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師收回目光,淡笑:“你沒看見嗎?”
源博雅茫然,隻看到江上一艘小船,載著一對人悠悠向遠處駛去,晴明說:“我隻是覺得,若是與姬君在江上同遊也不錯啊。”
他說罷,便大步向前。
源博雅悵惘跟上,若非時間阻隔,又何至於此?
但這份感同身受的悲傷情緒,在晴明接連說出無數與初桃生活的暢想後,變成了警覺。
晴明從前很是豁達,從不回頭看,近日怎麼怎麼神不守舍?
事出反常,必有蹊蹺。
源博雅越想越不對,連忙找到晴明詢問。
“我隻是說出了我看到的事情啊。”青年抿一口酒,對他倒是知無不言,他說出口的暢想全是他親眼所見,“並且,我心往之。”
源博雅一驚,接著便從晴明口中得知了另一個“安倍晴明”的事,他剛想感歎大陰陽師的嫉惡之心如此不同凡響,就看晴明指腹摩挲杯壁,臉上露出虛幻的笑意。
他的心不知為何沉了下去:“晴明……醒一醒,這些幻覺一定是他故意為之,想要誘惑你!”
晴明反問:“誘.惑我什麼?”
源博雅乾巴巴說:“誘惑你……不要放棄,繼續尋找和梨姬在一起的辦法?”等等,好像也沒什麼不對?他頓住了。
晴明一笑:“是啊,和梨姬在一起。”
他在案桌上攤開紙,握筆成書。
源博雅看不懂陰陽道具體的理論,卻能根據其中的字樣推測出這是穿梭時空的術法。
這禁術雖已被晴明撕下燒毀,但他自己鑽研出來的東西自然能夠再寫一遍。
他思路不停,越往後字跡越龍飛鳳舞。
突然一條黑墨將紙張一分為二,晴明在右邊畫了一串奇怪的符號。
他口中喃喃:“原來如此,我想的是鵲橋相會,他想的是……原來要這般做……”
源博雅:“啊?”
晴明停筆,晃了晃手中杯盞,一雙狐狸眼似笑非笑。
源博雅連忙為他續杯:“到底是怎麼回事?”
晴明這才說:“我和梨姬兩個分屬不同時空的人得以在夢中相見,說明一定存在從過去到未來的通道。我隻想與姬君相見,想去往她所在的未來,即使如那鵲橋仙一年得見一次也未嘗不可。”
“但他誌不在此,他所想的,是將未來的姬君留在過去。”
源博雅:“!那要怎麼實現?”
“過去與未來要如何區分?不過在於人與人的聯結。”晴明淡聲說,“對未來之人而言,過去是既定的事實,她的所作所為不會影響過去半分,是以過去與未來涇渭分明,隻能通過夢境這樣虛無的載體相逢。”
“但梨姬此刻卻與過去的許多人都產生了因緣,不止有你、我,更有許多人、許多事。”
源博雅恍然:“雲夢姬!”
“是,雲夢姬的出現或許就是他有意為之,他想要把梨姬留在過去,就要先讓她‘活’在過去,為人世所接納。”
“這樣……就可以了?”
“當然不夠,或許還要抹掉梨姬在未來的聯結,不然該如何判定梨姬是過去還是未來之人呢?”
源博雅聽不出晴明話語中的情緒,忽然問:“晴明,你該不會要放任他做吧……?”
青年聞言隻笑:“有何不可?”
源博雅身體緊繃,嘴唇翕動,欲言又止。
但在晴明漫不經心的視線下,這名心思細膩的青年終於忍不住:“當然不可以,姬君在未來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人,罔顧她的意願將她留在過去,讓她失去一切……即使以愛為名,也實在是……太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