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殿門再度敞開,高挑的身影出現在門前。
玄服玉冠,腰纏玉帶。帶下懸掛寶劍,袖擺和衣領刺繡玄鳥,在火光下流淌金輝。
夜風穿過廊下,繼而卷入殿內,糾纏明亮的火光,遲遲不願離去。
光影旖旎,在牆壁上拉長。
國太夫人望向殿門,神思有短暫恍惚。
舊日的記憶闖入腦海,逐漸變得清晰。同樣是這樣的夜晚,烈公攜大勝歸來,全身猶帶著血腥氣,出現在她的殿門外。
時間太過久遠,她以為自己忘了,突然回想起來,卻發現遺忘過於奢侈。
曾經的一切曆曆在目,深深刻印在她的腦海,想忘都忘不掉。
“大母。”
林珩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國太夫人的回憶。
她垂下眼簾,捏了捏額角,招手讓林珩近前,有些疲憊道:“人老了,精神不濟,總是會恍神,君侯莫怪。”
“大母身體不適?”林珩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關心地看向國太夫人。
“沒有大礙。”國太夫人擺擺手,從桌旁拿起一隻木管,推到林珩麵前,“信鳥今日送來,上麵有於菟紋,應是公子煜親筆。”
木管封存完好,沒有打開的跡象。
林珩接到手中,沒有急著取出信件,而是看著國太夫人,認真道:“大母,還是召穀醫問診。”
國太夫人笑了,拉過林珩的手拍了拍,道:“君侯信我,我當真無礙。近日天熱,我有些困乏,大概是苦夏,天涼些就好了。”
“大母,不可諱疾忌醫。”林珩仍不放心。
“君侯不必擔憂,尚未見到晉霸天下,我豈能甘心,自會保重。”國太夫人再三保證,笑容愉悅,林珩的關懷讓她開心。
林珩皺了下眉,正想要再勸,卻被國太夫人岔開話題,指著他手中的木管,認真道:“這封信來得急,想是有要事。”
國太夫人堅持不召醫,林珩不好強求,隻能順其意暫時揭過,拿起木管打開。
木管以蠟封口,蠟有些厚,需用鋒利的器具劃開。
“用這個。”國太夫人遞過一支刀筆。
林珩順手接過,翻轉筆身,熟練地除去蠟封,拔出木塞,取出裡麵的絹。
絹極輕薄,展開近乎透明,是越絹中的上品。
這樣的越絹出產稀少,在上京能賣出天價。如今卻被裁剪傳遞書信,如被上京貴族看到,必然會痛心疾首,大罵暴殄天物。
在展信之前,國太夫人和林珩想法一致,都以為信中必為要事。
信件展開之後,祖孫倆看清上麵的文字,都是動作一頓,表情一片空白。
“知音,仰慕?”國太夫人回過神來,回想起之前的端倪,不禁恍然大悟。原來不是錯覺,也不是她看錯,阿煜果真是這種心思。
林珩眉心深鎖,慣性地敲擊手指。
“大母,我與公子煜結婚盟,實為權宜之計。”三番五次收到情詩,他特意寫信婉拒。不承想起了反效果。
“君侯,知慕情愛,人之常情,不必如臨大敵。”看出林珩的僵硬,國太夫人的笑容愈發歡快,“阿煜心思多詭,實美甚。君侯果真不動心?”
“大母,我暫無此心。”林珩捏了捏額角,頓覺頭疼。
“既如此,君侯就不必介懷,更無需為此傷神。”國太夫人看似玩笑,實則認真提出建議。
林珩頓了頓,沉吟道:“真能如此?”
他遍讀史書,計策謀略信手拈來,少有事能讓他為難。
唯獨楚煜。
這位越國公子風流不羈,行事出人意表。突如其來的堅持,的確令他感到棘手。
以他對楚煜的了解,尋常手段未必能解決問題。
林珩捏著細滑的越絹,凝視上麵的文字,認真思量一番,仍是感到頭疼。
“大母,此事我會認真考量。”他習慣速戰速決,不喜好模棱兩可。他需要見楚煜一麵,兩人當麵說清。
“如此也好。”國太夫人頷首。她隻是提出建議,具體如何處理還要林珩自己決斷。
兩人結束談話,林珩起身離開南殿。
月上中天,夜空一片暗藍,點點繁星閃爍。
林珩踏月光而行,來到正殿前,見到等候在殿外的馬桂,腳步一頓,吩咐道:“召穀醫,我有事相問。”
“諾。”馬桂當即召來一名小奴,命其往偏殿去找穀珍。
小奴領命,快速穿過廊下,拐過一條岔路,一溜煙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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