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日光熹微, 秦妧從溫暖的懷中醒來,仰頭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裴衍,也就沒急著起身, 可自從月份大了, 她的忍耐力急劇變差, 看著幾步之遙的湢浴,難受的扭動了起來。
裴衍驀地睜開鳳眸, 看向懷裡扭來扭去的人兒,看出了她的著急, 立馬起身將之抱起, 快步去往湢浴。
秦妧有些臉薄, 但女子在孕期很容易出現這樣,不慎就會濕了裙褲, 好在裴衍發現的及時。
將她的手摁在溫熱的水中, 裴衍溫聲道:“以後彆忍著,跟我有什麼羞於講出口的?”
“嗯。”
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秦妧拉著他走出湢浴, 推開窗子聞了聞梅花的味道,又窩進他懷裡嗅了嗅雪中春信的氣息,然後彎著眼眸打趣道:“我如今總覺著, 你和冬日融為了一體, 聞到梅香就能感受到你的存在。”
裴衍為她披上厚厚的裘衣,自後麵摟住, 倚在窗邊,“我本打算換成你用的鵝梨帳中香,既然你喜歡雪中春信的味道,那我就不換。”
“我......喜歡。”
靠在男人乾燥溫熱的胸膛, 秦妧盯著傲雪淩霜即將凋謝的梅花,深深沉浸在漫天的梅香中,“夫君,還有幾十日,乖寶就要出生了,可想好他的名字了?”
世家子嗣的名諱極為考究,相信裴衍已做到心中有數。
吻了吻女子的發頂,裴衍卻征詢起了她的意見。
秦妧淡笑,“我學疏才淺,哪有夫君的學識。”
“那你起兩個乳名。”
秦妧歪頭,隨著裴衍的輕搖,晃動著身體,“叫雪霖吧。”
乍一聽,裴衍沒有分辨出這個起給女兒的還是起給兒子的,也沒急著詢問,“嗯,另一個呢?”
“無論男女,都叫雪霖。”
若是女子,也是將門之女,取英氣的乳名,倒也合適,而且“雪霖”寓意很好,裴衍沒有異議,環過手臂,撫上她的肚子,輕輕地拍了拍,“雪霖,是娘親給你取的名字。”
肚子裡的小客人應景地動了動,給予了回應。
小夫妻對視一眼,在對方的瞳裡瞧見了自己的虛影。
前半晌,裴衍繼續陪著秦妧散步,等到秦妧歇下,才與樂熹伯一起前往軍營,觀摩衛兵操練。
比起父親的兵力,樂熹伯這邊的稍顯薄弱了些,前不久剛得到一些補充,還是從五軍都督府那邊調遣過來的。
這也是裴衍為何要一次次提醒裴勁廣削弱兵力的問題所在。
兵部可以為樂熹伯出示調兵函,為何一再駁回裴勁廣的申請?還不是忌憚裴勁廣那邊的兵強馬壯,而一旦將帥受到皇家和內閣六部的忌憚,或許就會掀起一場狂瀾。
裴勁廣的固執己見,令裴衍生出擔憂。
安定侯府世代忠良,裴衍希望是自己多慮了。
晌午犒勞完將士,裴衍帶人在城中的布樁購置了不少小玩意兒,想著供秦妧解悶,其間看中了一枚內含梅花的琥珀,稍一打聽得知已經被人訂下了。
想起秦妧賞梅時放鬆的樣子,裴衍向店家打聽到訂下這枚琥珀墜子的客人,特意攜禮登門,以誠意拿到了自己手中。
將琥珀墜子放在日光下觀賞,那嵌入其中的梅花永不會凋零,想必妻子會喜歡的。
裴衍握進掌心,打算在妻子生產那日送給她。
一旁的仆人笑著提醒起滿心滿眼都是妻子的世子爺,也該給即將出生的孩子買些禮物。
裴衍淡笑,看起來心情不錯,“我和孩兒他娘,就是他最好的禮物。”
仆人抽抽嘴角,感受到了來自世子的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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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春風染綠枯枝時,秦妧迎來了臨盆期。臨盆日已到,肚子裡的小客人卻遲遲沒有動靜。
不僅徐夫人著急,等在皇城的楊氏也是萬分著急,還想乘車前往伯府,來照顧兒媳,可府中嫡係全都離城,皇室那邊頗有微詞,楊氏無法離開,隻能耐心等待。
這日,與徐夫人聊完坐月子的事,秦妧牽著裴衍的手走出房門,沐浴在暖意融融的春光中,雪白的肌膚在光照下熠熠發光,細膩得見不到毛孔。
隨著臨盆一日日錯後,秦妧每日都糾結同一個問題。
——夫君是不是要回朝了?
雖然心裡不想他離開,可朝事繁多,很多都需要他拍板,三個月的休日還未過完,朝廷就已隔三差五派人來催促了。
況且今年年底,杜首輔就要致仕歸鄉了,首輔的位置基本已確定花落“裴”家,但不排除有多方勢力在暗中覬覦著。
那可是百官之首的職位,覬覦也是無可厚非的。在這個節骨眼上,秦妧雖不想拖著裴衍,可越到臨盆越緊張,對裴衍的依賴也越濃。
近些日子,裴衍甚至在夜裡避免翻身,隻為讓秦妧睡得踏實,讓夫人有了濃濃的安全感。
“夫君,辰時那會兒,是不是有朝臣過來了?”
知她在糾結什麼,裴衍扶她走到桌邊,脫下鶴氅墊在石墩上,示意她慢慢坐下,“放心,我會陪著你。”
“可朝廷那邊?”
裴衍坐在一旁冰涼的石墩上,捏著她柔軟的手指,鮮少說起了肉麻的話。
“妧兒比為夫的命重要,女子生產風險很大,為夫不能離開。”
也不是不能將她帶回京城,但路途奔波勞苦,裴衍不想委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