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2 / 2)

飯畢,鄧綏繼續處理奏章,劉隆在旁邊翻看處理後的奏表。突然,一名黃門侍郎拿著幾封奏表進來,一臉焦急。

“啟稟陛下聖上,益州與涼州十郡國在二月發生地震。”

鄧綏和劉隆的動作均是一頓。鄧綏緩聲道:“呈上來。”黃門侍郎將奏表恭敬地放在兩人麵前,侍立一邊等待吩咐。

又來了!

劉隆的動作略帶悲憤,拿起一份奏表翻看,滿紙都是傷亡與損失。放下一本,再看另一本,皆是一樣。

鄧綏仔細看完各郡國上的奏表,表情凝重,有條不紊地寫下批示,寫完交給黃門侍郎,說:“朕記得尚書台張龕張俊兄弟是蜀郡人。”

黃門侍郎回道:“陛下好記性。”

鄧綏頷首道:“明日派去益州的謁者加上這兩人,不要派他們去蜀郡。”黃門侍郎應聲退下。

劉隆深吸一口氣,年初他還覺得今年會是風調雨順的一年,沒想到還是以自然災害開頭。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朝堂接到益涼等地的地震災害報告後,京師又開始旱了。

四月正是宿麥抽穗灌漿的時節,但是天空就是不下一點雨,河渠的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地下降。

熾熱的太陽炙烤著大地,也炙烤著百姓的希望。這樣頻繁的水旱,還讓不讓人活了啊?

下學回來,劉隆走進後殿,叫了聲母後,便在鄧綏身邊坐下,悶悶道:“今日又是無雨。”

鄧綏道:“雨水非人力所為,隆兒不必過於憂心。京師旱,青兗等州雨水充沛。”

初有旱災的時候,鄧綏尚錄囚徒理冤獄甚至舉辦大雩禮來求雨,但現在就比較坦然了。

任誰一連遇到十多年的乾旱,估計也對這些求雨的手段心灰意冷了。

劉隆聞言,歎了一聲,隻能這樣安慰自己。鄧綏從批改的奏表裡翻出一封遞給劉隆,說:“你來看看。”

劉隆好奇地打開奏章,麵露喜色,但有些猶疑問:“母後,這真的可行嗎?”

奏表是去年派去江南的都水校尉並馬臻所上,經過勘探以及估算,都水監一致決定先在會稽郡修堤築湖防洪防旱。

鄧綏點一點頭,說:“都水監既然這麼說了,那必是沒有什麼問題。我預備今年冬季農閒時開工。”

劉隆說:“嗯,不耽誤農時就好。母後,誰去負責修築?”

鄧綏伸手指著奏章道:“誰提出的方案,自然是誰去。修堤築湖乃是精密之事,不宜改易他人。我在奏表上批示命馬臻為都水謁者,主持營造之事。”

劉隆聞言一想,確實是這個道理,專業的事情由專業的人去乾。

“隻是……”

劉隆聞言看向母後,隻見母後斟酌了一下,繼續說:“修堤築湖除了奏表上陳列的困難外,還有一項是關於墳

塋。”

劉隆聽到墳塋二字,愣了一下,奏表中提到了工程區百姓的搬遷,既然有人居住肯定也有墳墓。

“讓他們另擇地安葬就是,這不是什麼大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劉隆道。

鄧綏搖搖頭說:“沒這麼簡單,背山靠水的地方大多風水好,多被當地豪族選為祖墳。”

“他們若是硬拗著不遷,難道想對抗朝廷?”劉隆說:“家族的延續在於子嗣成才與否,風水之說隻不過是無稽之談而已。”現代那麼多人選擇海葬,也沒見子孫不肖。

鄧綏聽到這話既欣慰又頭疼,有一個不信天命不按常理出牌的兒子怎麼辦,還能怎麼辦?隻能一點點教。

她甚至有一種錯覺,若劉隆執政後,宗廟的列祖列宗恐怕連時令飯蔬都吃不上。因為皇帝覺得浪費,於是就將飯蔬都分給他人了。

想到此處,鄧綏轉頭注視著劉隆,說:“今人事死如事生,未必都如隆兒這番……豁達。新莽始建國時,黃河在魏郡元城附近決口,河水肆意漫流,人口房舍牲畜儘皆漂沒,萬裡良田化為池沼,滿目瘡痍,民不聊生。”

“王莽理應為天下蒼生計治理黃河堵上決口,但黃河向東漫流,可使王家在元城的祖墳免遭水患。王莽就沒有同意治河方案,任憑黃河亂流六十年,直到明帝命王景治理黃河。”

聽到這則舊事,劉隆倒吸一口涼氣,不可置信說:“王莽他怎麼敢這樣?”

