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之後, 鐘意和周聿白去海島度蜜月。
藍色大洋中一個心形的私人小島。
算是周聿白送給鐘意的新婚禮物。
偌大的島嶼不見人影,把私密空間完全留給兩人。
可以享受無與倫比的親密和快樂。
鐘意覺得會無聊。
兩人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島上待那麼多天。
會不會聊到無話可說,最後大眼瞪小眼。
可實際的蜜月很開心。
有時候什麼都不做, 就躺在泳池邊看書睡覺也能消磨一整日。
或者手牽手去沙灘散步、撿貝殼、釣魚, 也另有一番樂趣。
甚至是呆在家裡一起煮飯聊天也覺得輕鬆愉快。
那好像是兩人相處最長的一段日子。
沒有外界的打攪, 也沒有瑣事纏身,是完全單純的兩人世界。
兩人說了很多話。
聊各自小時候的故事, 各自在自己的世界裡生活,塵封的幸福和遺憾。
幻想那個小小的身影如何一步步走到現在, 經曆過怎麼瑣碎而陌生的世界才走到彼此身邊, 光憑這些就足夠重新再愛對方一次。
也聊空而泛的話題, 浩瀚明亮的星海, 人生的真諦和意義,哲學的思考。
是完全毫無保留地袒露自己。
甚至不介意讓對方知曉自己的底色——我即為王, 父母隻是給予□□, 人的精神本質是孤獨而自我。
也許可以唯容一人進入。
因為無人打攪。
那是鐘意和周聿白說過最多的話的時光。
說到最後累了, 她索性不說話,撐著腦袋隻是看著他笑,那笑容和亮晶晶的眼神裡什麼都有。
塗著紅色指甲油的腳趾像貓咪的尾巴一樣在他腿上蹭蹭, 那是顯示親昵和安撫的一種表示,再貼近一點,兩人的腿挨蹭在一起, 溫熱和微涼的皮膚接觸帶來肌膚的張力, 觸感細膩舒適,讓人情不自禁地想依賴和擁抱。
就連做也是溫柔的,像月下的細浪拍打沙灘,月色化入了白色的浪花, 綿軟的砂礫也化成了浪花的一部分。
而細浪是永恒的、不知疲倦的。
第二日早上醒來。
陽光灑滿白色床鋪,枕畔有人熟睡,隻要一偏首就能看見對方的側影。
陷在柔軟床褥裡的麵龐,眉骨鼻梁的英挺線條在曦光中勾勒出一絲暗色剪影,或者是如瀑的秀發遮掩著玲瓏光潔的眉眼和小巧嫣紅的唇瓣,有緩慢恬淡的呼吸帶動身體輕微起伏。
就這樣就可以看很久。
鐘意起初以為,結婚和談戀愛似乎沒什麼不同。
不過都是一個枕邊人,過普通的生活而已。
在婚禮的宣誓之後才知道。
戀愛是自由的、對外的,而婚姻是鄭重的,朝內延展的。
她變成了他的妻子。
而他變成了她的丈夫。
度完蜜月之後,鐘意和周聿白回到了北城。
身邊朋友看著她嫣紅如花瓣的臉頰和閃閃動人的眼睛,誰都忍不住要笑說一句新婚愉快。
家裡堆滿了新婚禮物。
鐘意拆到手軟,並分彆回寄喜糖。
也寄了一份給藍鬱——藍鬱並未參加她的婚禮,隻是悄悄送了禮物過來。
回首往事,一切如煙雲散儘。
如今隻見晴空。
*
婚後生活似乎並無什麼不同,但又實實在在地在變化。
仍是住在那套大平層裡過二人世界。
溫莎莎轉給了鐘意一個八卦帖。
這個帖子發布在某個論壇的娛樂板塊,標題取得很有花邊小報的風格:“娛樂圈密史:清純女星成功俘獲豪門霸總。”
作者是個新注冊的賬號,文筆很在線,人氣也很高。
作者沒透露故事的主人公,但知情人一看就是鐘意和周聿白的故事。
故事講得半真半假,寫了鐘意的出道史,跟當紅男星的合作經曆,解約風波和息影後淡入公眾視線,開啟新事業和跟霸總修成正果的婚禮。
不知道網線後是哪個道聽途說的路人,深扒了一些鐘意和周聿白資料,繪聲繪色地亂輸出一通。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鐘意還有工作,沒有變成有錢有閒躺平的透明人,就不可避免地接觸到相關人群。
她和周聿白成雙入對的時候也不少,婚禮請的賓客也不少。
評論區樓蓋得很高。
一水的扒真人和吃瓜的。
也有知情人跳出來佐證po主的故事,隱晦地點出了鐘意和周聿白的名字。
鐘意把這個帖子轉發給周聿白看過。
本意是想吐槽作者的想象力之大膽,使用了不少讓人尷得頭皮發麻的詞彙和又土又狗血的劇情。
周聿白認認真真地看完了這個帖子。
最後注冊了賬號給PO主打賞了一筆大紅包,鼓勵作者繼續創造。
“你乾嘛呀?”鐘意捏他手臂,“你吃自己的瓜還給人送錢?”
