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 雷霆(2 / 2)

“來。”蔣女士和他招了招手。

東子立馬跑了過來,這會兒他才看出來,之前在他家裡的估計是村裡彆人家生的娃娃,和他的親姊妹長得確實不一樣——他私心裡覺得他的姊妹當然沒有其他鬼嬰的醜陋,他努力分辨出了它們的區彆。

當然,現在村子裡所有早夭的鬼娃娃們都成了他媽媽的孩子,理論上他們都是兄弟姐妹了。

對他這個幸運兒,鬼嬰本來該是嫉妒的,但在蔣女士的寬慰下,他們的關係還算融洽。

四姊妹雖然對他好奇,但也隻是拉拉他的頭發,碰碰他的胳膊,其中是大姐姐的那個還很有模有樣地摸了摸他的頭,像是在安撫弟弟。

陰氣在蔣女士的操控下,自動將她“托”了起來,挪到了擔架上。

“這……”護士姐姐有些驚慌,下意識看向在一邊安安靜靜的安虞柚。

“沒事,孤村範圍內陰氣比較重,她能暫時借用這裡的陰氣托她行走一段,這種程度的力量使用並不會損傷她的身體,但之後若是調動陰氣,就要用她自己的力量,這對她的健康是沒有好處的。”

活人用陰氣,想想就不是什麼正常的狀態,不過她倒是能夠以語言驅使那些小鬼嬰,這些小孩大大小小,有的如嬰孩,有的則有二三歲大,能做的事情還挺多,它們調動陰氣甚至鬼氣就不是什麼問題了,區彆隻是蔣女士願不願意這麼吩咐小孩子們。

“那她……我們……”護士姐姐仍然遲疑,是有些怕她和她的鬼娃娃們失控傷害到他們。

“彆擔心。”安虞柚指了指一早守在那邊的官方人員,“他們都是有證有編的玄門修士,他們會隨行一道保護你們的。”

鬼母的影響主要針對最靠裡、最前麵的一批,除了安虞柚,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良反應,但距離遠一些的或是守在村口的那些,靠著自身的本事,受到的影響很小或是當下就能夠處理好。

他們當然不會讓普通人涉險,隻是蔣女士也需要治療,會在官方的密切監視之下,正是因為涉及到的方麵很多,所以人員的調派和事故的調查上很是花了些時間。

事情到了收尾的時候。

官方人員在處理的同時,也谘詢了他們觀察到認為比較靠譜的選手的建議,主要就是安虞柚、張道長、小悟師父三人,陸彌因狐仙的叫喚和折騰實在是身體不適。

“因為之前鬼母降臨,此地陰氣恐怕許久不會散去,對一些手段特殊的玄門人士來說,比如對趕屍人來說這裡倒是不錯的養屍地,但對普通人來說這裡是萬萬不能繼續住人的。”

小悟師父被拉去幫忙超度和驅邪了,他的念經很有效果,堪比曬太陽去陰氣,好些普通人乾脆跟著他一道念經,念幾遍之後身體就覺得有力氣了,不然一直待在這樣的環境裡他們扛不住,偏偏又不能不調查。

“我聽說官方一直在對這方麵進行調查,或許可以將此地控製起來,作為一處專門的研究地點或如何,總歸不能讓人隨意出入,這裡原本住的村民肯定是不能留下的。”

雖然僅存的孤村人大都不是很乾淨,除了兩個未成年的小孩,其他人要麼是被拐來,要麼是協助犯罪,哪怕他們上了年紀,到了七十五歲會被從輕處罰,已經不能再輕鬆送進監獄了。

孤村人執著多代,死活不肯離開,犯下如此多罪孽,到最後還是要遠離“故土”,儘管如村長般有些人叫著祖墳在此,他們不能走雲雲,但顯然,現實情況由不得他們。

大家甚至害怕這裡屍變引起事端,怕不是那些土葬的墳包都得重新火化再安置呢。

“那附近幾個村莊要移走嗎?”

“依貧道看是不用的,若實在擔心,孤村確實偏僻,若實在擔心,不若布置個迷陣,自然普通人不會誤入。”

“道長可否……?”

“沒問題。”張荊道長點頭答應,“貧道剛好會一迷魂陣法,傳承自太平道‘天公將軍’張角的《太平經》。”

“那陰氣可會擴散?”

