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塵開球就進了五顆球,三顆拚色,兩顆全色,他要選一方,然後繼續擊打。
選拚色就隻剩四顆球要打,會更有優勢一些。而且,拚色球的位置也都不錯,贏麵很大。
但司若塵選擇了全色,還剩五顆球要打。
趙行野心情複雜,就如之前他讓司若塵先開球,選擇將優勢讓給司若塵,這刻,司若塵也將優勢留給了他。
趙行野有種想氣又氣不出來,想罵也沒有理由的無力感,甚至覺得司若塵很好相處。
怎麼會有這種人!
他長這麼大,第一次體會愛恨交織的感覺。
當然,很快後者占據上風。
司若塵開球之後,第一杆再進一顆全色球。
進球且沒有違規,可以連杆。
第二杆仍然歸他打,進了兩顆全色球。
現在,場上的全色球隻剩兩顆了。
這兩顆再進去,最後打進黑球,司若塵這局就贏了,而趙行野連杆也沒摸到。
司若塵在故意犯規與結束比賽之間猶豫了一秒,趙行野叫住他:“你繼續。”
司若塵兩杆結束比賽,趙行野心情複雜。
什麼人啊這是!這種人應該抓去暗算國外的職業選手,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種場合!
“太酷了。”錢都來已經目眩神迷,這種層次的戰鬥,不用買票就能看現場,誰懂!
“忽然覺得桌球也很有意思。”嚴啟航有被炫到,特彆是開局的炸球,直接進五顆,太酷了。
“是,是很有意思。”趙行野作為內行人,自然知道那種開球方式的難度,這種水平就算放到職業賽場上去,對手也無法抵抗。
司若塵那雙眼睛像自帶瞄準與拋物線功能,還能畫受力分析圖,淡淡看一眼就計算出軌道,輕鬆一杆就將球送往想要的方向。
“你數學一定很好吧?”趙行野問。
“不知道。”司若塵沒去學校,無從對比。
趙行野沒有再問,心中已然明白。“不知道”的意思就是非常厲害,完全超出了正常水平。
他現在終於能和司若塵好好溝通了,也懂了對方的語言習慣和行為模式。
司若塵的話隻能聽一半,對他自己來說是正常的,對其他人來說是天神下凡。
三人都被那一杆帥到,久久不能釋懷。
但這種場合不適合練立杆尾炸球,台球有些重量,萬一砸中路過的賓客,可能會把對方砸的頭破血流。
四人正在猶豫要不要找個地方打撲克或者玩狼人殺,司元洲一行人向這邊走來。
*
“司總,要不要來一局斯諾克?”
趙明端遠遠看著趙行野和司若塵幾人在打桌球,暗想,自家小野肯定贏得一塌糊塗。
商場上是他技不如人,桌球必不會輸。
“我很少有空打桌球。”司元洲雖是這麼說,但將袖扣摘下來放到司若塵那裡,以免勾壞台麵。
多麼熟悉的對話,多麼生疏的姿態。
趙行野這一刻,明悟了。
爸爸,你糊塗啊!
“沒關係,我也不常打。”
“練手而已,輸贏無所謂。”
趙明端神色從容,情緒穩定。
斯諾克規則要複雜得多,難度也更高。
參與者要輪流打紅球和彩球,比賽輸贏看得分。其中紅球1分,黃球2分…粉球6分,黑球7分,位置越難,分數越高。
趙明端經常和人比賽,輕車熟路。
司元洲雖然加班很厲害,但他堅持健身,從沒落下過一天。健身房裡除了常見的運動設施,還有桌球、保齡球,他有時會自己打一會兒,放鬆的同時鍛煉專注力。
有裁判專門記分,隨著時間的流逝,趙行野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斯諾克比賽過程漫長而折磨,規則更是瑣碎,還不如八球法玩的爽快。但也更驚心動魄,差之毫厘失之千裡,不止考驗技術,也非常考驗專注力和心理承受能力。
司元洲始終沉靜理智,表情沒有一絲一毫變化,分值越來越高,趙明端緊迫感越來越強。
趙行野幾乎猜到了結局,不過是梅開二度罷了。司家這對父子真是一脈相承,而他和他爸就是兩個大冤種。
趙明端試圖挽回敗局,這一杆卻失誤了。
商場也是如此,越緊急反而要越冷靜,否則就會像趙明端這樣漸漸把自己送入死局。
司元洲不慌不忙給杆頭擦粉,姿態從容,完全看不出一點比賽應有的緊張感。
趙明端暗想,下一杆他決不會再失誤。
然而司元洲側身,在發力的那一刻如同某種巨型野生動物,氣場沉凝而帶著巨大的壓迫力,鎖定獵物,一擊必殺!
砰——
這一杆,拿下了漂亮的雙殺!
咖啡球和黑球同時進洞,再記11分。
趙明端已經不可能追上,除非接下來司元洲頻頻失誤,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不可能。
司元洲行事風格更偏向於謀而後動,前期一直蓄力,關鍵時刻突然爆發,不會給對手留下絲毫反抗之力。
“司總英姿不減當年啊。”趙明端強顏歡笑。哪怕差距小點,他都能安慰自己水平相當,一分之差,但現在這麼大的分差,他無法欺騙自己。
“謬讚。”司元洲擦掉手指上沾到的一點巧克粉,再慢條斯理戴上袖扣。
“……”趙明端站在那裡,沒戴袖扣這種東西,暗自唾棄司元洲太古板。每次出席正式場合都穿著正裝,袖扣領帶夾一件不漏,明明是同一個品牌的高定,卻把其他人襯得像賣保險的。
司元洲不過占了長相的便宜而已,論實力,他們勢均力敵。當年他會輸回京城,全都是因為年輕氣盛、行事衝動,現在他已經沉澱下來,再也不是以前的趙二了。
趙明端覺得今天會輸一定是項目沒選對的緣故:“桌球是我技不如人,不過我們可以比一比高爾夫,周末你也會去吧,到時候我們再練練。”
“奉陪到底。”司元洲聲音低沉冷淡,連回應都有鋒芒感。
“下一次我可不會輸給你了。”趙明端的高爾夫比桌球打得更好。
“希望如此。”司元洲略一頷首,明明語氣認真,卻讓趙明端有種被嘲諷的感覺。
“雖然這局是你贏了,不過咱們小一輩之間可不是這樣,我家小野絕不比任何人差。”
“他不僅靠自己的能力被京大提前錄取,台球也打的很不錯,黑八比我還厲害。”
趙明端看向自己的兒子,心中慰藉。
趙行野:……
趙行野垂下了頭。
現在他的心比在大潤發殺了二十年魚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