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象很亂。”落星醫術尚可,但對疫症無從下手,他更擅長處理皮肉傷,或者給暗器淬毒。
“叫太醫了嗎?”落星想了想,先點了司珩幾處穴位,護住他的心脈。
司珩身體一震,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他其實沒有徹底失去意識,仍然在留意外麵的動靜,小皇子的秘密暴露了,他無法安心。
他怕小皇子會染上疫症,小皇子好不容易才養好些,如果染上疫症……不知會有多嚴重。
“我讓長生去找萱娘了。”司若塵說。
“那就好。”落星這才將小皇子托在眼前,試圖看清他現在的樣子,然而眼前始終一片模糊。
“你衣服在哪?”落星問。
“我自己換。”司若塵從紫宸宮找出一套乾淨的小衣服,重新換上,落星又用手帕給他擦頭發,再用內力烘乾。
司若塵出來之後,吹了冷風,又淋了雨,可能有些著涼,打了好幾個噴嚏。
“不要命了?”落星問。
司若塵沒有回答,相較而言,他的命其實沒有那麼重要。如果真的染上疫症,反而是接觸疫症的最好辦法,或許能通過親自感受,找到解決它的途徑。
他離開這裡,還能回到無儘星空,哪怕失去軀殼,還能重回這個世界,隻不過再相逢,彼此已經成了陌路人。
在司珩倒在禦案上的時候,他點了點司珩的眉心,送入一縷本源靈力。
那是司若塵的靈魂本源,於他而言,就像是從大海中取了一滴水,送給司珩。但對司珩來說,便是救命甘霖,哪怕司珩身體狀況太差,隻要他意誌堅定,都能活下來。
落星雖然看不見現在的小皇子,大致能摸出他的輪廓,小小一團,輕飄飄的,像隻淋了雨的幼貓,自知理虧,一言不發。
“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好起來的。”
落星安慰道。
他捧著小皇子,問:
“什麼時候才會變回來?”
“你變得這樣小,連藥丸子都吞不下去。”
“明日早晨。”司若塵如實道。
“好……往後舅舅會保護你。”落星其實有些難過,如果小皇子將這個秘密早些坦白就好了。不過,真坦白之後,他絕不會放小皇子來這裡。
有防人之心是好事。他本就與小皇子相處得不多,如果小皇子什麼都告訴他,他固然高興,但也擔心小皇子被其他人騙了。
司珩將小皇子教得很好,如今他也知道了這個秘密,父子二人已經非常信任他了。
落星眉宇間都是憂色,不時給司珩把脈,即使他已經點了司珩的穴道,脈象仍然很亂。
司珩內功高深,天賦異稟,但暗傷無數,又勞心勞力,身體的確不算好。他染上疫症應該有一段時日了,能撐到現在已然不易。
司珩服下的藥十分猛烈,四處衝擊,連帶著內力也混亂起來,落星隻能護住他的心脈。
他有一下、沒一下的摸小皇子的頭發,像在給貓順毛,心緒複雜,既擔憂天下大亂,又擔心小皇子染上疫症。
到了這種地步,離開也無濟於事。如果司珩真撐不住,太子應當會繼位……不管如何,他都會護住小皇子。
“萱娘求見陛下。”
長生帶著萱娘趕來。
落星將小皇子往袖中一藏,直接開口道:“進來。”
萱娘進門後又重新關上門,視線直接落在龍床上的司珩身上,迅速過來為他把脈,然後開始施針。
“萱姑娘,我封住了陛下的心脈,這樣可以施針嗎?”落星問。
“當然可以,這樣反而更好。”
“我之前沒有想到這一點,感謝林公子對我的啟發,如果有林公子這樣內功高深的人用內力護住陛下的心脈,服藥之後的把握反而大一些。”萱娘雖然是江湖中人,但對習武興趣不大,沒有練出內力,忽略了這一點。
“那就好。”落星終於鬆了口氣,問:
“萱姑娘,有沒有預防染上疫症的藥,你我都要服藥,還要貼身照顧陛下。”
“我讓人煎藥來。”萱娘剛寫了一張新藥方,就聽見一聲小小的噴嚏聲,非常非常小。
不是她,也不是林星闌,更不是陛下。
好像是個小孩兒?這裡怎麼會有孩子?
“是長生。”
落星毫不猶豫把鍋扣在長生頭上。
長生也非常配合地點頭。
萱娘了然,繼續寫藥方。這個藥方結合了治療疫症的藥,不過藥量輕了很多,應該有一定的防疫作用,比之前的藥更好。
“有沒有治風寒的方子?”
“我淋了雨。”落星說。
他雖然不會因為一場小小的雨就染上風寒,但小皇子已經打了好些噴嚏,大約是著涼了。
哪怕染上疫症,也不會這樣快,疫症一開始隻是輕咳,過了十天半個月才會變得危及性命。
“我再寫一張。”萱娘繼續寫。
“其實喝薑湯就不錯……不過還是都喝吧。”
“兩碗藥也不會有衝突。”
萱娘寫好藥方之後,落星將方子交給高影,讓他拿去煎藥。這段時日,落星與禦前幾個得力的人也混熟了,交情還不錯。
萱娘給司珩施針,讓宮人送來溫水,擦拭司珩臉上的血漬,還有滾落的汗水。
高雲是司珩最得力的掌事太監,司珩染病這件事高雲也知道,信不過普通宮人,就由他來照顧司珩。
“今日多謝林公子和萱姑娘……”
“二位大恩,高雲永世不忘。”
高雲向他們磕了幾個頭。
萱娘和落星都顧不上他,一個要給司珩施針,一個要輸入內力,調理司珩體內磅礴的內力,隻讓他不要客套,順便也讓周圍的人喝上防疫的藥,儘快安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