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綏叮囑道:
“少府卿擬一個奏表來,製定蝗蟲換糧的價格,一來要調動百姓的積極性,二來要達到賑濟的效果不可讓百姓大饑。若錢帛不夠,可抵賦稅。”
少府卿道:“下臣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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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僚們都在為滅蝗獻言獻策,大司農如坐針氈,心緒不平。他能做到今天的位置,不止有家世的加持,也有幾分急智。
大司農清楚地知道,要是過了今天,再想不出什麼挽救陛下和聖上對自己印象的法子,恐怕自己就要完了。所以他在看治蝗冊子時格外用心,期望能想出一個好辦法。
果然大司農眼前一亮,在有人話音剛落的間隙,說道:“啟……啟稟陛下,農戶為了防治蝗蟲多種菽麻,臣請收田賦時,酌情以菽麻代替粟麥。”
蝗蟲喜歡乾旱溫暖的環境,此次發生蝗災的郡縣大多分布在黃河流域,百姓多種植粟麥。
鄧綏聽到大司農說話,轉頭看去,大司農立刻頓首:“臣死罪,枉為大司農,還請陛下給臣將功贖罪的機會,允許臣前去地方滅蝗。”
鄧綏這才對大司農緩和了語氣,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念你已改過,朕命你為治蝗使者,監察郡縣治蝗,務必以百姓為念。若再有差錯,數罪並罰,朕絕不姑息。”
大司農聽後心中鬆了一口氣,知道這一關過了,謝恩道:“多謝陛下成全,下臣定當竭心儘力,不辜負陛下對臣的恩德。”
鄧綏頷首,道:“至於你說的菽麻代粟麥納稅,有幾分道理,且去擬個奏表上來。”大司農連忙應下。
商議完事情,鄧綏讓眾人散去,救蝗如救命,催促重臣們早日將各自的奏表送上來。
大臣走後,後殿突然變得空曠起來,劉隆舒展下腿腳,跪坐真是難受呀。
蝗蟲的事情有了明確的章程,鄧綏的心情好上許多,神采奕奕,渾身充滿乾勁。
“若以菽麻代粟麥納稅,不如讓太官研製幾樣菽麻做的菜。上有所好,下必從之。”劉隆對母後笑了笑,道:“太官有一道魚肉燉豆腐做得鮮美,我甚喜歡。”
鄧綏笑道:“隆兒L喜歡就好,豆腐確實是個好吃食,入口鮮嫩。我以後讓太官每早給我上一碗澆上豆豉的豆花。”
自從鄧綏病愈後,劉隆叮囑她每天都要吃羊奶雞蛋紅棗,聞言又叮囑道:“母後,彆忘了吃羊奶雞蛋紅棗。”
鄧綏應道:“我知道,隆兒L快去上學吧,莫要讓師長久等。”
“哦……”劉隆慢蹭蹭起身,大部分學生都愛在上課之前磨蹭磨蹭,劉隆也是如此。
許慎除了過來教學,就是去東觀校書,作為大學者的他簡直就像掉進米缸裡的小老鼠,每日都樂此不疲。
周圍的同事都是鴻儒大家,眾人相互交流。許慎本來就淵博的學問現在更是一日千裡,他的著作《說文解字》也在不斷完善。
《說文解字》是中國最早的字典,個人開天辟地地編纂這樣的語文工具書,需要紮實的學問,以及對文字學深刻而獨特的理解,但是許慎做到了。
曆經一千多年,語音發生了變遷,但文字詞法依然在傳承。此時的許慎不會想到後世有個叫段玉裁的人花費三十多年為他的《說文解字》作注。
許慎的學問大為精進,講課愈加有趣,不拘經史,經常天南地北地給劉隆扯,這樣一來布置的作業也多了,不是讓劉隆看這個,就是讓劉隆看那個。不僅要看,而且要寫,這讓劉隆有一種大學寫論文的感覺。
比大學更慘的是,許慎和鄧弘對劉隆的作業十分重視,劉隆若不認真做,立馬會被請家長。愛麵子的劉隆表示自己丟不起這個人。
劉隆現在的處境與躺平相去甚遠。水旱蝗災,邊境告急,國家內外交困,生民煎熬。他若是躺平了,與“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朱門子弟有什麼區彆?
彆看他現在吃的節儉,還不如前世的水平,但就這樣的飯食是大漢的普通人一生也難以吃到的美味。
大臣上奏表可比劉隆交作業積極多了,沒過兩日,重臣都上了奏表。鄧綏當日批示之後,派遣大司農和諸位謁者去地方組織滅蝗,並且調用錢穀“買”蝗子蝗蝻以及飛蝗。
捕蝗子(卵)一升換粟一升並十錢,蝗蝻一升換粟一升,飛蝗二升換粟一升。
鄧綏是下定決心一定要儘可能地消滅蝗蟲。蝗災和水旱災害不一樣,水旱由天不由人,但蝗災若是應對失措,來年會更加嚴重;若應對得當,來年說不定會沒有。
為了給天下吏民做表率,鄧綏決定帶領百官去上林苑親自滅蝗。劉隆知道後,攔在鄧綏的麵前,請求也一起過去。
“母後,讓我和你一起去。”劉隆抬頭仰望鄧綏,語氣堅定道。
鄧綏眉頭微微一皺,彎腰低頭,解釋道:“外麵風大,我怕你吹了風,你在宮裡也是一樣的。等你稍大些,我帶你去上林苑騎馬。”
劉隆搖搖頭,道:“母後,我已經六歲了。不說百姓,在百官中也有迷信蝗神的人。我是皇帝,受萬民供養,也要為萬民負責。”
鄧綏聽到這話一愣,她沒有感到自己的權力被冒犯,反而感到由衷的欣慰,將來會有人繼承她的理念一直走下去。
她老去了,她的繼承者很年輕。
鄧綏看著一臉堅定的劉隆,柔聲道:“隆兒L,你確定嗎?”
