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王將李靜水、謝應一齊帶進營帳。
眾人神色複雜, 欲言又止。
究竟要不要繼續看下去?
如果此時不看,是否會錯過重要的戰機?
場中氣氛微妙,唯一默契的是保持緘默, 靜靜觀望事態發展。
“豹兒……”宙王轉身回望,眼神鎖定申公豹, 像要說些什麼, 太陰寶鏡投出的畫麵突然消失了。
一時間, 氣氛更微妙了。
如果能明晃晃看見發生了什麼,反倒敞亮。
現在真看不見了,反而會下意識浮想聯翩。
“……”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西岐。
今天晚上, 宙王究竟會……
原本對太陰寶鏡十分抗拒的伯邑考, 此時反而希望它能繼續放下去, 總比不上不下、吊在這裡要好。沒看到後續發生了什麼事, 反而像什麼都已經發生過了。
“要被發現了。”司若塵解釋道。
太陰寶鏡殘缺程度太高,隻能背著淩霄境偷偷搞事, 一旦被淩霄境的器靈發現,它的處境會非常危險。
知情人都知道小龍王有一麵鏡子類的靈寶,不知情的如姬發、西岐本土將領都以為再看下去宙王要發現了。
停在這裡也挺好,大家並不想看宙王荒淫無度肆意取樂的場麵。想到那兩個一同進入王賬中的人, 心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惋惜。
*
“先讓我為王上彈奏一曲助興吧。”
謝應抱出他的琵琶。
“我與娘娘合奏。”
李靜水找出一個二胡。
兩人無比默契, 一個彈出嘔啞嘲哳的聲音,一個拉出鋸木頭的聲音, 不時混著幾聲驢叫。
宙斯就在這裡, 他們沒有傳音交流。
以防被宙斯聽見心聲。
二者偶爾眼神相觸,又很快移開。
不管何時,他們都有無與倫比的默契。
殺不殺?
看情況。
殺不掉怎麼辦?
逃命。
……
宙王哪怕他是瞎子, 也能看出美人和申公豹之間是舊識,一股複雜而微妙的情緒湧上心頭。
他期待的不是這個…如果是美人和申公豹,好像也不是不行?
“昂啊——”
“昂昂昂——”
“錚錚錚——”
琵琶被彈出金鐵相擊之聲,穿透性極強。
二胡又嘶又叫,像在與琵琶進行決鬥。
宙王站在這裡,竟沒有多少存在感。
這兩人不管怎麼彈奏,都與他無關。
“父王怎可將太師氣走……”
殷郊遇到怒氣衝衝外出的聞太師,想挽留而不得,匆匆趕來,掀開簾賬,瞬間被吵得頭昏腦脹,一時間竟忘了要說什麼。
為了儘興,宙王特意給王帳施了隔音神術。殷郊觸不及防聽到這種恐怖的音殺之術,直接呆滯。父親竟然喜歡這樣的樂聲,實難相信。
這就是太師說的切勿靠近王賬,王上十分荒唐,男女不忌,連朝臣也不放過嗎?
“誰讓你來這裡?”
“還不滾出去!”
宙王對所謂的王子沒有半點好臉色,哪怕是對他親生的孩子也好不到哪裡去,更不用說秘境安排的假兒子。
“父親難道忘了母親,忘了弟弟嗎?”
“太師兢兢業業,輔佐三朝,從未有過私心,我第一次見他如此生氣!”
“父親如果與太師有什麼誤會,我這就去向太師解釋!”
殷郊見王賬裡不是他所想的那種場景,想去追聞太師,告知這是一場誤會。
“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為什麼要向他解釋?”宙王看殷郊眼神又冷漠幾分。
“太師他勞苦功高,一心為商,如今率大軍與西岐作戰,支撐到今日,實在不易……”
“父王難道就不感念太師的赤膽忠心嗎?”
殷郊自小有高人教導,又是一國嫡長子,有作為儲君應有的政治素養。
看到他一向敬重愛戴的父親變成了這樣,隻覺得陌生,甚至生出了一些恐懼。難道就像傳言說的那樣,父親已經被妖魔附體了嗎?
