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第 77 章 男女主平行番外1(1 / 2)

嬌嫁 怡米 13148 字 10個月前

小滿時節, 秦妧由侍女撐著傘走出私塾時,恰遇一記悶雷炸開在天際,隆隆作響, 隨之大雨滂沱,迸濺起大大小小的泥花,臟汙了匆匆行人的衣擺和鞋麵。

沒顧及自己華麗的衣裙和繡鞋,秦妧揪著弟弟的後襟步入雨中, 將之按進了馬車中。

八歲的秦家小少爺秦崇冷著一張小臉扯了扯自己的衣襟, 不滿道:“阿姐快鬆開,那麼多人看著呢!”

“這會兒知道丟臉麵了?”坐在弟弟對麵, 秦妧捋了捋濕發,命侍女撂下疏簾,始終麵色淡淡的沒什麼情緒。

她的身世早已經練就了她。

父親早逝, 秦妧自小就幫著母親料理家務,偶爾還會陪著身為布商的母親一同與各路繡坊賈商打交道, 在成年累月的世事磋磨中,早已練就了淡定和自若,縱使弟弟頑劣, 以致秦妧前來私塾與夫子致歉, 也未覺得心疲,畢竟商圈不適合脆弱的人馳騁縱橫, 但該發的火,也是要發的,否則,豈不縱容了眼前的小混賬。

“夫子罰你抄的書,需在明日辰時前抄完。”

夫子規定的是明日酉時,黃昏之際, 怎地到了阿姐這裡,就變成晨早了?

“明日旬休,不急於......”

“彆同我討價還價。”

不願再搭理令人不省心的弟弟,秦妧脫下外衫掛在馬車的木楎上,換了一件香雲紗衫靠在車壁上,心裡還在想著一樁未談攏的生意。

這是筆大買賣,對方訂了大批布匹,卻要求她們縮減染料的成本,這樣會大大降低布匹的品質,於布莊的名聲不利,無論怎麼溝通,對方仍執意縮減染料成本,還威脅說,若她們母女不同意,就會轉訂其他布莊。

秦妧和母親都始終堅持要布匹的品質,不願妥協。怎奈對方的身份不容小覷,乃是當地商會副會長的次子,那人囂張跋扈慣了,不是她們能得罪得起的。

馬車抵達家門前時,秦妧拍開弟弟遞來的手,獨自步下馬車,剛要邁開步子走向自家的如意門,卻見斜後方駛來一輛馬車。

瞧那馬匹和車廂的材質,非富即貴。

秦妧認出那是副會長次子周寂奇的馬車,頓感頭大,“歡兒,先帶少爺回去。”

侍女歡兒擔憂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拉著秦崇的手臂走向如意門,與秦妧擦肩時,小聲提醒道:“小姐當心些。”

在錦羽城,誰人不知周寂奇的為人,是個欺小淩弱的地痞,來自富貴之家。

車夫同樣有所顧忌,故而沒有立即拉著馬匹去往馬廄,而是留在原地,假意在收拾車廂中的擺件。

雨初歇,微風透著股沁涼,秦妧平靜地目視著周寂奇由人扶著步下馬車,唇邊綻開一抹客氣疏離的淡笑,“二少貴人事忙,怎地抽空前來,是有何賜教嗎?”

生了一張平凡麵相的男子自一丈開外就開始肆無忌憚地打量起麵前的玉人,眼中泛起興味。

雖是拋頭露麵的商女,可骨子裡隱隱散發著清冷,加上穠豔秀美的容貌,總是能吊起他的胃口。

“本少前來,自然是為咱們之前談的那樁生意。”端著股高傲勁兒,周寂奇走上前,將秦妧從頭打量到尾,目光灼灼,不加掩飾。

早在前兩次的交往中,秦妧就察覺出了對方的不懷好意,可顧及對方的身份,她也隻能儘量強顏歡笑,在不傷了和氣的前提下,婉拒掉這份帶著陷阱的生意。

“二少的好意,小女子心領了,但小店以口碑為經營之本,實不敢輕易嘗試其他染料,合作的事還是作罷吧。方圓十裡,布莊極多,二少可......”

“妹妹是擔心砸了口碑?”

