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本就鄰近黃河,地勢險要,有叢山峻嶺,險峰穀地,與九曲黃河陣非常契合。
司若塵權衡利弊之後,放棄了另外威力更強大的陣法,根據潼關的地勢布陣,將潼關徹底圍死,整座城池都困在大陣之中。
“要下一場雨還不容易,很快就有了!”
道士正要出門做法。
“要天命之雨,如此大陣才能更加圓融。”
司若塵作為這個世界的龍王三太子,本可以輕易引來一場雨,但這樣的陣法不夠圓滿,或許會讓宙王逃走。
如果是一場天命之雨,代表大勢已成,宙王非死不可,連天道也願助力。
*
第二日清晨,殷郊的屍體在河道中被發現。
整張臉已經被泡的浮腫,起來讓人看見他瞪大的眼睛,仿佛還殘留著幾分不可置信和絕望悲痛。
殷郊看似是飲酒過度,不慎栽入河中溺亡,但他本是道門高徒,一身修為十分出眾,又從小被名師教導治國之策,怎麼會發生這種意外呢?
誰都知道真正想殺他的人是誰,即使宙王下令,大軍轉守為攻,從潼關出征,隻取西岐大營,士氣仍然十分低迷。
“隨我出征的將士,立下功勞,有重賞。”
“不想出營的人也可以站出來。”宙王環視一圈。
其中幾位非常支持殷郊的老將站了出來,悲痛無比看著宙王,眼中帶著幾分怨恨。
宙王冷哼一聲,下一刻,他們的人頭落地。
聞太師沉默看著這一幕,原本他是去向截教求援的,但想到宙王已經變成了這樣,就暫時沒有急著向同門求助。
他打算讓宙王死在戰場上,再讓殷郊繼位,沒想到宙王如此果決,等他回來,直接殺了殷郊。
聞太師徹底確認了心中的念頭,不再有絲毫的懷疑,宙王乃妖魔附體,殷商已失天命。
再也沒有人敢退出隊伍,表達不滿。
人怎麼能憑空摘人頭顱呢?
隻有妖魔才會這樣。
宙王出關之時,潼關大雨。
天際卷起無儘陰雲,大雨如瓢潑落下。
宙王並不願見這樣的情景,抬手托起一團日光,試圖將下墜的雨水蒸發乾淨,然而雨怎麼下都下不儘,反而更大了些。
*
西岐。
“此陣可成。”
司若塵一直在等這場雨。
如果實在不下雨,他就隻能作法了。
好在這場雨終於下在了合適的時機。
隨著宙王不聽勸阻,一意孤行要在大雨天率軍攻打西岐大營,河道之中水勢洶洶,從四麵八方而來,九曲黃河陣成!
“讓西伯侯姬昌出來!”
宙王遠遠看著西岐大軍,不知道那海馬是什麼來曆,竟然也將西岐經營得有模有樣。
“叫我做什麼?”長生騎馬出現。
其實一開始它是很不習慣的,哪怕它的身體已經變成了人類形態,除了頭。但它仍然覺得自己是一匹小馬,再騎馬總覺得怪怪的。
“讓你來受死。”
宙王想,先殺西伯侯姬昌。
也就是那隻海馬。
再從海馬往下殺,兒孫,朝臣,將領……
隻要將所有具有反叛之心的人都殺掉這場戰爭,就能獲得勝利了。
“那就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長生舉起一柄漂亮的權杖。
“赫爾墨斯的權杖怎麼會在你的手裡?”
宙王驚詫。
赫爾墨斯是諸神之間的信使,也是頗受宙斯寵愛的一個孩子。
自宙斯蘇醒之後,就再也沒有看到過赫爾墨斯,雖然感應到赫爾墨斯的神格還在,但不知道他具體在什麼地方。
原以為赫爾墨斯仍然在沉睡,沒想到他的神器居然被這海馬得到了,或許神格也在它那裡。
“在我這裡陷入永恒而溫暖的沉眠吧……”
長生舉起權杖。
之前它還是海馬的時候,因為沒有手,不能親自拿著這個權杖玩,現在就彌補了這個遺憾。
赫爾墨斯的神器,可以喚醒昏睡中的神,或者讓神陷入沉眠。神器對宙斯不一定有用,但對殷商其他大軍很有用,他們一片片倒地,像被收割的麥子。
“你惹怒我了!”
