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它什麼也沒做,都是紹修明做的。
“它吃了一份臭豆腐,沒加多少調料。”
紹修明原本覺得它隻是親疏有彆,本質上還是很單純的,這一刻,忽然發現他們家連馬也是壞的。
“彆讓它吃太多就行。”
司若塵拍了拍長生的頭頂。
長生立刻露出一口白牙 °皿°
看起來可高興了。
司若塵給它講要怎麼拍攝,怎麼配合,哪些杵在那裡的器材不能碰,它都聽的很認真。
據說成熟的馬智商與七歲小孩差不多,有些甚至更聰明一些,而經過訓練的戰馬又是其中的佼佼者,長生可以聽懂指令,很會配合。
“開始拍攝——”葉導一聲令下。
英姿勃勃的黑色駿馬從長街衝向儘頭,司若塵一身玄色飛魚服,腰配繡春刀,背著弓箭,飛身而起,穩穩落在馬背上,握緊韁繩。
長生前蹄飛揚,漆黑幽亮的鬃毛隨風飄揚,那一瞬的滯空感,像幅用色濃重的油畫,將長街萬象、江湖朝堂都凝結這一刹。
“好!”葉導喝彩。
最前方的鏡頭錄下迎麵而來的馬蹄,那種蓬勃的野性和張力,幾乎衝出鏡頭。
接下來是錦衣衛指揮使遇到大盜後直立而起,輕點馬身,飛身落在屋脊上,開始他逃他追,他插翅難飛的情節。
這裡需要吊威亞,葉導反複確認安全防護設施,又讓一個兩百多斤的場務試了試,確認很穩才敢讓司若塵上去。
“彆緊張,慢慢來,先不用管什麼姿勢,體驗一下這種感覺,再慢慢調整……”
司若塵借著威亞施加的力,輕鬆飛起,在馬鞍上借力,再按照威亞移動的方向,落在一處屋簷上。
“注意調整機位……”
葉導很少看到這樣流暢自然的動作,哪怕是那些武俠片的男演員,第一次吊威亞也要適應好長一段時間才能找到感覺。
葉導滿腦子都是武俠大片,江湖俠客和朝廷鷹犬,你追我飛。他原以為能複刻出腦子裡的大半效果,就已經算成功了。
沒想到,司若塵實際表現出的效果,居然比他想的還要優秀!動作乾淨淩厲,從不拖泥帶水,一舉一動都帶著上位者的壓迫感,仿佛真是屹立朝堂之上,備受重用的少年錦衣衛指揮使。
接近黃昏時,大半鏡頭已經拍完,隻剩下大盜相關鏡頭以及司若塵騎馬在古鎮穿行,燈隨人亮的大型夜景畫麵。
司若塵換下飛魚服,穿上夜行衣,戴上鬥笠,還有造型師準備的高馬尾假發。
馬尾正好從鬥笠上的空頂處垂下,原本強勢冷峻的少年指揮使瞬間變成行事恣意的江湖俠客。
黑色夜行衣與鬥笠讓他多了一些危險而神秘的野性,高馬尾少年氣十足,眉眼間的冷峻散去,轉而變成一種舒展的慵懶散漫。
像一隻穿行在黑夜中的貓,高冷又恣意,想到什麼事覺得好玩,就直接去做了,從不過多考慮後果。
等他蒙上半張臉,過分昳麗的眉目瞬間深刻起來,鴉青色睫毛濃密垂下,眼尾一點小小的淚痣存在感驟然強了很多,有種肆意妄為又漫不經心的感覺。
司若塵扶了扶鬥笠,高馬尾在身後一跳一跳的,莫名有點可愛,完全看不出之前那個指揮使的影子。
“先拍個偷令牌的情節,這是道具。”
“拿著道具令牌就跑,輕鬆通過錦衣衛的封鎖。”葉導指揮道。
“好。”司若塵吊著威亞落進一個院子裡,進去不久,帶著一枚小令出來。
察覺到動靜的錦衣衛立刻追上來,司若塵吊著威亞在屋脊上跳躍奔行,身輕如燕。
明明是無處落腳的房簷,卻被他幾步走出閒庭信步的感覺,甚至不覺得他是在逃跑,更像貓戲老鼠,有意溜這些錦衣衛玩。
“他真的太會了。”
“這個平衡能力和運動神經也太強了。”
“我也想這麼玩,拍完了能不能讓我吊一下威亞試試啊……”
紹修明早已看得目眩神迷,又有種提前看透一切、過分清醒的孤寂。
這些人根本就不懂,司若塵在屋簷上如履平地完全不是靠威亞,他本來就會飛!
*
晚上七點整,司元洲離開總裁辦公室。
司機載他去古鎮,正值車流高峰期,耽擱了一會兒才到。
司元洲找到拍攝場地,最先看到長生,然後是穿著大紅色飛魚服的嚴啟航、天生金發異常醒目的紹修明。
“小航,今天感覺怎麼樣?”司元洲問。
“還挺好玩的,有時候也很累,不過我覺得很值,學到了不少以前沒接觸過的東西。”嚴啟航見他來了,讓出紅色塑料凳給他坐。
“不用了。”司元洲已經在辦公室坐了一天。
他在同樣穿著飛魚服的少年中尋找,看到了祁家的祁望,看到了嚴家小兒子,始終沒有看到司若塵。
“怎麼沒有看到若塵?”司元洲詫異。
“他在那裡。”嚴啟航指向古鎮裡最高的那處建築。
摘月樓,元代搭建的七層高樓,全木製結構,卯榫咬合,雕工華美,技藝精絕,經過修複之後,即將重新開放。
此時明月皎白,高樓煢煢。
月光投下錯落、繁複的影。
身穿夜行衣的少年俠客在屋脊上奔行跳躍,姿態輕鬆,如履平地,最後落在摘星樓頂,身後的高馬尾隨風飛舞,彆有幾番恣意。
從下往上看,威亞隻剩幾條細線。
司元洲仰望高樓,麵沉如水。
新劇本是很不錯,沒人告訴他大盜也由司若塵來演,也沒人告訴他,需要上這麼高的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