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太太登門的原因很簡單,傅煜珩又住院了。
之前收到羅鳴的消息後,他很快確認了季寒深的身份,幾乎是立即便做出了決斷——斬草除根。
否則七月份一旦讓季寒深參加國際數學奧賽,有了露臉的機會,極可能會引起父母的注意,尤其是一直以尋找大舅賀端為由不斷大海撈針的母親。
傅煜珩之前一直以為母親是精神病後遺症,才會不斷尋覓那個本不存在的孩子,畢竟誰能相信一個昏厥的產婦夢到的內容?
所謂的親生孩子還是個藍眼睛男嬰就更離譜了,萬萬沒想到這個人還真是確實存在的!
以母親這些年的瘋魔程度,父親又一向色令智昏,沒有親生兒子的時候就因母親的存在對他不甚親密,倘若季寒深回到傅家,他的境遇可想而知!
不過傅煜珩從小長在皇城根,因著傅家地位斐然他也是唯一留在京市的孫輩,這些年在圈子裡沒少結交關係,但受限於年紀,他能信得過也都是圈子裡的小輩,想在京市不留痕跡除去季寒深實在困難。
尤其是大伯一家已經回來了,即便奶奶依舊最為疼寵他,大伯和兩個堂兄摞一塊都不及他,但他到底是顧慮自己的冒牌貨身份,最終選擇從羅鳴那邊迂回下手。
由羅鳴舉報,再由羅鳴找人施壓,讓他的舉報立即便能產生結果。
不僅能將季寒深被驅逐出京,還有著極為合理的理由,於羅鳴而言他雖然排名靠後,但他多年追求同為發小的關雪月的名次卻是靠前的。
季寒深離開,關雪月就很有機會成為國家隊第六人,不論是出於對賽事的關心,還是出於對關雪月的討好,這件事由羅鳴出手再合適不過。
等季寒深踏上離京的火車,他再找人處理掉後續,保證一切都能進行得神不知鬼不覺。
而他那親生父親也將在不久後被槍決,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能發現他的身世問題。
至於他讓羅鳴來做這事,理由也是現成的,他吃醋了,看到關雪月向彆人告白他才意識到,自己對關雪月並非他從前以為的那般隻有發小情誼。
而羅鳴原本也沒什麼娶到關雪月的機會,不論從家世還是感情上,也一直知道關雪月喜歡他。
再加上兩人間多年的鐵瓷關係,傅煜珩清楚不論情況如何轉變,他和羅鳴都是最瓷實的兄弟,自然不會因此與他生出嫌隙,一個女人而已。
傅煜珩打算事情一成,就儘快同關雪月訂婚,避免夜長夢多。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羅鳴的舉報結果尚未落實,情形就一百八十度逆轉。
母親在表舅的陪同下親自去了集訓營,認下季寒深的同時立即向上反應了對方的身世真相。
集訓營裡的消息很快便傳了出來,再加上表舅回國便待在父親身邊,一個他試圖小心掩蓋的秘密,瞬間便裡裡外外透了個遍。
他的光環儘失,就這麼輕而易舉從傅鬆臣的獨子變成鄉下殺人犯的兒子!
傅煜珩不甘心,他隻能捂著心口昏厥在一向毫無原則寵溺他的奶奶身前,最後奮力一搏。
他成功了,傅老太太對他十八年的寵愛從不摻假,見到他病情發作霎時就什麼都顧不得了。
不過即便傅老太太對寶貝孫兒做下了多重承諾,保證不會讓他離開傅家,但對於十八年未見的親孫子,她也不是全然不在意的。
但傅煜珩深諳母親和奶奶多年間的齟齬。
自從賀瑞君搬進四合院,就再也沒有回來探望過老太太,連表麵工作都不肯配合。
而傅鬆臣長期在申市工作,能回京市的時間本就不多,因著妻子不肯回老宅,他便也很少回去。
最多是逢年過節獨身回老宅露個臉,然後連飯都不肯用,便迫不及待趕回四合院。
是以每次傅鬆臣離開,傅老太太都會氣到砸東西,又因偌大個庭院就隻有他們祖孫二人,哪怕錦衣玉食也叫人深感晚景淒涼,自然也就更恨賀瑞君這個攪家精了。
期間老太太不止一次讓家中保姆去四合院喊人,賀瑞君從沒回來過,再之後傅家老大傅錦年舉家搬回京市,老太太的注意力被短暫轉移了。
不過很可惜的是傅錦年的妻子跟他在外曆練多年,還生了兩個出色剛毅的兒子,麵對多年未見的刁婆也十分硬氣。
且她娘家這些年在京市同樣發展得很好,回京就開始利用娘家人的關係網絡幫丈夫搞夫人外交,壓根不給傅老太太擺婆婆譜的機會。
傅老太太也知道柿子要挑軟的捏,在大兒媳那邊碰了一鼻子灰,轉頭便將過錯歸到小兒媳頭上,直言大兒媳要幫老大做工作沒時間,小兒媳無所事事就更應該孝順婆母!