自然是擔心的,可當著周寂奇的麵,又無法直言,秦妧心裡厭煩,麵上晏晏和氣,沒有流露一絲不悅,“並非如此,隻是故步自封慣了,想要安於現狀。”

縱使是個紈絝子弟,周寂奇還是品出了秦妧的不買賬,可自認是天生獵手的他,就喜歡捕獲野性十足的小獸,越不服管越有征服的興趣。不過,他這人耐心不算好,對漂亮的女子,也是如此。

近前一步,他微微附身,故意在秦妧耳邊吐了口氣,“妹妹可知,一旦你們母女拿下這筆生意,日進鬥金也說不定呢。”

秦妧下意識後退,避開了男子身上濃重的熏香味以及他口中的淺淺酒氣,“謝二少抬愛,可秦妧無福消受。”

“如此說來,是拒絕了啊。”周寂奇直起腰,故意舔了舔嘴角,刻意流露出不爽利的意味兒,抬眼看了一眼秦家陳舊的房門,“難怪從商多年,你們母女還是這般落魄,任人宰割,實在是扶不起的爛泥。所謂無商不奸,妹妹連這點簡單的道理都悟不透,還談什麼立足?”

秦妧不怒反笑,始終柔柔的看不出攻擊性,“人各有誌,還望二少莫再為難小女子了。”

“為難?”周寂奇聳肩冷哼,更加肆意地上下打量起秦妧,大有不放過的意思,“若是想要為難你們,本少早將你們租了六年的店鋪盤下來,送給家妹當嫁妝了。”

暗藏警告威脅的一句話,刺了一下秦妧的心窩。她和母親盤下的小店地處城中商圈,不說門庭若市,也是生意不斷,一旦被周寂奇“奪”了去,就要重新物色新的門店,若想不失去原有的客源,就要在現有小店的附近尋覓,可周寂奇醉翁之意未必在酒,縱使她們換了門店,也未必會逃離他的滋擾。

然而為此要說些巴結的話或是就此妥協,又違背她從商的初衷,定是行不通的。

深知周家財大氣粗,想要盤下那間小店不費吹灰之力,秦妧暗自捏緊指腹,壓抑住了徒生的慍氣,和顏道:“店鋪多的是,二少何必同我們這種螻蟻計較,還請高抬貴手。”

撣了撣沒有一絲褶皺的衣袂,周寂奇慢條斯理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想要在城中立足,就得收起你那不值錢的傲骨,勿惹周家人。再給你們三日的時間考慮,時限之內生意不成,就好自為之吧。”

說罷,踢開腳邊的石頭子,大步走向周家的馬車,氣勢上占據了絕對的上風。

冷睨了對方背影一眼,秦妧轉身走進如意門,先是去往書房看了一眼正在抄書的弟弟,隨後回到自己的臥房,一麵對賬一麵思量著如何應對周寂奇的刁難”。

她突然想到一個人,一個可以調停雙方矛盾的中間人。奈何人脈不足,無法攀交上那人。

無奈地搖搖頭,她踢掉繡鞋,手捧賬本仰靠在躺椅上,曲膝收足,縮至裙擺下,懶洋洋翻看起後麵的帳目,心思早已翻飛。

但聽聞那人會在幾日後的品茗會上以商會會長嫡子的身份現身,不失為一個結交的好機會。

為了謀生和立足,拋頭露麵、巴高望上是尋常事,秦妧雖性子冷傲,但也懂得適時低頭,從不想因手藝出名就自視清高,得罪商會的大人物,對周寂奇的拒絕實在是無奈之舉。

門口傳來清淺的腳步聲,秦妧扭頭望去,見母親挎著個竹籃走進來,裡麵裝滿從花坊買來的各式花束。

打從自立門戶,秦蘭容就讓一雙兒女跟了自己的姓,距今也有十來個年頭。在這風霜雪雨的十來年裡,除了插花的習慣沒有變,其餘的似乎都變了。

曾經的她,溫婉柔和,如今卻成了獨當一麵的女掌櫃,為人也變潑辣許多,至少不是軟包任人宰割。

見女兒愁眉不展,秦蘭容放下竹籃,“嗐”了一聲,“可是為了周二少的事犯愁?”