周聿白不動聲色:“有人喜歡看,我也不介意他們喜歡看,可以讓他們看個夠。”
“有什麼好看的。”鐘意嘀咕,唇角勾起一抹掩不住的笑意。
而後關掉了手機,撲進了周聿白懷裡。
鐘意接手了一部分家庭責任。
定期和周聿白去拜訪周老爺子夫妻和梁鳳鳴。
那次去探望老爺子夫妻。
鐘意帶枝枝去周家看農舍裡新養的小兔子。
老人年齡大了,便格外喜歡小孩子。
枝枝這個年齡已經是半大不小的孩子,乖巧懂事又帶著懵懂稚氣。
在人前一口一個脆生生的爺爺奶奶。
能陪著周老爺子下象棋,也跟小蝴蝶似的圍著老太太問東問西。
老太太格外喜歡枝枝,牽著她的手在家裡東走西看,臨走前又塞了不少好吃的在枝枝懷裡。
臨走前還叮囑鐘意:“枝枝這個孩子我真心喜歡,你們下回再帶她來,不要怕打攪,我和你爺爺在家清淨,有個孩子看著她心裡特彆舒坦。”
鐘意說好。
老太太又笑眯眯的瞅著年輕夫妻兩人:“你倆啊……什麼時候也能有好消息?也不知道我們這身子入半截土的老人等不等得到那個時候。”
周聿白笑道:“奶奶你和爺爺長命百歲,還有好多年的好光景呢,肯定能看得見。”
說到生孩子這個話題。
自打蜜月開始,兩人沒有嚴格的避孕,有時候手邊找不到,也就半推半就地做了。
周聿白也在蜜月那段時間把煙戒了。
兩人對孩子都抱著順其自然的態度。
梁鳳鳴之前隻是盼著他們結婚,但沒有催過孩子的問題。
對於女性而言。
生育永遠是很難的一個關卡,不需要急於跟隨,也不需要過度讚美。
梁鳳鳴現在倒是更看重鐘意。
鳳翊集團需要一個接班人,周聿白注定不是合適的人選。
也許還不到那個時機,但梁鳳鳴和鐘意的關係顯然是比婆媳更正式。
鐘意依然每周保持著和梁鳳鳴共進一次工作午餐的習慣,聊各自的工作。
整個鳳翊集團都收到了梁鳳鳴派發的喜糖。
婚後鐘意第一次踏進鳳翊集團,仍是看見了楊韻詩。
楊韻詩不複昔日趾高氣揚的態度。
衝著鐘意擠出親切笑容,低頭彎腰磕磕巴巴地跟鐘意道喜,又含含糊糊地道了歉。
鐘意情緒上倒沒感覺如何。
這種人太多了,已經看到麻木。
她平平淡淡地回楊韻詩了幾句。
在楊韻詩殷勤讚美她今天的著裝妝容,甚至要幫忙拎她手中的包包時結束了對話,自己推門走進了梁鳳鳴的辦公室。
鐘意並不需要那些昔日針對她的人現在換一種態度仰視她。
隻是希望離這種人遠一些。
後來鐘意就再也沒有見過這位老同學。
應該是已經不在梁鳳鳴身邊的圈子裡,不知道去了何方。
*
結婚這一年,鐘意完成了很多事情。
做了品牌聯名,參加了時裝展和國外的珠寶展,還去法國搬了個設計獎回來。
也在春節帶著周聿白回了趟汀溪。
那時候大家都回去了,鐘心和鐘意,丁騫和周聿白,還有枝枝。
家裡從沒有這樣熱鬨過。
鐘爸爸和鐘媽媽喜上眉梢,在家忙得團團轉招待女兒女婿。
生活總是會給人驚喜。
誰不羨慕鐘家夫妻兩人,早早就有含飴弄孫,兩個女兒出落得清新漂亮,又帶回了兩個英俊有為的女婿。
家裡電視放著歌。
一家人熱熱鬨鬨地圍坐在一起吃飯,聊著些家長裡短的話題。
吃完飯,鐘心鐘意和丁騫帶著周聿白在市裡隨意轉轉。
