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田嬰領兵在外,智淵和鹿敏等人接到旨意,當即命人備車,
接連趕赴晉侯宮。
馬車穿城而過,幾人在宮門前相遇,來不及多做寒暄,聯袂踏上宮道,在侍人的引領下去往正殿,
日頭高懸,陽光從頭頂灑落,光芒刺眼。風卻開始變冷,是冬日將臨的訊號。
智淵等人登上丹陛,一同拾階而上,在殿門外等候。
侍人入內通稟,少頃殿門敞開,林珩宣眾人入內。
殿內燃著熏香,香氣縈繞在鼻端,帶來絲絲清爽,令人精神一振。
大殿儘頭豎立漆金屏風,屏風上綻放大朵花卉,絢爛奪目,美不勝收。
陽光落入殿內,在地麵鋪開光斑,也覆上屏風前的身影。
黑袍玉冠,冷如霜雪。煞氣凝固在周身,與背後的花團錦簇割裂,形成鮮明對比。
智淵等人心有所感,在林珩抬頭時,不約而同疊手下拜:“參見君上。”
“起。”林珩召眾人起身。
“謝君上。”智淵等人再拜後起身,分兩側落座。
殿門在眾人身後合攏,發出一聲輕響。
殿內陷入寂靜,光線發生偏移,覆上林珩肩頭,刺繡的玄鳥融入光中,邊緣浮現金輝。
“召諸卿前來,實因楚甲寇邊,擲胡騎首,焚臨桓城外要塞。”
什麼?!
智淵等人神情驟變。
胡騎固然不值得一提,卻是君上所派。楚殺之,斬其首,無異於與晉國撕破臉。派兵襲邊,焚燒要塞,不止於挑釁,分明就是宣戰!
“信在此,諸卿可觀。”
林珩遞出密信,交由眾人傳閱。
看過信中內容,無論勳舊還是新氏族皆怒不可遏。
書信傳到鹿敏手中,憤慨之餘,他捕捉到一絲異樣。送回首級視同挑釁,焚燒要塞更使局麵惡化,注定事無轉圜。
楚國當真要不惜一切,與晉不死不休?
公子項此前求聘晉室女,分明是內部不穩欲向外借勢。因其傲慢自大,使得事情未成。如今這般不管不顧,是被激怒失去理智,還是另有緣故?
在鹿敏陷入沉思時,智淵和雍楹也是眉心深鎖,沒有立刻開口。
費毅同覺事情有異,其所想卻與三人不同。公子項獨斷也好,有其他緣故也罷,此乃天賜良機,實在不容錯過。
“君上,釁自楚開,晉師出有名,臣請戰!”
費毅擲地有聲,振聾發聵,使眾人茅塞頓開。
誠如他所言,釁自楚開證據確鑿,晉國出兵是為複仇,順理成章,師出有名。
殿內眾人陸續反應過來,紛紛出言附議。
“楚無禮狂妄,殺君上派遣之人,焚晉要塞,此仇不能不報。”智淵開口說道。
楚人殺的是胡人,但其為林珩派遣,斬其首擲入邊境,挑釁之意昭然若揭。
縱火焚燒邊境要塞,公然刀鋒越界,以晉人的作風不可能隱忍,更不會善罷甘休。
卿大夫們達成一致,一定要發兵,
給予楚國迎頭痛擊!
林珩環顧左右,見眾人態度堅定,頷首道:“明日朝會議事,發檄文罪楚,準備出兵。”
“遵旨!”
以智淵和鹿敏為首,眾人齊聲應諾,俯身下拜。
同一時間,一支車隊進入越國都城。
車隊入城後亮出旗幟,沿途宣揚車中有寶,是晉侯送給越侯的禮物。
楚煜聞訊派人迎接,恰好令尹、鬆陽君和鐘離君在宮內,知道是林珩送來的禮物,三人不著急出宮,尋借口留下,想要親眼看一看晉侯送來的究竟是什麼寶貝。
隊伍抵達宮門前,費何持節走下馬車,一名禮官跟在他身後,手中捧著一隻木盒,盒中是記錄在竹簡上的禮單。
“卸車。”
費何站定在車前,指揮奴仆卸車。
一共十六隻木箱,清點後交給侍人,由對方抬入宮內。
楚煜身在正殿,令尹坐在他右下首,鬆陽君和鐘離君在左。
費何昂首闊步進入殿內,正身向楚煜行禮,恭敬奉上禮單。其後指了指帶在身邊的一隻木箱,道:“君上言,箱中物貴重,請越君親啟。”
侍人接過木盒,當著幾人的麵打開,將盒中竹簡呈給楚煜。竹簡下還壓著一枚鑰匙,以銅鑄成,極其有分量。
楚煜展開竹簡,僅僅一眼,笑容立時收斂,神情變得嚴肅。
他當即合攏竹簡,起身邁下台階,凝視放在費何身邊的木箱,詢問道:“在此箱中?”
“正是。”
得到肯定答案,楚煜拿起隨禮單一同送來的鑰匙,親手開啟木箱。
箱蓋掀起的瞬間,一道微光閃過,利器獨有的森寒直襲麵門。
箱中躺著一柄長劍,劍身漆黑,劍柄鑄成虎首,樣式十分特彆。
楚煜握住劍柄,緩慢抽離劍鞘,手腕一翻豎起劍身,寒光映入他的瞳孔,漆黑的雙眼異彩連連。
令尹麵現驚詫,不慎碰倒麵前的茶盞。
鐘離君倒吸一口涼氣,盯著楚煜手中的劍,眼睛一眨不眨。
鬆陽君騰地站起身,兩字脫口而出:“鐵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