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口是心非。(1 / 2)

嬌嫁 怡米 13161 字 10個月前

熏風拂枝蟬蜩鳴, 庭砌素影如嬿婉,皓月之下, 一派謐然, 可素馨苑內多少是破壞了些意境。

侍醫為秦妧把完脈後,寫下藥方拿給茯苓,“小火慢煎, 膳後食用,藥苦可加糖。”

隨後看向裴衍, 躬身道:“大奶奶受驚過度,使肝氣上溢,以致暈厥,稍作調理和安撫方可恢複無常。世子不必過於擔憂,但也不可再讓大奶奶處於驚嚇中。”

裴衍點點頭,轉眸看向昏迷不醒的人兒。

楊氏帶著裴悅芙過來時,臉色肅穆, 埋怨之意溢於言表。

長子自幼聰慧過人, 天賦超群,除了性子溫涼,從沒讓她挑出過理兒來,今日這般,實屬罕見。

家有家規,在屏退所有仆人後, 楊氏還是冷聲訓斥了幾句,“再解不開的結,也不能對妻子動手。為娘在你們很小的時候就說過,妻子是需要被尊重的!禍是自己闖的,就要自己彌補, 去灶房親自煎藥!”

裴衍聽出了不對味兒,卻也沒有反駁,替秦妧掖好被子,沉默著離開了正房。

從沒見過長兄被訓,裴悅芙覺得新鮮,同時又覺得長兄不會對秦妧動粗,畢竟她親眼瞧見過長兄偷親秦妧的場景,應是發自內心的喜歡!既喜歡又怎舍得動手?

“母親,是不是誤會啊?”

裴悅芙深知以訛傳訛的話不能儘信,她們是聽仆人稟報的情況,說是世子爺將大奶奶身上弄出了傷,或許傳差了嘴兒呢。

楊氏稍稍緩和臉色,沒了剛剛的嚴厲。作為過來人,自然明白“弄出傷”的含義,但明麵上也不能往儇佻輕浮上提,會壞了家風的。

掀開被子,楊氏輕輕拉開秦妧的衣領,見雪膚上紅痕片片,登時有些臉熱。

長子給人以光風霽月之感,何時見他如此放縱過!

一旁的裴悅芙也瞧見了秦妧身上的紅痕,不禁咋舌,對長兄有了新的認知,同時又生出了身為女子的相惜感,“母親,大哥太過分了。”

楊氏為秦妧整理好衣襟,拍了一下女兒的腦袋,“不許出去亂說。”

“女兒曉得。”

楊氏讓薛媽媽取來薄荷藥膏,替秦妧擦拭完身上的“傷”,又等到長子端著藥碗走進來,才拉著女兒離開。

臥房又隻剩下兩人,裴衍坐在床邊,沒有急著喂藥。昏迷的人又如何喝藥呢。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秦妧的場景,與秦妧記憶中的初遇不同。

那是芒種的前一日,他隨父去往敬成王府做客。一同賞樂時,忽聽王府門侍來報,說是府外來了一個揚州女子,自稱是家主前室之女。

站在高高的花苑閣樓上,他瞧見了等在府外角門前的嬌小女子。

素衣破舊,背著個包袱,就那麼站在炎炎烈日下,像一朵曇花,倔強不開,也不與百花爭豔。

乘車離開王府時,他鮮少地管了閒事,讓車夫遞上一個水囊。

馬車駛離後,他撩簾側眸,發現女子擰開水囊大口飲水,看樣子是渴壞了。

後來,在父親猶豫是否收留秦妧時,也是他隨口一句“人情好辦事”,才有了秦妧借住侯府的機會。

那時雖對一個十歲的小娘子不感興趣,目光卻一直不受控製地停留在對方身上,至於是不是純粹的憐憫,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寅時二刻,該準備上朝了,他捏了捏顳顬,端起藥碗遞給門外的茯苓,吩咐將藥再熱一下。

破曉時分,秦妧悠悠睜開眼簾,入眼的是暖色的承塵。

一隻小手伸了過來,覆在了她的額上。

秦妧轉頭,見阿湛坐在床邊,不覺一愣。

發現人醒了,阿湛趕忙跳下床,將茯苓叫了進來。

茯苓撫撫胸口,長長舒出一口氣,扶起虛弱的秦妧,喂她喝下一次次溫熱的湯藥,並說起世子守了半宿的事。

秦妧漸漸記起了昏迷前的場景,不可抑製地蹙起眉,推開藥碗,躺回了被子裡,等阿湛又過來時,才啞聲道:“嬸嬸身子不舒服,前半晌不能陪你去遊船了。”

阿湛點點頭,不聲不響陪在一旁,沒有擾人清靜,安靜的如同一葉孤舟。

晌午時,楊氏過來說了些暖心窩子的話,“你要覺得委屈,就晾晾時寒,有為娘撐腰,不必顧慮其他,但彆氣壞身子就行。”

秦妧搖搖頭,當著婆母的麵自然不會流露哀怨,“昨夜也有兒媳的不是,不都怨世子。”

楊氏拍拍她的手,寬慰了幾句,又說起另一樁事。

半月後是賞花宴,今早宮裡的提筆太監親自來傳話,說是太皇太後想見一見安定侯府的長媳。

作為臣妻,秦妧自是推拒不了。

“那日辰時,你隨時寒入內廷,衣裳首飾都要提前備好,不可失了禮數。”

“兒媳記下了。”