“處理得好就不用,”張荊道長指了指那邊正辛辛苦苦一張張剪小紙人的安虞柚,“安小友正在努力呢,有她幫助,不必擔心。”

“那就勞煩幾位,先合力將此地情況先控製下來,之後我們的同事會過來再根據情況處理的。”

眾人點頭,知道現在過來的特案局人員級彆還不算很高,不是精尖的戰鬥人員,大部分是偏後勤或輔助的,在直播間的是情報組的。

他們先將這裡情況控製住,若官方覺得不夠保險或是效果不佳,自然會讓後麵趕來的精英把陣法等重新修改添補,把孤村的情況處理好,隨後再讓研究人員過來,保不齊以後這裡就是官方培養玄門人才的特訓基地之一了,不過這些不是他們能管的。

忙到了後半夜,眾人終於處理得差不多,能休息了。

在官方的堅持下,一群人仍然要上醫院檢查一下,畢竟經曆了鬼母又在陰氣環境裡呆了很久,像安虞柚、張道長等,根本沒離開,不似他們有輪班、替換。

剩下的人上了車,安虞柚和譚哥、小江坐在一塊兒,小江是被節目組留下做收尾的,不過他們沒呆在孤村,她和大巴司機等人一直坐在車裡,待在劃出來的安全區域、孤村村口範圍之外。

這會兒他們有些慶幸沒直播了,這場麵有些大,有些嚇人,不適合給普通人看到,也怕有想不開的模仿,學了個半吊子。

不過,這並不妨礙活潑的小江和他們討論著蔣女士和東子。

“他媽媽是個愛孩子重親情的人,她生的孩子也繼承了她的基因、她的善良,他們一樣很努力地保護著媽媽。”

“就像是東子,為了活著的媽媽和已經死去的姊妹們站了出來,反抗親爹和村人的控製,也會偷偷照顧自己同母異父的弟弟,即使對方一無所知。”

說這裡,小江歎了口氣。

“他以後的生活……聽說蔣女士已經沒有直係親屬活著了。”

“可以和他媽媽一起,”譚哥冷靜地回答,“你要相信官方,他們會得到很好的照顧的。”

小江點了點頭,先是安心了幾分,隨後又不由升起幾分憤怒,到底沒忍住,罵了兩句:“這破村子真是五毒俱全,什麼壞事都乾了,之前還以為其他村子是因為有仇所以這麼罵,現在看來,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分明就是有些聰明老人家早發覺他們不對頭,但拿不到證據。”

安虞柚說村長家裡無數因果,那是半點沒有假,她統共就走了三戶,沒一戶是白走的,根本不冤枉,一整個村子都成了知情人,哪怕埋了十來年,這些犯罪不還是被翻出來了嗎?

更何況沒有他們,那些歸來的鬼魂也早晚變成厲鬼,到時候整個孤村都成了惡鬼橫行的凶悍之地,一旦跑出去幾個,還平白禍害了其他無辜的人。

因是多年前的事情,不少當事人和嫌疑犯甚至都死了,隻活著的些嘴巴不甚乾淨的老人知曉,但想撬開他們的嘴並不容易。

之前捂著,是沒有人報,窮鄉僻壤的,一村子閉塞,整個悶在一塊兒,懷揣著共同的秘密。十年前這裡甚至沒通小路,二十年前從大路到這裡要走大半天還得有本地人帶,外頭根本沒查到這裡。

直播間上午發現不對,立馬各部門跨省市地調動起來,花了許多的力氣,這才從許多零散的痕跡中串了不少,拿到好些罪證,找出了不少疑案懸案,下午就過來逮人了。

“不過我聽說了個事情……警察叔叔不讓我繼續聽了,但我問來了一些。”

“怎麼?”譚哥眼睛一瞥,是覺得她膽子真大。

小江縮了縮脖子,小聲地道:“我隻和柚柚大佬說嘛,大佬可能之後也會知道的,隻是事情還在調查中。”

說的是孤村人乾了那麼多缺德事,雖然在十年前左右基本都收手了,但以前乾過的不代表就沒了。

算算時間就知道的,最早出現靈異事件差不多能追溯到二十年前,隻是一開始的情況比較少,沒有被大眾注意,也就是近年情況突然惡化,鬼怪複蘇的進程加快了。

但孤村人是一代代傳下來的缺德,壞事做儘,二十年前正是上一輩乾壞事乾得起勁的時候,偏那時候各種手段都還比較落後,很多痕跡抓都抓不著,現在隻能說是“時候已到”。

“你想啊,”小江看譚哥一臉冷淡,十分激動,猛拍拍他胳膊,“缺德事這麼早之前就乾了,怎麼可能沒有點怪事發生?”

“你想說孤村根本不是近年來才出現靈異事件?”

“對!”