他們三個都是汀溪人,對這座城市自然有感情,湊在一起也能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以前如何如何。
以前念書的學校,玩耍過的公園,穿行過的街頭巷尾……
鐘意在海島度蜜月的時候也跟周聿白聊過小時候的生活。
聊到丁騫的時候特彆委屈:“我念書的時候特彆討厭丁騫,我姐讀高中的時候,他就時不時出現在我姐身邊,有一次我撞見我姐和丁騫在家後麵的巷子裡接吻,我姐臉漲得通紅,還在我麵前裝作什麼事都發生,我那時候心裡咬牙切齒的,那段時間都寸步不離地跟著我姐,不讓她和丁騫見麵。”
現在這話說在鐘心和丁騫的麵前。
鐘心捂住了發燙的臉頰,支支吾吾說著“哪有,那是我倆麵對麵在練英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周聿白眉棱挑起,涼颼颼對丁騫道:“你給了我老婆很不好的戀愛啟蒙教育。”
丁騫撓撓頭:“的確是在練英語,是我不對……我也不知道小姨子會想這麼多。”
如今兩個少女都長大了。
但丁騫和周聿白還是能找到姐妹倆小時候的模樣。
鐘爸爸搗鼓了好多年的攝影愛好。
家裡留下了大大小小十幾本相冊,留存了鐘心鐘意從嬰幼兒時期到念大學的很多記憶。
鐘爸爸鐘媽媽興致勃勃地把家裡所有的相冊都找出來了。
四個人坐在沙發上一本本地翻閱。
每張照片都有獨特的時光的質感。
鐘心鐘意指指點點:“這是我們一家人出去看煙花的時候,爸爸趴在地上給我們拍的。”
“這張是幼兒園跳舞比賽的劇照。”
“這是過年的時候,那時候住在老房子裡,爸爸媽媽買了花燈籠給我們玩。”
“這是過生日吃蛋糕……”
“……”
後來鐘意鐘心去廚房幫忙。
兩個男人坐在沙發上自己翻著相冊。
四五歲的鐘意實在太可愛,穿著小花裙,肉嘟嘟的臉蛋上瞪著圓溜溜的眼睛,五官眉眼和如今如出一轍,柔軟得讓人想抱一抱。
還有十三四歲的豆蔻年華,從小女童出落成亭亭玉立的青春少女,身高瘋長,手腳纖細,站在花枝下麵像未綻放的花苞。
十七八歲的時候因為長久伏案念書,眉眼間帶著沉靜的氣質,臉頰又有健康少女的紅暈和體魄,穿著運動服苗條如嫩竹。
周聿白指尖動了動——
占有欲浮上心頭,他最心動的幾張鐘意照片,想要留在身邊,從相冊裡帶走。
隻是這個討照片的要求。
實在不太好意思和嶽父嶽母開口。
旁邊的丁騫和周聿白眼神撞了一下。
都讀懂了彼此的想法。
本來是想暗暗取走一張。
可那些照片中實在難以抉擇——想要幼年、童年、少年的每一個身影。
最後還是周聿白去找鐘爸爸。
含蓄地捏著鐘意的那張小照,讚美鐘爸爸拍攝技巧高超,照片拍得非常漂亮,可不可以送一張給他。
鐘爸爸當即眼神發亮,精神振奮。
咧嘴笑道:“拿拿拿,你們想要多少拿多少,全部搬回家也行,當時都是我下課後自己琢磨拍著玩的,這些老照片現在都很少翻看,拿去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