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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人庶人破口大罵,痛斥梁氏無恥行徑。
“死得好!”
"族滅便宜了他們,都該千刀萬剮!"
相比城民的快意,氏族們反應不一,有覺得大快人心,也有陷入慌亂。特彆是同梁氏牽連頗深的幾家,震驚之餘難掩駭然。
"梁氏被誅,全族不存一人。"
"僅僅一日!"
"公子煜親自帶兵,持中軍虎符。"
“君上竟把虎符給了公子煜?”
梁氏煊赫多年,一朝傾覆,全族不存。僅僅一天時間,竟至天翻地覆。
氏族們千方百計打探消息,奈何宮門守衛森嚴,連鬆陽君和鐘離君都吃了閉門羹,他們更無從下手。
得知鬆陽君和鐘離君閉門不出,除了實在恐慌的幾家,其餘氏族皆仿效而行,暗中派人聯絡,表麵不動如山。
“今日之後,無人能擋公子煜。”一名氏族發出慨歎,眺望窗外飛雪,頓覺寒意蝕骨。
越侯宮內,楚煜帶著一身血腥走入正殿。
越侯服過兩劑湯藥,兼施針的功效,傷口已經止血,人也恢複大半精神。楚煜進殿時,他正試著坐起身,不慎牽動傷口,令醫和侍人一陣心驚肉跳。
"君上小心!"
"無礙。"
越侯按住傷口靠在榻上,見楚煜繞過屏風,示意他近前。
“事情成了?”
"回父君,梁氏上下一個不留。"
"好。"
越侯暢快大笑。
雖不在預期,但能除此心腹大患,他這箭傷便受得不冤。"父君,還有一事。"
楚煜打開木盒取出竹簡,當著越侯的麵展開。"從梁氏府邸搜出,僅餘三卷,其餘皆已焚燒。"
看清竹簡上的文字,越侯眉心深鎖,卻無太多驚訝。他早知梁氏暗中動作,隻可惜梁莊老奸巨猾,事情做得隱秘,一直沒抓到把柄。
越侯揮退眾人,僅留楚煜在榻前,沉聲道: “梁氏有女嫁入
上京,雖出身旁支,仍不容小覷。需設法斬草除根,否則必為隱患。"
楚煜合攏竹簡,表情褪去肅然,浮現些許玩味。
“我知此女,其嫁與執政幼子,卻與族人關係暖昧。還有風言風語傳出,牽涉到王子的舅父。”諸國公子入上京,可謂是一把雙刃劍。
天子索質子威懾諸侯,反過來,上京城的一切也不再是秘密。
林珩好鑽研史書,九年時間,足跡踏遍史官宅邸。
楚煜設法引入諸多耳目,打探的消息悉數傳回國內。在他歸國之後,越國的探子仍隱姓埋名留在上京,時時傳遞消息。
“諸國小覲,晉國大夫呈遞奏疏,請冊封公子珩。天子壓下不允,上京城內眾說紛紜,相當熱鬨。"
楚煜坐到榻旁,恢複平日裡的慵懶模樣。鐵血似曇花一現,令越侯頗感頭疼。
“無妨再加一把火。”
"如何做?"越侯問道。
“參奏楚國行不義之舉,冬獵祭祀行刺父君。罪梁氏不念舊恩,反複無常謀害國君,無德無義理當為千夫所指。”楚煜斜靠在榻邊,笑意盈盈,愈顯姿容絕色。他拂開袖擺,指腹擦過金繡花紋,慢條斯理道, "臣刺君,亦能刺天子。天子漸老,諸子壯。梁氏女同王子舅父有情,若言故布疑陣,為執政同王子傳遞消息,未必說不通。"
"天子未必中計。"越侯搖搖頭。
“天子多疑,不中計也會埋下疑心。”楚煜勾起一縷長發,一圈接一圈繞過指尖,輕笑道, “至於如何施為,隻需買通宮中寵妾,許下重金,就能借梁氏女大做文章。"
聽完這番話,越侯良久陷入沉默。
他和楚煜不同,經曆過先王時期,對上京仍存些許敬畏。雖是微乎其微,終究沒有徹底消失。正猶豫時,肩膀忽然一陣抽痛。
越侯單手覆上傷處,回憶獵場中的驚心動魄,猶豫被怒意碾壓,完全支離破碎。
“謹慎動手,事不可為不要強求。”
"父君放心。”楚煜笑著坐正身體,話鋒一轉, "楚有異動,上京牽涉其中。越晉同盟,我意書信公子珩,父君以為如何?"
/>“可。”越侯點點頭。
想到兩國同盟,他又不禁感到惋惜。
晉國太夫人年事已高,兩國皆無嫡出女公子,今後的盟約該如何維係?楚煜不知越侯心中所想,正思量書信內容,決定連夜動筆,以便儘快送往晉國。
千裡之外,晉國都城肅州,三座祭台搭建完畢,刑場備下五馬,半人高的火把圍成一圈,火光下是關押囚徒的木柵欄。
公子長及有狐顯等人被帶出牢房,分批送往刑場。
今夜之後,氏族們將被公開行刑。公子長及有狐氏車裂,餘者儘數絞殺。囚徒的隊伍穿過城內,路旁城民齊聲唾罵,不斷拋出石子冰塊。公子長被一塊石頭砸中額角,登時鮮血淋漓。
“國賊!
國人的怒罵持續不斷,公子長如行屍走肉,沒有任何反應。
遙想數月之前,他駕玄車佩王賜劍,奉君命上朝聽政,何等意氣風發。現如今,他竟淪落到如此下場。
林珩!
林珩的麵容閃過腦海,回想當日宮門前的種種,公子長的神情終於有了變化。他突然停下腳步,回望晉侯宮方向,目光陰翳籠上暗霧。
“快走!”
甲士見他不動,橫起長矛推操。
公子長踉蹌兩步差點栽倒。他不得不麵對現實,強迫自己收回視線,跟隨眾人走向城門,踏上死亡之途。
晉侯宮內,林珩坐在燈下,翻開珍夫人送回的書信。
"入鄭。"
“鄭侯設饗宴。
“宴中,鄭侯迫君上奏上京,公子不孝無德,不堪為一國之君。”“君上困鄭國。
林珩一目十行,瀏覽完全部文字,合上絹布,忽地發出一聲輕笑。
——陣冷風灌入室內,燭光搖曳,焰心發出爆響。
他的背影在屏風上拉長,短暫發生扭曲,好似猛虎現出獠牙,將要擇人而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