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再三強調, 隻是吃個飯而已。
她有絕對的自由和自我決策權——和一個英俊風趣又有交情的男同學見麵,何況隻是單純的聊天敘舊。
周聿白披著睡袍倚在窗邊抽煙,意興闌珊看鐘意坐在化妝鏡前。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跟其他女人約會吃飯聊天?”他貌似隨意問她, “你介不介意?”
“不介意,你做什麼我都能理解。”
她蹙著秀眉往脖頸痕跡上塗粉底。
無論是葉綰綰也好,還是唐檸或者其他女人。
她從始至終都沒有資格說什麼。
什麼都不說, 走的時候也容易些, 至少不會拖泥帶水,也能乾脆利落。
周聿白垂著狹長的眼,漆黑睫毛掩住眸底翻滾的暗色,這暗色轉瞬即逝,再抬眼又是一派清朗。
“玩得開心。”他走過來吻她。
薄唇落在她脖頸的鮮明印記上,他輕嘬了口,大度道,“我幫你們訂餐廳,好好享受和朋友的聚會。”
滿街的意大利男人都能為調情辭職。
但周聿白把正事擺在第一位。
他把夏璿留在米蘭陪鐘意, 早早帶著李總助去了德國談項目。
“有沒有覺得周總很有涵養?”夏璿說起了boss的好話,“他居然還安排司機去接人耶,還怕你忙不過來特意給我放假,怎麼會有這麼紳士大度的男人,之前你跟藍鬱那樣, 他也從來沒有說過藍鬱半點不好,還幫著撤熱搜,他對你身邊的男人都還蠻好的。”
人倒是光風霽月地走了。
鐘意手指掩飾性地撫著高領衫下的吻痕:“他就擅長這樣。”
*
和這位意大利同學的見麵在第二日中午。
酒店安排司機送鐘意去火車站, 兩人在站台見麵擁抱——旁邊還站著當觀光客的夏璿。
男同學依舊熱情洋溢地讚美鐘意可愛迷人。
湛藍發亮的眼睛看向夏璿,又是一番溢美之詞。
午餐訂在米蘭一家久負盛名的老餐廳,特意留了很好的位置。
夏璿本來不想當電燈泡。
奈何這是老板的要求, 誰知道米蘭的治安如何,女孩子最好不要一個人出行。
再者鐘意這位朋友實在是太帥——並不是說自己老板不夠英俊的意思,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東方男人和金發碧眼清澈燦爛的西方美男都很值得欣賞。
何況鐘意和意大利男生壓根不介意多一個朋友。
好端端的兩人見麵變成了三人行。
午餐當然吃得很愉快。
浪漫幽靜的環境和精致餐具,地中海風味的美味食物,牡蠣、迷迭香和帶海葵的意大利麵以及各種口味的甜品冰激淩。
手機有消息進來。
周聿白問她:【米蘭的午餐合心意嗎?】
鐘意:【很棒。】
隨之而來的是一張照片曬德式工作餐——乾淨的盤子裝著乾淨的土豆、薯條和魚排。
旁邊還擱著鋼筆和一疊厚厚的文件。
鐘意差點笑出來。
午餐後還有點空閒時間。
米蘭這幾天的天氣都不錯,午後陽光燦爛,大家又找了個咖啡店,坐在戶外花園慢悠悠喝杯咖啡。
可以聊很多東西,生活、工作、藝術、未來和旅行。
隻是鐘意有點心不在焉。
夏璿倒是和這位意大利男生越聊越開心。
不遠處。
有一群鴿子嘩啦從屋頂落在地麵,鐘意興起,捏著一小塊可頌麵走過去喂鴿子。
隻是她彎腰灑下麵包屑,似乎聽到有人鼓掌,而後樂聲自街角飄蕩過來。
曲調有點耳熟。
鐘意循著聲音走過去。
豔麗玫瑰花圍繞,花束中央擺著架鋼琴,有人在彈奏曲目。
旁邊三三兩兩的路人或站或坐,靜靜地聆聽鋼琴曲。
是記憶裡的那首——《夏日最後的玫瑰》。
時至現在,鐘意已經能完全記住這首琴曲,纏綿悱惻的婉轉音調和幽怨如泣的低訴。
“夏日最後的玫瑰,所有的鮮花都已凋零。
沒有半個玫瑰花苞能分擔她的憂愁。
從閃亮的戒指上,寶石掉落了……”
彈琴的男人白衫黑褲,麵容暖白而眉眼漆黑,有著雙漂亮柔韌的手,修長手指在琴鍵翻飛,
他眼眸低垂,全神貫注地彈奏著這首曲子。
音樂聲緩緩流淌。
旋律越來越流暢悠揚,那些輕巧的音符就好似跳躍在心尖,縈繞著勾起心底的回憶。
鐘意記得那時候。
那戛然停住的半支小提琴曲。
他吝於將琴曲彈奏完整,甚至都沒有告訴她這個曲子的名字。
後來再聽見。
這支惆悵的曲子就變成了他。
現在……
他把這支曲子補完了。
鐘意眼裡淚光閃閃。
如果沒有後來,那些戛然而止的哀怨和詠歎也許會一直持續下去。
她一直會記得那個男人。
把他留在夏日最後的一支玫瑰花裡,讓它枯萎而永存。
周聿白抬眸望向她。
深沉清雅的眼裡映著她清麗怔忪的麵容——她有玫瑰的容顏和嘴唇。
夏日最後的玫瑰。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他起身走向她。
她含著眼淚:“你怎麼在這兒?”
他撚起一支玫瑰花,遞到她麵前:“我看過你這次帶來的走秀的首飾,有一套封在寶石裡的枯萎玫瑰花,突然想起來這首曲子……可事實上,即便是冬天,玫瑰花也從不凋謝。”
“柏林到米蘭的航班隻要兩個小時,趕不上和喜歡的人吃午餐,那起碼應該趕上晚餐。”
鐘意抽抽發酸的鼻子。
長睫碾碎淚花,抿起唇露出淺淺梨渦的笑意。
接過了他手中的玫瑰花。
周聿白展眉一笑,向她張開手臂。
她主動伸手,回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