,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兩人已經走到這一步。
還能有什麼其他解釋呢?
“你的事業是不是也會有更好的過渡?”
“也許吧。”
鐘意思忖了很久。
最後緩慢點頭:“藍鬱,我真的很謝謝你幫我那麼多……我……”
也許可以有一段新的戀情。
隻是倍感壓力。
那麼多目光盯著,那麼多人看著、討論著。
最後的最後,鐘意還是輕聲說了聲:“好。”
“藍鬱,我隻是想讓這件事快點平息下去……不想枝枝和我姐姐卷進來……”
藍鬱開心笑了:“太好了。我去跟公司和經紀人商量一下,看看怎麼處理這件事。”
*
這張照片也撞進了周聿白的眼裡。
在那套空蕩蕩的房子裡。
網友編造的神秘愛情故事無非是捕風捉影。
那段時間鐘意一直安安靜靜呆在他身邊——他直覺相信她和藍鬱之間的確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也相信她的確很少和藍鬱私下聯係。
她拎得清,還算聰明。
一個空有膚淺麵孔的男明星,要是她真對藍鬱較真,當初的三千萬,她又何必撲到他身上來。
真要有什麼。
也許就是在她去英國後的事情。
但這張照片粉碎了周聿白的篤定。
那是什麼時候?
他們剛開始沒多久,她和喬伊在劇組鬨脾氣受傷,他趕過去找她。
後來理所當然走進了她那套小房子裡,喝起了她親手煮的糖水。
後來她說要回汀溪給小侄女過三歲生日。
從汀溪回來,她來臨江看他,柔情蜜意躺在酒店床上,柔情蜜語說愛他。
再然後呢?
後來他讓她搬進了這套房子,他也順理成章住進來。
她騙他,她特意回去招待人?
藍鬱?
汀溪的家裡?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在她每天跟他細細碎碎聊天,放下手機之外。
她從來沒提過——
她瞞著他,她騙他。
在她的家裡——
她的每一個家庭成員的介入——他們歡迎藍鬱,卻完全不知曉周聿白這個人的存在。
全家人笑臉盈盈陪著藍鬱。
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喝糖水,語笑喧闐,其樂融融。
瞞了他這麼多年。
若不是這張照片的曝光,他永遠都不會知曉。
有扭曲的憤懣和奔瀉的怒火從胸膛噴勃而出,宛如炙熱的岩漿一般肆意流淌,充斥他的滿腔滿腹,讓他焦躁難安,頭顱滾燙。
甚至要衝破身體,被冷卻的尖銳要密密麻麻紮滿整間屋子。
燃著暗紅色火光的香煙毫無察覺燎在指尖。
皮肉灼傷的感覺。
他手指撚著、蹙眉望著——並不覺痛。
或者說,是種冷靜的麻木。
他周聿白何至於如此?
他什麼沒有,他擁有這個世界上所有人羨慕的一切,他從來都是高高在上胸有成竹,也從來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他失望。
他何至於栽在一個女人身上。
這個女人巧言令色、甘言蜜語。
連演戲都沒有對他用過真心。
她灑脫地走開,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跟藍鬱形影不離地約會見麵。
他當然知道他們接下來的後續,一語成讖——
【藍鬱見過你這副樣子嗎?他知道你穿成這樣,在彆的男人身底下放/蕩呻/吟嗎?】
【沒有,你要給他看看嗎?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這樣。】
他還困在這套房子裡。
他甚至還三番五次動過那樣的念頭——想要留住她,想要把他留在身邊。
她一次次收割他的情緒,扔棄在地。
“哐當。”
麵前的鏡子被握得指節發白的拳砸碎。
那張眉眼冷戾、滑稽可笑的臉碎成片片,嘩啦砸落在地。
猩紅的鮮血汩汩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