“確定。”劉隆堅定道。
鄧綏笑起來,眼角的細紋更加明顯,但絲毫不損她的美,那是一種從內到外的美,給人一種春回大地的溫柔。
“來人,給聖上更衣。”鄧綏不是扭捏的人,她與皇帝一起去效果會更好。
劉隆換上帝王常服,與鄧綏坐馬車來到上林苑,後麵跟著公卿大臣。
上有所好,下必從之。上麵的人既然敢滅蝗不怕蝗神報複,下麵的人自然也會跟著這樣做。
鄧綏與劉隆下了馬車,眼前是一塊種著小麥的田地,麥穗已經抽出,現在正值灌漿期,隻要再過半個月就能迎來一場豐收。
然而,蝗蟲破壞了一切,走進一看,小麥葉子千
瘡百孔,沒了綠葉做光合作用,小麥怎麼能粒粒飽滿?
上林苑的蝗蟲還是少的,其他地方飛蝗蔽日。這些地方除了滅蝗的命令,朝廷也下達了提前收割麥子的詔令。
與其讓莊稼被蝗蟲啃噬殆儘,不如提前收割。但是提前收割,小麥灌漿尚未完成,收獲的隻能是乾癟的麥子。
地頭架著一個大陶鍋,下麵燃燒著熊熊的火焰,鍋裡的水咕嚕咕嚕地冒著泡。這是沸水是滅蝗用的。
鄧綏和劉隆各拿一個網兜,劉隆的略小些,兩人親自捕捉蝗蟲,不一會兒L就抓了一袋子。
身後的大臣麵麵相覷,他們多多少少對蝗蟲心存畏懼,隻是沒想到皇太後和皇帝這麼勇,竟然親自去抓蝗蟲。這些人內心十分震撼。
鄧綏和劉隆拿著布袋,走到陶鍋前。劉隆本想親自將蝗蟲扔到沸水裡,但無奈人太矮,連陶鍋的鍋沿都沒到。
四月下旬,天氣已經熱起來,火焰更是送來一陣陣熱浪,鄧綏和劉隆的汗水都浸透了衣裳。
鄧綏的站姿極為挺拔,就像一株青鬆,一絲不苟地將布袋朝下,飛蝗被蒸氣一燙,墜落在沸水中,濺起細微的水花,又被朦朧的水蒸氣所掩住。
鄧綏將布袋裡的蝗蟲都被倒入沸水中,她低頭看向劉隆。劉隆一頓,剛想將布袋交給母後,突然靈光一閃,從布袋取出幾隻蝗蟲,捏在手裡,然後將布袋遞給鄧綏。
鄧綏接過布袋,瞟了眼劉隆手中的蝗蟲,還以為劉隆小兒L心性要玩蝗蟲。不過,鄧綏並沒有說什麼,按照剛才的方法將蝗蟲倒入沸水中。
做完之後,鄧綏與劉隆走到大臣麵前,看見一臉驚惶之色的眾人,鄧綏心中嗤笑一聲。
有些人大臣連殺人都不怕,竟然會怕小小的蝗蟲,真是讓人難以理解。鄧綏是嚴於律己,寬於律人之人,也沒想著讓大臣像自己一樣去滅蝗。
這次來上林苑,是她與聖上,是大漢臨朝稱製的皇太後與大漢皇帝親自為天下吏民做表率。
鄧綏臉色鄭重,道:“蝗蟲食我莊稼,百姓無莊稼則饑。若放縱蝗蟲,無異於旁觀百姓饑餒而不顧,朕不為也。若捕蝗遭禍,朕以一人受之。”
劉隆聞言身子一震,母後所言與他所想一致。他是效仿彆人,母後卻是有感而發。
劉隆上前一步,手裡捏著幾隻蝗蟲,朗聲道:“母後所言,正是朕之所想。朕受萬民供養,要對萬民負責。若百姓有過,在朕一人。蝗蟲若有靈,但噬朕心,無傷百姓。”
大臣先被皇太後的話嚇一跳,又被皇帝的話嚇一跳,然而更讓眾人驚嚇的還是劉隆接下來的動作。
劉隆剛才的一番話將眾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就連鄧綏也低頭看他。隻見劉隆將手裡攥著的蝗蟲,送到嘴邊,然後吞了下去。
唐太宗,看在我祖宗你偶像漢文帝的份上,借你創意一用,不好意思啦。劉隆心道。
“隆兒L!”鄧綏大驚失色,伸手想要去扣出劉隆嘴裡的蝗蟲,卻見劉隆朝她搖搖頭,手突然頓住,然而慢慢垂下來搭在劉隆的肩膀上。
劉隆艱難地咽下蝗蟲,朝鄧綏笑道:“母後,我沒事。”
嗚嗚,蝗蟲根本不是雞肉味的,也不嘎嘣脆,而且一點都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