“如今形勢嚴峻,父王不思戰局,怎麼還在與他們取樂?”殷郊無比痛心,又以一種陌生、審視的眼神看向這個令他覺得失望的父親。
“殷商的王是你還是我?”宙王反問。
這一刻,宙王竟然從殷郊身上隱約察覺到了一些威脅。就像群居的野獸,幼獸長大之後,擁有了不輸於成年野獸的力量,就開始挑戰長輩,想取而代之。
“是兒冒犯了。”殷郊跪地,重重磕頭。
“兒這就離開。”殷郊有幾份心灰意冷,還有些後怕,他實在是太衝動了。
“王子留步,您與王上是親父子,最了解王上的莫過於您這個做兒子的人。父子之間本來沒有隔夜仇,不如把話說開,何必在戰前反目呢?”
李靜水看似在說和,隻提了一句了解,宙王眼神就深沉了許多。
不出意外的話,殷郊應該是要出意外了。
謝應沉默觀望,對於殷商的局勢,他或許此目空一切的宙王看得更清楚。殷商並不缺王,比起宙王,修道歸來的殷郊更得人心。
宙王絕不能容忍這種情況發生,哪怕他覺得並不會影響到自己的地位。
“那就說吧,你有什麼不滿都可以說出來。”
宙王放緩語氣,示意殷郊傾吐心聲。
如一位寬厚的長輩,看向他寄予厚望的兒子。
殷郊對父親有很深的孺慕之心,隻將之前自己所想的那些荒謬猜想當成錯覺,直接開口道:
“大興土木修建王宮勞命傷財,還有酒池肉林,其風不正,炮烙之酷刑有違天德……”
宙王聽著聽著笑起來,為殷郊倒酒。
“繼續說。”
殷郊看了眼一旁帶著溫和、鼓勵笑容的申公豹,對他感官半好半壞,繼續道:“父親的宮中如今已經有了許多美人,不應該再向四處征召……”
“好,你說得很好。”宙王撫掌而笑。
這一夜,變成了父子局。
原本一場針鋒相對的苦戰被無形化解,必將有人承受宙王的怒火,反正不可能是申公豹。
月上三更,宙王看向殷郊:“你回去吧。”
“父親也早些安睡。”殷郊眼眶通紅,說到後麵情緒激動難以自抑,隻覺得自己又與父親重新交心,也相信父親一定會改好。
“你們還想留在這裡?”
宙王看向那兩個眼神相對無比默契的人,麵無表情,眼神冰冷。
不管妲己和申公豹究竟願不願意,總歸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等將西岐徹底解決,這二人就當做慶祝的禮物吧!
“願王上得償所願。”申公豹向他行禮。
“願王上得勝回朝。”謝應也隨之行禮。
“沒有第二次。”宙王看著他們,語氣有些警告意味,還帶著某些深意。
然後看著申公豹與妲己出營帳後各自走向一個方向,兩人都沒有再回頭。
哪怕有些前緣,也該散儘了。
兩人雖然沒有交流,但意見統一。
今夜準備不夠充分,並不是最合適的時機。
李靜水曾與宙王朝夕相處過,也許宙王色令智昏,毫無下限,但實力絕對強到恐怖。
以宙王這種性情,但凡實力差些,早被殺了無數次,不可能成為眾神之王。
謝應也沒有直接出手,如宙王這樣的神王,謝應並沒有必勝的把握。
最好能集兩方之力,將宙王徹底殺死,如果一擊不殺,反而引起他的警覺,後續會更難對付。
一切靜待來日,宙王總會成為兩個陣營之中的孤家寡人,到時候才是殺他的最佳時機。
*
“小龍王,謝應傳音問何時可以決戰,他好做些準備。”來自東方的一位中年道士問。
“等九曲黃河陣成,隨時可以開戰。”
“他如今怎麼樣?”
司若塵有些擔心謝應的處境。
“我已經問過了,昨夜殷郊闖入王賬,直言進諫,讓宙王很不高興。”道士解釋完,又問:
“大陣還有多久可以開啟?”
“再等一場雨。”
司若塵布下了九曲黃河陣,隻等一場大雨,水勢洶湧接近頂峰時,大陣即成。
誅仙劍陣需要先天靈寶作為陣基,才能發揮最強大的力量,萬仙陣則需要數目較多的修士,最好還要同宗同源。
九曲黃河陣以山川河流走勢布下陣法,融混元之力,有將一切重歸於混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