孤村近來的情況是與蔣女士有一些關係,主要是她供奉並向鬼母祈願了,鬼母或有意或無意的回應讓這裡成為了聚陰之地,招來了很多鬼魂,不過主要目的是為了招那些嬰孩的鬼魂。

“在十來年前,孤村其實請過一次道士,當時已經有兩三起靈異事件發生,但那會兒他們主要的目的是為了子嗣繁衍,他們認為村子裡少子凋敝事出有因,總之就是請了一個據說很厲害的道長來處理兩件事情。”

“我聽著他們的描述,總覺得有點像是騙子,反正他收了十萬塊錢,把孤村人心疼得不行,但為了子孫大計,他們還是忍了,不過就結果來看,他們的計謀沒能得逞。”

十幾年前,孤村就曾經發生過古怪的事情,孤村人於是合夥,請了一位據說很厲害的道長,叫做“活神仙”。

具體什麼模樣什麼根底小江也沒聽來,因為這事情是離開之前蔣女士和官方的人說的,她怕自己說晚了耽擱他們的調查,於是沒上救護車,先把事情說完了。

活神仙過來之後,幫著看了看,確實做了幾場法事,說是能給他們子孫興旺、招財進寶,還指導了幾個生男娃不生女娃的偏方,那位安虞柚之前提到過的被釘子釘在眉心的女嬰便是多年前的受害者之一,不過不是死了在屍體上釘或是對著棺材做文章,而是活著釘下去。

“太陰毒了,就是殺人啊……”小江忍不住打了個抖,“我當時聽著都嚇死了,那會兒偷聽見的蔣女士心裡也是這個想法。”

那位活神仙說是把村子裡的怪事處理掉了,也就是那些複仇的鬼魂都給他打得魂飛魄散了,但他也說過,村子裡有些事情若是不停手,這冤魂隻會沒完沒了的來,若是碰上了厲害的女鬼,不等他出手,隻怕村人先是沒命了。

就因為這話,才讓蔣女士成為了本村內最後一個被拐賣的婦女,至於說董亮和他村友有沒有在外頭繼續“做幾樁生意再收手”,蔣女士就不清楚了,但她確實是本村內的最後一位。

村裡其他外來的女人全是認命了的人,要麼沉默,要麼助紂為虐,她自知逃不出,卻不願意自己的孩子麵臨那麼淒慘的境遇。

蔣女士很憤怒他們的做法,尤其是她才又生了一個女孩兒,但那會兒老三已經被扔進水缸裡溺死了。

“放心吧,這些女娃娃被鎮住了……孤魂野鬼的……以後投胎都沒有人要的……”

蔣女士回憶到這裡時,仍然十分憤怒,她身上的陰氣翻湧,鬼嬰們的怨氣也被激發出來,若不是官方的人出手迅速,說不定還真的會出事。

那活神仙的本意大概是讓這群愚昧的村民放心,表示自己的十萬塊錢沒白拿。所謂的“方法”之後,女孩絕對會害怕降生在這樣的家庭,到時候懷了孕,生的孩子絕對都是男娃。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蔣女士後麵生下的就是東子,還真是個男娃。

但到了另一家後,蔣女士先生下了個女兒,東子的五妹就遭了釘子死得很慘——在四個鬼嬰裡它的實力最強、神智也最差——後麵才是他的弟弟。

再往後她本來要繼續給其他家生的,結果她瘋了。

“不對不對,說回原來的事情,”小江連忙把話題扯回去,“就是蔣女士當時聽到了那個破道士、大騙子的話,心裡特彆生氣,她說其實那騙子還講了很多彆的,但她就記得這個事情了,幾乎成了執念。”

她偷聽後,想的其實不是自己孩子們會被釘釘子,因為前三個女兒已經死了,草席一裹隨便埋到不知道哪裡去——董亮處理的,蔣女士懷疑可能根本就沒葬,無墳無塚,多半山野裡隨便一扔屍體,儘屍體爛掉或讓野獸吃了去。

蔣女士當時唯一的念頭是,自己的娃娃也死了,她的孩子也要投不了胎當孤魂野鬼了。

它們本來就沒有墳塚,還被道士做法,哪怕道士是個假道士沒真本事,但他說的是有道理的,她覺得她的孩子們是無法投胎了,這實在很可怕。

既然如此,她這個當媽的就更加不能嫌棄她們,她要接納她們,至少要給她們一個容身之所,甚至能重新生育下她們,讓她們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蔣女士於是想到了曾經家鄉的小眾信仰,想到了鬼母,那副鬼母畫像是她生了東子之後向董亮討要來的白紙,自己按照記憶畫出來的。

“那也是奇了,我原本沒有什麼繪畫的本事,從小家裡窮,沒拿過畫筆。可偏偏在畫鬼母大神的時候,就好像是七竅通了六竅一般,下筆非常流暢,很快就畫完了。”

“當時我就知道,我要好好地侍奉鬼母娘娘,我要給她供奉,天天給她磕頭,鬼母娘娘一定會實現我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