宙斯想到赫爾墨斯的死,異常憤怒。
“隻要將你殺死,有他的神格,我就能重新複活赫爾墨斯……”
隨著他的怒氣上湧,宙斯單手托舉出一片金色雷海,他身後萬千殷商將士都被神器催眠倒地,像死了一樣,隻餘宙斯獨自站著,氣場竟有幾分悲壯。
金色雷海的範圍不斷擴大,宙斯冷冷注視著前方的長生,並沒有發覺感知中的空間界限正在模糊,一切都被陣法所吞沒。
“你將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
宙斯已經凝結出一片遮天蔽日的金色雷海,正要將雷海傾向西岐所在的方向。
他身後,一左一右兩道刀光疾射而來——
準確無誤插進宙斯身體中。
一柄短刀,狹長而直,可長可短。
長時征戰在外,短時收進袖中斂儘鋒芒。
另一柄是銀白色的手術刀,刀身一處非常隱晦的地方刻著一個小小的字母縮寫“L”。
宙斯突然覺得以刀刃穿透的地方為中心,背後乃至前方,一陣劇痛襲來,愈演愈烈,無法抑製。
以宙斯的身體強度,很少有人能夠破壞他的身體,哪怕是神器也很難。而現在他竟然痛得無法行動,感覺器官正在迅速壞死。對應人類的身體,正是腎所在的位置。
他低頭,這才看見銀白的那一柄手術刀上淬了一層藍灰色的液體,幽藍的光彩帶著一絲詭異的灰黑色,是一種不知品類的混合劇毒。
另一把則沒有,不過卻附帶著無比淩厲的刀氣。刺進他的身體之後,這些刀氣還在反複切割他的身體。
“為王上兩肋插刀……我早就想這樣做了。”
申公豹站在他身後,語氣溫和恭敬,一如既往。
“你如果要他,我可以給你。”
宙斯實在不明白申公豹為什麼要背叛。
正如現在,宙斯也不知道申公豹為什麼聽見這句話之後開始大笑。
並不是那種隨時掛在臉上、看不出他真實心情的、虛偽的笑,而是真正發自內心的,暢快肆意的大笑。
與此同時,謝應的刀光在下一刻降臨,落在宙斯的脖頸上。這種話,真是忍不了一點!
盛怒之下的刀意凝結成巨大的虛影,終於贏得宙斯側目。看著提著刀、姿態熟悉的美人“妲己”,宙斯腦中終於出現一個片段——
他的下屬為他彙報各國神明複蘇的情況,說到東方時,下屬說如今東方最強的神話生物是一條龍,南洲還有個水神,但不能離開任職範圍,不需要擔心。
宙斯印象之中的東方神明數量極多,而且實力超群,沒想到現在寥落到了這個地步。
下屬又繼續介紹——
“特事局的局長謝應,是個舉世無雙的武道奇才,刀法超強,並不比中位神弱多少。”
介紹的時候,還特意調出了謝應的影像。
他提著一柄長刀,穿著一身黑衣,站在滿地妖魔屍體中,一雙眼睛冰冷死寂,滿身傷口無數,而他麵無表情,仿佛察覺不到任何疼痛,不像活人更像兵器。
無論如何,那時的謝應絕對是男人,而且是他不太感興趣的一類……
宙斯電光火石之間,終於明白自己見到“妲己”那一刻,熟悉感從何而來。甚至在進入淩霄境之前,他都看到過謝應,隻是不感興趣,匆匆瞥了一眼。
怎麼會這樣!
特事局局長謝應為什麼會變成上供的美人?
宙斯記得妲己是個女人。
並且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
東方這些人未免過於卑鄙了!
或許謝應男扮女裝潛伏到他身邊來,就是為了現在這一刻!還有申公豹,他們早就認識!
“你們是一夥的!”
宙斯無比憤怒,原本凝結出的金色雷海最終又順著他的指尖流進了傷口所在的位置,暫且封住湧出的、被染成藍黑色的金色神血。
“至少在殺你這件事上,是一夥的。”
謝應即使與李靜水有無可調和的矛盾,也要將他們共同的威脅解決再說!
“我等這一刻,等了很久。”
“甚至以為這一生都不會有這樣一天。”
李靜水從未想過自己會與謝應並肩作戰。
但他知道,有也僅有這一回。
他與謝應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他們根本就不會互相認同。隻是巧之又巧,長在同一個屋簷下,好像連彼此的命運都締結在一起,無法分割。
宙斯有種被愚弄的憤怒,還有些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但他真正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這一刻已經不容他再思考其他問題。
宙斯終於向長生手中的權杖招手,原本屬於赫爾墨斯的權杖又落在宙斯手中,並迅速蛻變成一種更華麗、更威嚴的形態。
“那是我的——”
長生憤怒跺腳,大地開始震動。
它都沒有發現權杖還有這種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