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寧願在衣帽間的沙發上,浴缸或者房間的其他地方。
*
周熠也滿百日之後。
鐘意開始慢慢恢複正常的工作節奏。
她的工作彈性大,也不如周聿白那麼家大業大。
有時候在家裡的工作室畫稿設計,要麼去公司開會安排工作。
但就是在這一年。
鐘意正式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也分辟出一個新的珠寶係列,在北城和臨江開了藝術體驗店。
少了媽媽的陪伴,對於周熠也來說似乎沒什麼影響。
她現在完全是眾星捧月,掌上明珠。
周老爺子和老太太時常來堪崇巷小住,梁鳳鳴也是隔三差五來探望。
鐘爸爸鐘媽媽抽空來北城,也照顧了好幾個月。
在前幾個月裡。
周熠也被困在小嬰兒的身體,隻能乖乖躺著,餓了掉眼淚,困了打哈欠。
誰看著她那張小臉都要說一句小天使。
她的小脾氣在開始學會靈活翻身爬坐之後開始暴露。
因為那張天使般純真乖巧的臉蛋極有迷惑性,所有人覺得她必定很天使。
後來——
這個小混蛋咬壞無數奶嘴。
坐在餐椅上踢翻無數次飯碗。
一不留神就自己從床上沙發上滾下來。
企圖自己越獄翻過圍欄。
春暖花開,北城天氣漸好後。
大家也習慣每天抱著她出去散步遛彎。
不拘在四合院裡,已經見識了外麵廣闊的世界。
周熠也非常非常喜歡熱鬨,甚至喜歡在吵鬨的環境裡睡覺。
以至於她時時嗯嗯啊啊指著門外。
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有人領著她出門去逛公園壓馬路。
這個小朋友對所有事物都抱有極大的好奇心,並保持著大膽的探索欲。
包括並不限於在家裡亂爬,躲在很難找到的地方,去揪路邊大狗毛絨絨的尾巴,試圖把看見的所有東西塞進嘴裡。
梁鳳鳴有一次帶她去香蜜湖過周末。
第二天早上緊張地把孩子送回來——說是家裡危險的地方太多,她趁著大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抓花盆裡的小石頭藏在手裡,企圖塞進嘴裡,還非得要在台階上亂爬,怎麼攔都攔不住。
等到她會走路說話之後。
家裡一度進入了雞飛狗跳的階段。
她淘氣、鬨騰、精力旺盛、小心思多。
在院子裡跑起來能累壞大人,前陣子還不小心讓阿姨閃到了腰。
那時候家裡都是兩個保姆阿姨輪流值班。
不錯眼地牢牢盯著她。
就連周聿白和鐘意都要受她折騰。
半夜周熠也醒來,不哭不鬨也不哼唧——她悄悄地越獄翻床欄,企圖爬上大床和爸爸媽媽一起睡。
鐘意被窸窸窣窣的動靜吵醒。
“啪”地一聲打開床頭燈。
正好看見周熠也屁股朝上噘,差點一骨碌滾到地上。
隻要讓她睡在大床。
豈料半夜一摸身邊空蕩蕩的。
在房間找一找,才發現周熠也抱著玩具,趴在地毯上睡著了。
周聿白和鐘意有固定的約會日。
隻是拋下孩子,找個清淨的地方共進燭光晚餐,而後度過一個輕鬆愉快的晚上。
隻要周熠也在家。
是絕對不允許有二人世界的存在。
周熠也嚎啕扯著嗓子喊爸爸媽媽。
帶著阿姨哐當哐當去砸主臥的房門。
門的這邊已經氣氛已經逐漸升溫,周聿白衣服都已經脫了一半。
又重新整整齊齊地穿起來,出去陪她玩玩具。
可她偏偏還有張無辜乖巧、純真憐愛的臉。
鐘意和周聿白常常看著她那張恬靜的睡顏,長長的睫毛落在瓷白的肌膚上,而後輕輕歎氣。
“這小家夥這麼淘氣,性格到底像誰呢?”
“不是你,也不是我。”周聿白道,“隻能是她自己。”
據梁鳳鳴和鐘爸鐘媽說及。
周聿白小時候是安靜內斂的性格,鐘意從小也是乖巧聽話的,兩人從小到大都沒鬨騰過。
怎麼會生出這麼個淘氣的小孩來。
這個家裡沒有周熠也害怕的人。
想來想去。
唯有鐘意懷孕那會就有征兆——周熠也在媽媽肚子裡就不安分。
“你懷孕的時候帶你去趙晟新開的俱樂部玩,他們玩賽車,你坐在觀眾席上,眼睛亮亮地放光,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飆車。”周聿白摸摸周熠也的小手小腳,“前幾天趙晟過來吃飯,小也看見他那輛超跑,眼睛亮晶晶地奔過去,非得要上車兜風去。”
當時趙晟笑哈哈地說:“哎喲我的媽呀,聿白你不愛跑車,可我小侄女可是個行家啊。”
不光是車。
堪崇巷這附近的一片小孩,哪個不知道周家有個洋娃娃似的小女孩。
隻是洋娃娃看著像洋娃娃。
每天呼朋引伴的,也挺有孩子王的派頭。
“也許她以後會是一個活潑愛冒險的女孩子。”鐘意托著下巴,“性格颯爽,脾氣火爆?”