“娘不愁嗎?”秦妧趿上繡鞋起身,徑自走到水盆前,擰了一條臉帕遞給母親。

秦蘭容接過,隨意擦了把臉,動作雖糙,人卻有著半老徐娘的柔媚,“船到橋頭自然直,咱們就先耗耗,看周二少能掀起什麼風浪。一個養尊處優的少爺,吃撐了會跟咱們一再計較?”

比起母親的樂觀,秦妧顯然多了一層顧慮,隻因從周寂奇的眼中看出了男子對女子的興味。

“娘,聽說品茗會上,商會會長的嫡子裴衍也會出席,咱們要不要試著與他結交一下?”

秦蘭容怎會不知,能攀交上會長和會長家的公子,百利無害,還是一份強有力的庇護,可那些大人物如何是她們能套近乎的。

將花束從竹籃裡拿出,放平在長頸瓶旁,秦蘭容歎道:“且看吧,即便咱們帶著目的去了,也未必能搭上話兒。”

秦妧點點頭,沒再多言,但從那晚起,就開始有意無意地打聽起商會會長的家世情況。

當地的商會會長是位有著傳奇經曆的女商人,在捅了沾花惹草的丈夫一刀後,毅然寫下休夫書,獨自撫養一兒一女,白手起家,成為方圓百裡無人不曉的絲綢大賈商,腰纏萬貫,賓客盈門,卻不像周家家主那般猖狂,贏得了商會大部分元老們的敬重。

其子裴衍,更是軍師般的存在,將生意做到了天南海北,躋身皇商之列,還與太子交好,人脈甚廣,也穩固住了母親在商會的地位。

昨兒還聽鄰家阿伯感慨,周寂奇連給裴衍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想要消除周寂奇施以的隱患,借助裴衍的勢力無疑是最便捷的。

奈何......

按了按側額,秦妧隻覺頭大發脹,不知該以怎樣的方式蓄意接近。

三日後,周寂奇又派人過來詢問。不知是提前得了主子的提示還是怎樣,扈從們的態度比之上次差了不止一點半點,非但語氣強硬,還扯桌子、踢板凳,揚言要拆店。

秦蘭容叫來夥計攔住幾人,雙方陷入僵持,大有要動手的架勢,還是秦妧見機給扈從的領頭塞了幾兩碎銀才平息了一場風波。

事後,秦妧和悅著繼續招待店裡的客人,麵上看不出異樣,但一顆心沉甸甸的始終得不到紓解。

傍晚打烊,秦蘭容整理好客單,不解道:“你說那個周二少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可做,才會跟咱們搶奪鋪子?臨街的幾家商鋪都在出兌,怎麼沒聽說他派人前去打聽呢?”

猶豫了下,秦妧說出心中猜測,“或許是周寂奇看上了女兒,想借此逼女兒就範。”

秦蘭容張了張口,立即拉住女兒手臂,“他可動手動腳過?”

“沒有。”

秦蘭容稍稍舒口氣,狠狠拍了下身側的賬台,“難怪他耍陰的,原來是打了這樣的算盤,真是欺人太甚!”

為了保護女兒不受惡霸滋擾,秦蘭容思忖片刻後,打算將女兒送出城避上一段時日。紈絝子多數喜新厭舊,想必過些時日,周寂奇就會歇了心思。

可秦妧與母親的想法不同,不是她自視甚高,而是深知得不到的,才會在一個人的心池越“釀”越“醇”,欲壑難平。除非她們舉家搬遷,否則躲得了初一,卻躲不了十五。

客源累積在此,又怎能說搬遷就搬遷......

“娘,咱們還是想辦法攀交上會長一家吧。”

“攀交”一詞說來諷刺,可身處困境,暫無更好的法子,也隻能先以此來牽製周寂奇的惡行了。

在錦羽城的賈商中,唯有會長和她的嫡子擁有足夠碾壓周家的實力了。

會長是德高望重的長輩,秦妧實在不知該如何搭話兒,而她的嫡子裴衍......或許還有一線可能,而立夏的品茗會是再好不過的機會。

裴衍很少回錦羽城,她都沒有見過那人真正的模樣,上一次“見”,還是在路邊畫師的畫卷上,也不知是不是本人的容貌,看起來俊美冷然,不近人情。

想到此,她不禁哆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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