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士忙著逃命,馬車無人保護。
亞韜隻能縮回到車裡,僥幸避開箭雨。
可惜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待車外的慘叫和求饒聲消失,馬車門被粗暴踹開,一隻大手探入車內,強行將他拽出車外,摜到了地上。
私兵力量驚人,亞韜狼狽滾落在地,全身沾滿泥水。
他前方正是楚妍的馬車。
抬頭望過去,楚國女公子站在車首,衣裙被雨水濕透,臉上包裹的布條浸出血色,一雙冰冷的眸子凝視著他,好似在看一件死物。
“我乃上京使者,你不能殺我!”亞韜聲嘶力竭,試圖做最後掙紮。
“王子肥謀逆,天子中毒昏迷不醒,執政臥病,你是誰的使者?”楚妍冷笑一聲,側頭看到有隊伍行來,猜測是鵠氏之人,當即道,“殺了他。”
“諾。”私兵領命上前,在亞韜驚恐的注視下,一劍刺穿他的胸膛。
鵠氏宗老的馬車行近,恰好看到這一幕。掃一眼不遠處的車輛,猜出亞韜一行人的身份,倒也沒覺得楚妍做錯,隻是道:“女公子急了些。”
“早晚要殺。”楚妍不以為意。
王子肥有膽子謀逆,卻沒膽子殺死執政,使宮變一事傳遍天下。
現如今,犯上作亂的烙印打在他身上,天下諸侯誰會與之為伍?
亞韜這時出現在楚國,來意不言而喻。楚雖狂妄,如今戰場形勢不妙,不能再自絕於天下。
所以,亞韜必須死。
“總該做得隱秘些。”鵠氏宗老皺眉道。
“且不言王子肥瞻前顧後,根本不能成事,當真有萬一,前麵就有替罪羊。”楚妍手指前方,即公子弦可能藏身的鄉邑,“趙弦出逃,亞韜不幸遇見,被其所殺。上京要追責,大可去找齊國,與楚有什麼乾係?”
楚妍隨意開口,鵠氏宗老無話可說。
“屍體清理掉,速去抓人,以防走脫。”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鵠氏宗老點出數名家人,命其先一步去往鄉邑。
公子弦火焚楚侯宮,擊傷女公子,楚侯也因此病情加重。
這是對楚國威嚴的挑釁。
如果被其走脫,楚國將淪為天下笑柄!
雙方達成一致,兩支隊伍合成一股,飛馳奔向前方村舍。
亞韜和甲士的屍體被拖走掩埋,馬車也被清理。死去的戰馬被奴隸拖走,還
活著的送入馬廄。
漫是泥濘的道路上,不複見一具屍體。殘留的血跡被雨水衝刷,顏色逐漸變淺,直至徹底消失。
亞韜身為王子肥的舅父,就這樣葬身楚國,死得悄無聲息。
無獨有偶,凡王子肥派出的使者,無一人完成使命。雖不至於和亞韜一樣倒黴,就此葬身異鄉,卻徹頭徹尾不受歡迎。大多是剛剛抵達都城,沒靠近宮門就被轟走。
大國不提,連小國都不給麵子。
“王子肥犯上作亂,爾等與其為伍,實乃逆賊!”
上京來人被連番拒絕,隻能灰溜溜離開。
王子肥在上京得訊,火冒二丈,卻也毫無辦法。
恰在這時,又有消息傳來,四大諸侯罷戰,在野地築台會盟,有兵發上京之意。
“大軍休戰多日,似已商定罷兵。”侍人匍匐在地,頭不敢抬,聲音微微顫抖。
王子肥後退兩步,頹然跌坐到台階上,臉色煞白。
“休矣!”
四國罷兵,聯合揮師上京,如何能擋?
完了,一切都完了!
王子肥捂住雙眼,恐慌到極致,目光突然變得凶狠。
天子中毒昏迷,終究未死。
正因他把持王宮,嚴密封鎖天子消息,還囚困了所有兄弟姊妹,才使得執政投鼠忌器,不敢派兵闖宮。
“天下共主。”
王子肥喃喃念著,猛然間站起身。
天子所中之毒有兩種,一種是他母族得來,下在宮宴之時;另一種是通過喜女之手,混入助興的湯藥中。
他需要一道旨意,名正言順成為太子。天子需要清醒,哪怕隻是暫時。
動作一定要快,必須趕在四大諸侯入上京之前!
“去召喜烽,速!”
“諾。”
王子肥表情猙獰,狀似惡鬼。
侍人心生寒意,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膝行退出門外,連滾帶爬衝下台階,飛奔去往宮外。
與此同時,野地之中,二座高台拔地而起。
停戰的條件已經談妥,楚、齊同意各自割讓五十城,換取晉越罷兵。
“楚後撤百裡。”
“齊讓貫通瀍淆之地。”
兩國之所以痛快答應,全因林珩放出口風,將以侯伯的名義召天下諸侯奔赴上京,勤王討逆。
同時,一則傳聞也在擴散。
“晉侯有意稱王。”
王爵!
縱然是桀驁不馴的楚國氏族,乍聞晉侯有此等野心也不免心生震撼。
盟約簽訂當日,楚項和趙弼聚在一處。
兩人對麵而坐,麵前茶湯漸冷,心情卻愈發激蕩,許久無法平靜。
“一人稱王,是為天子之敵。四侯稱王,天子亦不能阻。”趙弼緩緩開口,語帶歎息,“言是傳聞,未必不實。晉侯智謀冠絕天下,怕是早料到如今。”
“知其謀,又能如何?”楚項沉聲道。
趙弼沒有出聲。
能如何?
稱王的誘惑實在太大。
無論如何,他們注定會咬下這個餌,迫不及待吞吃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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