周聿白挑眉,思慮了一會:“不管什麼性格的孩子,都需要引導。”
鐘意衝著他嫣然一笑:“你想怎麼當個好爸爸?”
“不能太溫柔。”他翻著自己寫的育兒記錄,“必要時刻可以嚴厲一點。”
孩子主要是周聿白在教。
鐘意隻能當個溫柔媽媽,唱白臉的機會隻能留給周聿白。
周聿白原先以為自己會是個溫和的父親。
後來也學著變得嚴厲些。
其實不用他怎麼變。
隻需要他眉頭輕輕蹙起,用那雙漆黑深沉的眼睛不動聲色地望著,就已經有震懾人的涼意。
*
周熠也每周都要送到周老爺子那兒去玩兩日。
那邊花園大,追貓遛狗抓魚,足夠她一整日撒野放電,玩得不亦樂乎。
鐘意和周聿白晚上過去接她。
那時候她已經瘋玩到睡著,被周聿白抱起來。
小小身體扭一扭,趴在周聿白的肩頭,迷迷糊糊睜開眼:“爸爸媽媽,我等你們一整天啦。”
又閉上眼睛睡著了。
鐘意摸摸她紅撲撲的臉蛋和淩亂的頭發。
在她額頭輕輕啄了一下。
除去周家。
梁鳳鳴和鐘心那邊也是周熠也常去的地方。
整個鳳翊集團都知道梁總有個金尊玉貴的小孫女。
梁鳳鳴當年對周聿白不可謂不嚴格,對熠也卻偏偏有種隔輩親的寵溺。
至於丁騫和鐘心那。
有把熠也當洋娃娃打扮的枝枝姐姐,還有溫溫柔柔的姨媽,甚至還有超級厲害的姨夫。
周熠也最崇拜的人就是丁騫。
丁騫可以一手舉起枝枝姐姐,可以徒手劈斷砧板,打球運動也特彆厲害,每次帶她們出門,都能發覺很多有趣的東西。
隻有爸爸的公司是周熠也最不喜歡去的地方。
自從夏璿阿姨和李叔叔調去臨江工作之後,爸爸公司就再也沒有什麼有樂趣的地方。
會議室裡有好多說話奇奇怪怪的糟老頭子,爸爸辦公室也空蕩蕩的沒有玩具,甚至都沒有好吃的蛋糕和棒棒糖。
爸爸還特彆的忙,每次都把她一個人扔在辦公室裡,讓她自己看書解悶。
還好媽媽打電話說等會過來接她。
鐘意今天有空,去天恒接周聿白和周熠也。
這棟大樓來的次數多了,輕車熟路,幾名前台都知道她是董事長夫人,不用人領著就去了電梯間。
周聿白坐在辦公椅上。
把周熠也抱在腿上坐著,桌子上攤著本童話故事書——他在給女兒講故事。
嗓音清潤悅耳。
鐘意抱著手,倚在門口看了會。
看著父女倆柔柔微笑。
“媽媽。”周熠也率先發現鐘意,從周聿白腿上跳下來,複讀機似的,“媽媽,媽媽!”
鐘意朝著女兒走去。
歲月漸逝,韶華荏苒。
時間似乎沒有在鐘意身上留下太多生活的痕跡,隻是增添了成熟女性的風韻。
那雙眼睛依舊是清澈乾淨的,和周熠也如出一轍。
周聿白站起來。
他數年如一日的白衣黑褲,挺拔頎長,氣質更沉穩溫潤了些。
鐘意開車載父女兩人回家。
今天沒什麼事,打算過簡簡單單的一家三口的生活。
先去超市買菜,而後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家。
周聿白下廚。
鐘意煮了鍋糖水。
一家三口吃一頓輕鬆愉快的晚餐。
周熠也手腳胳膊都結實,吃飯也不挑剔,也很賞臉地把周聿白煮的每道菜都吃了,喝了糖水。
最後摸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我把自己喝甜啦。”
鐘意親了她一口:“寶貝真棒。”
周聿白輕描淡寫:“再接再厲。”
周熠也哼哼唧唧地賴在鐘意的懷裡。
晚上洗完澡,乾乾淨淨又香噴噴的小公主鑽進了爸爸媽媽的被窩。
一個在左邊,一個在右邊。
“爸爸媽媽,我們聊會天吧。”
“好啊。”鐘意問,“要聊什麼?”
“聊聊你們的故事吧,上次奶奶給我講了她小時候的故事,我想聽點彆的。”
“可以。”
“爸爸媽媽小的時候,生活在不同的城市……”鐘意溫柔的嗓音緩緩響起。
一會會之後。
耳邊傳來周熠也低緩輕柔的呼吸——已經閉眼睡著了。
靜而皎潔的月光灑在床上。
也灑在周熠也恬靜天真的臉蛋上。
周聿白和鐘意相視一眼,意會微笑。
兩人掖好被角,靜悄悄地起身。
拉攏了窗簾,把好夢的夜晚留給女兒。
月光照耀的露台。
有情人的喁喁私語。
但願歲月悠長,年年歲歲如此,朝朝暮暮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