秦妧頗為頭大,希望太皇太後不會主動提起那幅畫。

傍晚落日熔金,裴衍早早回府,還帶回了一馬車的小玩意兒,都是女兒家喜歡的物件。

前院的仆人們竊竊私語,說世子在把大奶奶當小孩子哄。

看著進進出出抬送紅木箱子的仆人們,秦妧板著小臉坐在妝台前,有一下沒一下點塗著胭脂,想讓自己氣色好一些。

她答應帶阿湛去泛舟,不想食言,即便阿湛表現得並不在意,但她知道小孩子很看重承諾,因為自己就曾因母親的一句承諾翹首以盼,又因母親忘記承諾而倍感失落。

聽妻子說要去渡口,裴衍並不放心,擔心她身子不適,但又不想再惹她生氣,於是暗中安排了兩名隱衛相護,又叮囑她早些回府。

偷偷瞥了一眼麵色如常的男子,秦妧心裡不是滋味,一直以來,除了昨夜的失控,他都是溫柔有禮的,可經曆了昨夜的事,又忽然覺得,他給予她的溫柔中,帶了股勢在必得。

他太過老成,而她還很稚嫩,稚嫩到過於被動。

當然,單單論起昨日的爭執,他們都有責任,都說了氣話。若能心平氣和,也算不得什麼矛盾。

餘光瞧見站在隔扇外主動示弱的男子,秦妧繼續上妝,當作沒有瞧見。

裴衍也不逼她接受歉意,等目送一大一小坐上馬車,他回到書房,卻是事倍功半。意識到有些事需要更主動些,他乘上自己的馬車,跟了過去。

**

秦妧人抵達渡口時,天空下起毛毛細雨,淡白煙波籠罩水麵。

雖已拉開夜幕,又下起了雨,但岸邊燈火璀璨,泛舟的人不少。

船夫收了銀子,攙扶著秦妧、老邵還有阿湛上了烏篷船。

老邵在做侯府馬夫前,當做漁夫,深諳劃船的技巧,沒讓船夫跟著,自己搖起雙槳,唱起了山歌,“坐好嘍,咱們出發。”

秦妧執傘坐在烏篷外,看著一艘艘木船劃過,隻覺愜意。她拉過阿湛,一同辨認起月下的水鳥。

可當烏篷船劃向深處時,一艘畫舫駛了過來。

透過紗燈的光亮,秦妧看清了站在船頭的兩人。

一大一小,乃是敬成王府的嫡長女肖涵兒以及小世子肖策。

還真是冤家路窄。

兩撥人都注意到了對方。

肖涵兒仔細辨認後,嗤了一聲,拉住弟弟就要回到艙中,“晦氣。”

九歲的肖策抽回袖子,低頭盯著斜下方的烏篷船,認出了坐在上麵的女子正是年前投奔父親而來的“前室之女”秦妧,目光瞬變。

“姐,是她。”

肖涵兒不想因為看見討厭的人壞了心情,邊走邊勸:“咱們換個方向,彆跟他們湊熱鬨。”

肖策卻站著沒動,那種由內而生的優越感蠢蠢作祟,如同在看待不值錢的“東西”,掏出櫸木彈弓射/了出去,正朝秦妧。

自幼隨父練習射箭,短射程內,箭無虛發,更遑論是極為好上手的彈弓。

眼看著小鐵丸襲了過來,秦妧剛要抱住阿湛附身避開,卻被阿湛搶了先。

少年奪過油紙傘,向外一掄,以傘麵擋住了飛射過來的小鐵丸,旋即躍下烏篷船,跳入水中,鳧向了畫舫。

畫舫的防水側壁上有一架鋼梯,延伸入水,阿湛順勢向上爬,在秦妧驚訝的目光中,翻進了畫舫的甲板,一記過肩摔,將小世子摔在甲板上。

五歲的少年冷著臉,清脆開口:“道歉。”

從未被頂撞過的肖策,後背傳來痛感,疼得齜牙咧嘴。

見狀,肖涵兒一聲嬌斥,怒瞪身側的扈從,“還不快幫忙!”

扈從們從驚愣中緩過來,齊齊撲了過去。

恰在此時,不遠處劃來一葉扁舟,兩名玄衣男子射出箭矢,正中畫舫的艙門。

白羽箭尾燃著火,吸引了甲板上所有人的目光。

其中一人問道:“鄙二人是安定侯世子的隱衛,負責世子夫人和小公子的安危。敢問船主,是何緣由引發了衝突?”

肖涵兒杵在船頭,猶豫著要不要與安定侯府撕破臉,兩家父輩的交情擺在那,為了一個秦妧屬實是不值得,加之父親都要給裴衍幾分麵子,自己能否承受得住一意孤行的後果?

若說她還存有幾分顧慮,年紀較小又飛揚跋扈的肖策就沒那麼多糾結了,捂著後腰爬起來,個頭雖小,但氣勢夠足,“養你們是吃軟飯的?上啊!”

扈從們不敢耽擱,再次撲向阿湛。

與此同時,秦妧目測出了兩船的最短距離,指著那處水麵,提高了音量:“阿湛,跳下來!”

阿湛提步跑向船頭,還捎帶著拽住了肖策的腰帶,小小年紀迸發出了驚人的力氣,將肖策一起拖下了甲板。

“啊!”

肖策在下墜時,本能想要抱住什麼穩住身影,卻連帶著將身邊的姐姐帶下了船。

“小主子落水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