對於王莽篡位,劉隆沒有什麼想法。漢家天子不做人,皇位被搶走是他活該。

萬萬沒想到,王莽除了那些不著邊際的改革,竟然還做出了這樣人神共憤的事情。每一次黃河決口,肆意的洪流下麵都掩埋著數也數不清的白骨。

身為執政者,麵對這樣的慘局,王莽竟然是不作為?!

祖墳有天下百姓重要嗎?

當然有,痛不著身言忍之。王莽不是罹遭水患的百姓,會稽郡的豪族與新開辟的農田關係不大。

鄧綏看到劉隆的神色,說:“若隻命馬臻為都水謁者修堤築湖,隻怕他年輕壓不住當地的豪強。”

劉隆建議道:“派一位與馬臻相善的太守全力支援馬臻,如何?”

鄧綏點頭說:“我已經調了一位扶風馬氏的族人前去擔任會稽太守。”

劉隆恍然,收獲匪淺。他正視了祖墳在時人眼中的重要性,又學到了一些政治手腕。

除此之外,當他聽到用馬氏族人支援馬臻營造心中一塞,但又無可奈何。這就是東漢的政治生態,沒有製度保障工程的順利進行,隻能靠血脈和利益。

會稽郡修堤築湖,肯定是會稽郡馬太守名義上負責協調各方關係,馬臻負責營造實地工程。

會稽郡的事情討論完,鄧綏又讓劉隆繼續看自己批過的奏章。劉隆看了一會兒,抬頭轉動脖子,發覺今日竟然沒有如芒在背的感覺。

劉隆不知道新進來的耿閻兩位女史是怎麼回事兒,老是從背後盯著他瞧,令人不忽視都難。

劉隆忍了

一段時間後,忍無可忍,就悄悄讓江平和陸離傳話,使這兩人避開。

江平聽到這麼個奇葩的命令後,無奈地歎氣,瞅了一眼榆木腦袋似的小皇帝,又被小皇帝催促,認命地去找陸離稍稍提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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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平沒有點破,皇帝年紀太小。大漢的皇帝多短命,現在的小皇帝要以保養身體為主。

陸離聽到江平的傳話,嘴角一抽。行吧,避開就避開吧。鄧綏身邊女史的排班原先是按人,現在變成按時辰,一天有兩人輪換。

後殿又回到了往日的平靜,劉隆心滿意足,心中讚歎江平事情辦得不錯。

江平感到心累:行叭,天下人都缺女娘,也缺不到皇帝的身上。

閻雪和耿紈紈被陸離告誡之後,不敢明目張膽地看皇帝,將更多的心思放到了處理政務上來。樊嫽已經得了皇太後好幾次稱讚了,她們也要努力了。

看到這裡,本來就聰明的樊嫽終於明白閻雪和耿紈紈言行異常的原因。她原以為大家都是來做女史的,沒想到竟然有人是衝著後宮去的。

想到還沒有自己高的小皇帝,樊嫽詭異地沉默了。這麼一個比自家弟弟略大幾歲的孩子,從哪兒看出的成人範。

劉隆活動完身體,低下頭將這封奏表又重新看了一遍,心中仔細揣摩。看完後,他將這封奏表合上放到一邊,然後翻開另外一封奏表,看著看著竟然樂起來。

鄧綏聽到他的笑聲,回頭瞥見奏章的名字,也笑了說:“這樣不好嗎?”

“當然好,好得很呢。”劉隆脫口而出。

這封奏表是一位侍禦史所上,要求嚴查各郡國推薦的孝廉茂才是否屬實。

原來他連遇幾位茂才都不通知經史,於是憤而上書彈劾舉薦的郡國太守,又奏請朝堂對這些茂才進行考核。

察舉製在兩漢實行了那麼久,弊端早已出現,隻是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取代他。

鄧綏那日與劉隆談後,聽到他說以文取人不拘門第後豁然開朗,心中慢慢浮現了一個計劃。

她正想要著手去做這件事,沒想到這位禦史竟然與她不謀而合,給了她處理這事的由頭。鄧綏順勢命令這位禦史主持改革選官製度一事。

儘管母後在奏章中沒有明說如何改革隻讓侍禦史斟酌,但若這人再上奏表,母後肯定會做出批示,引導改革朝自己所想的方向進行。

“好就好。”鄧綏回道。兩人相視,心照不宣地笑起來。

坐在一旁埋頭處理奏章的樊嫽心中疑惑,她既看不到皇帝手中奏表的內容,也聽不明白二人說的話,隻覺得十分神秘,想必是極其重要事情吧。

劉隆將奏章翻到前麵,記下這人的名字。

侍禦史左雄。

他好像想起這人是誰了。左雄是去年從冀州刺史的位上調進中央的。他擔任刺史期間關門閉戶,不理州部請托,彈劾奏訟,無所回忌。

母後見這人剛直清廉,將他調進京師擔任侍禦史,監察百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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