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杉抱著針線簍子開始忙活,沈若則閉著眼睛假寐,梳理著腦海中原主的記憶。
這個朝代叫作大宇,二十年前建國時因為戰爭死了許多人,又遭了旱,先帝便減免了十年的田稅讓百姓們休養生息,十年過後也隻是象征性的收取兩層田稅,一直到現在。
因為這裡地處南方,水稻是最主要的糧食,但是因為田不肥沃畝產量很低,一年一季的稻子畝產卻隻有兩石。
沈若的外婆是個曆史老師,他從小跟著外婆耳濡目染很快就得出了結論。
這個時代應該類似於兩宋時期,一石就是四十九公斤,一畝地出九十八公斤,若是侍弄的好也能出兩百斤糧食。
這跟現代的畝產千斤根本沒法比,但是讓沈若詫異的是,這裡竟然已經出現了紅薯,也是原主常吃的。
沈若記得小時候外婆總會在閒暇時候曬些紅薯乾給自己當零嘴吃,每每看到紅薯的時候外婆就會笑著告訴小沈若:這紅薯啊,是明朝萬曆二十一年,一位叫做陳振龍的福建秀才引進的,此舉直接改變了中華人民的飲食結構。
沈若心想,他穿進的這本書的原作者肯定沒有好好做功課,不過有了紅薯,沈若心思轉動想到了許多由紅薯做的吃食。
紅薯是個好東西,可以磨成紅薯粉,曬成紅薯乾,切塊熬紅薯粥。
而且紅薯的莖和葉也能吃,沈若記得小時候外婆總會帶他一起去田壟邊扯番薯藤吃。
他少時頑皮,在外婆身邊蹲著一邊撕下番薯藤青翠的皮,還把藤一節節拗得要斷不斷的,做成一條綠色項鏈掛在脖子上,還給外婆做了一條。
每到這時外婆就會露出無奈地笑容,手指點在沈若額間斥責道:“你這小家夥真頑皮,這也是糧食不能拿來玩知道嗎?”
沈若每到這時就俏皮地吐吐舌頭。
等長大後他才明白外婆的話,外婆說經曆過饑荒年代的,對能吃的食物看得格外重。
又想到了外婆,沈若眼角滲了淚,自從十四歲外婆去世後他就一個人過活了。不過他在現代已經按照外婆的遺願考上了公務員,雖然現在穿來了這裡,但好歹還留著一條命。
外婆肯定會為自己高興吧。
沈若垂眸看了眼身邊熟睡的小崽子,雖然還皺巴巴的,但是仔細看卻能看出點可愛俊秀的骨相來。
是自己把小崽子帶到這世上的,內心油然而生一股強烈的責任感。
瞌睡能傳染,把沈若給看困了,眼皮一墜又跌入了夢鄉。
再醒來是被外麵的吵鬨聲驚醒的。
沈家門口熙熙攘攘站了一堆人,好多婦人拖著針線簍子,洗衣盆就過來了,到沈家來瞧熱鬨。
“……嗚嗚嗚,我知道大伯家不富裕,我已經讓我阿兄去鎮上定一口薄棺,大伯娘您彆太傷心了!”一道清亮的女聲假哭道。
“鶯姐兒,你說得什麼話!”
李善桃怒氣衝衝的嗓音幾乎要破音,“你來我家就是為了咒若哥兒的?”
“大伯娘,你彆生氣啊!我知道若哥兒去世你一時之間接受不了,但人死不能複生,你節哀!”沈子鶯用手帕點點眼角,一副極度傷心的做派。
周圍的嬸子們聽到這話,紛紛道。
“不會吧!今兒一早還看到若哥兒下地,怎的……”
“我看著了!午時就倒地裡了,那血都流了一地,還是我家浪哥發善心給抱回來的,怎麼,生產時候沒挺過來?”
“要我說,這肚子裡的孽種就不該留著,當初打了胎多好,現在好了吧!一屍兩命!”
“你們!你們都說的什麼屁話!我家若哥兒好著!”李善桃氣得眼睛通紅,沈若是她的哥兒她從來都跟護著眼珠子似的。
這些人竟然當著她麵咒沈若和小雲吞,她氣得抄起堂屋裡的凳子就上前打。
“哎喲哎喲,沈家的瘋啦!”大家立刻往後退,躲著李善桃的板凳。
“大伯娘!你這是做什麼?!”沈子鶯皺著一雙柳眉,氣憤道。
她本來打著讓村裡人看看自己的氣量,分了家還想著大伯家的哥兒,順便來沈大伯家裡炫耀一下自己的富有,結果卻把一直溫和的李善桃給惹得發了狂。
柳杉正巧出去找二狗了不在家,李善桃一個人難免抵擋不了這麼一堆人,她氣急。
“我做什麼?!我打爛你這個丫頭的嘴!我家若哥兒不僅人好好的,還生了個俊俏的娃娃!”
沈子鶯皺緊眉頭,厲聲道:“怎麼可能!”
沈子鶯驚地忘記閃躲,被李善桃用板凳狠狠揍了兩下背。
她重生回來之後賺了錢,家裡一直都是供著她的,原本重男輕女的父親都對她態度好得不得了,全然不是前世動輒打罵的那樣。
結果此時卻生生挨了她最看不起的大伯一家打了!
她眼神狠厲,一把將李善桃推出去,眼看就要倒在地上摔個夠嗆,身後伸出一隻手卻穩穩地將她托住了。
“娘,這是做什麼呢?怎麼聽到一群狗叫。”沈若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周圍的一群人聽見。
“你!你不是死了嗎?!”沈子鶯跟活見鬼了一樣指著沈若,周圍的婦人也都戰戰兢兢,眼神躲閃。
“我沒死,你很意外?”沈若一雙深邃漆黑的丹鳳眼定定看著她,將她看得汗毛倒豎。
“若哥兒,你還要坐月子,怎麼出來了!可不能見風啊!”李善桃著急忙慌地一把拉住沈若的手,就要把人往屋子裡拉。
“沒事的娘,我有分寸。”沈若覺得自從穿到這裡之後睡了兩覺,感覺身體的恢複能力有在變好,此刻渾身充滿了力氣。
“說誰狗叫呢?!你這小哥兒嘴倒是利!”邊上一個婦人啐了口吐沫就上前站到沈子鶯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