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是了, 他怎麼忘記了。
他與姬君之緣皆因夢起,夢中一切即為真實。
事情比晴明想的還要嚴重。
他猜的沒錯,變故就是他的嫉妒之心,是另一個“安倍晴明”。“他”被封印束縛, 卻依托夢境騙過他, 與姬君有了這般緊密的聯係……
“那裡有東西嗎……”
那高天之上的神女困惑地說著, 她看了好一會, 在晴明加速的心跳聲中興致缺缺地收回了目光。
不止如此, 還親昵地捧著玄衣青年的臉,將他正了回來。任性霸道的姬君不允許“他”看向除她之外的地方, 落下的白發擋住一切,隻能看見女性俯下的身影和撫在她頸間的手。
一切都消融在兩人交纏的氣息間。
晴明立在一側,他隻是孤零零地看著,什麼也沒有,掌心卻一陣發癢, 呼吸也同步起來。
他已然接收到“他”留給他的信息。
在剛才那樣的情境下,無論“安倍晴明”說什麼, 對於晴明而言都不亞於當頭棒喝。
但“他”隻是露出高高在上的悲憫神情,無聲地歎息:
——“真是醜陋啊。”
“安倍晴明”如此評價著此刻的晴明。
“他”將他沉下的麵色和數度想要上前的交收入眼底,將晴明曾經送予“他”的話原話奉還。
大陰陽師抬手按在透明的牆上, 指節用力到泛白,卻始終無法突破此刻橫隔在他們之間的屏障。
這是他的夢境,卻因為他的疏忽失控, 與他人的夢境也沒什麼兩樣。
他被全世界最了解自己的人關在外麵,束手無策。
於是,他背靠那層屏障緩緩坐了下去。
青年閉上眼,隔絕五感, 周圍的一切逐漸暗下來、靜下來,隻剩下一片無垠的黑暗。
……
晴明睜開眼,意識還有點恍惚。
他蜷著掌心,按了按唇角,似乎還殘留著女性的觸感。
他歎氣仰頭,連束發的餘裕都沒有,披散著頭發挑開禦簾,立在原地。
他已從夢境脫離,卻好像還置身夢境。
不然,怎麼會……
晴明巍然站立,眼前卻是一幕幕、一幅幅幻影。
初桃在院中行走,初桃拍著他的肩膀從身後跳出來,初桃在梨樹下的吊椅晃著腿休息,初桃支著下頜在圓木桌思考下一步棋局……
初桃的臉近在咫尺,手指晃動著從他的鼻尖點下來……他喉結止不住顫。
初桃將春雪攏到他的衣領間……他下意識將領口束緊了些,心口卻被熨燙了。
晴明走到哪裡,目光所向,眼前就會浮現出與姬君的相處,她無處不在。
——但這都是陌生的、屬於另一個“安倍晴明”的記憶。
比他更親近。
比他更鮮活,比他更熾熱。
源博雅覺得晴明近日有些不對,發型不如以前齊整,動作緩慢不少,老是一個人站著出神。
正如此時此刻,晴明專注地看向江邊,連源博雅舉著手在他麵前晃了好久都不知道:“晴明?晴明?你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