正因著傅老太太對賀瑞君積怨極深,傅煜珩便在捅破真相後,立即讓老太太看到季寒深留在集訓營登記的寸照。
就憑著母子倆眉眼間的相似度,傅老太太便對素未謀麵的親孫子產生鮮明惡感。
旁人都說賀瑞君是京市第一美人,當年不僅容貌第一,才學性情也都是第一,更不用說還是出身一等一的書香世家。
雖然傅煜珩多年前就對賀瑞君心存不滿,但也不得不承認即便賀瑞君時常纏綿病榻,即便經曆了多年病氣和歲月的消磨,即便近些年越發枯瘦如柴,可賀瑞君的容貌氣質依舊是絕無僅有的。
否則他也不會這麼看不上關雪月,隻因賀瑞君的存在,從小就將他的眼界抬到最高。
而這世界上唯一會認為賀瑞君麵目醜惡可憎的,自然就是恨極她的傅老太太。
傅家原也是泥腿子出身,傅老太太趙春丫更是大字不識一個,她是當年逃難逃到傅家所在的村子的,沒有親人依靠便主動說要給傅家當童養媳,這才留在了傅家。
而傅家能有今日全靠老爺子出生入死用命搏來,不過傅老爺子雖然沒什麼文化,但卻最是敬佩文化人,也是因為他當年主動結交賀家,才讓傅鬆臣有了娶回賀家掌上明珠的機會。
賀家老爺子也是性情中人,跟傅家老爺子合了脾
氣就時常來往,連傅錦年和傅鬆臣的名字還是賀家老爺子給改的。
原本兄弟倆一個叫鐵根一個叫鐵柱,農村土名雖然好養活,但已經不適合當初的傅家,起完錦年和鬆臣兩個名字後,傅老爺子一拍巴掌連連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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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老爺子笑問他怎麼個好法,他便說:“一鬆一緊一聽就是哥倆,起的好!”
兩家的差距如此可見一斑,再加上當年賀家的根基可不是傅家這種新貴能比的,賀家默許兩家兒女來往也曾是讓許多人驚掉下巴的。
不過賀老爺子當時看得很透,傅家父子二人都大有可為,而婆母雖不是個好相與的,但有賀家壓著對方大氣都不敢喘,更不可能給他女兒氣受,隻要她喜歡就沒什麼不可以的。
不過時局變化總是比想象中來得更快,賀老爺子的身體又無法繼續支撐,賀瑞君才會走上這樣一條坎坷的歧路。
而即便當年賀瑞君還是高不可攀的山間雪雲中月時,傅老太太也沒瞧上過她。
仙姿佚貌在她看來就是妖妖叨叨的小狐狸精,最重要的就是賀瑞君身體不好,看著就是個不能生的,即便不是長媳她也為小兒子委屈,是為了她的好家世強忍而已。
沒想到賀家倒了,一直瘋瘋癲癲的狐狸精還能將她兒子迷得神魂顛倒,傅老太太對她那張臉實在是厭惡到了極點!
看到季寒深的寸照,一眼便從他的臉上看出賀瑞君的影子!
這時候傅煜珩的優勢就顯現出來,他是傅家老太太一手帶大的心肝肉,有著十八年的感情。
而傅老太太娘家幾十年前就沒人了,但老太太卻說他長得像娘家大哥,自是遠勝於長得像賀瑞君的季寒深。
再加上人儘皆知關雪月愛慕他,隻要他願意就能幫傅家聯姻。
而傅煜珩從小便是和老太太一條心的,兒子們不願配合老太太在兒媳婦麵前擺譜兒,但在傅煜珩為她娶回的孫媳婦麵前肯定可以。
季寒深這個流落在外的親孫子,僅是長得像賀瑞君這一點就已經讓老太太極為不喜,加上照片看著就是個冷性情的,哪怕是親祖孫,中間隔了賀瑞君這麼一個不懂事的媽,老太太可是信不過。
但和傅煜珩就完全不同了,祖孫倆不僅有著多年感情,還有著一脈相承的黑心眼,難以割舍的深厚情感,再加上實打實的好處,老太太很快便鐵了心要將傅煜珩留下。
傅煜珩連理由都提前為自己選好了,就說賀瑞君當年生的是雙胞胎,一時失察被人偷走了一個,找了多年總算將季寒深找了回來。
這是對外的說法,對內他在傅家生活了十八年,一向是傅家出了名的好性情,不僅是傅老太太愛重他,與其他傅家人也有著不俗的感情基礎,隻要他以退為進放棄繼承權,傅家上下自然不會容不下他一個養子。
即便季寒深是親生的,卻在京市圈子裡一點根基都沒有,而他還有得力的嶽家相助,以後誰來頂立傅家二房還說不準呢……
傅家老太太被做通工作後,立即便想將“雙胞胎”的法
子說給傅鬆臣聽,絕對不能讓她一手帶大的孩子就這麼被攆出傅家。
不過傅鬆臣在火車上信號不佳,老太太打了幾次電話都沒打通,索性直接殺到四合院。
她是鐵了心要保下傅煜珩這個乖孫的,來的路上便做好了打算,聽保姆說賀瑞君正在養病不見客,立即坐到地上開始撒潑打滾。
就在四合院的門口高聲嚷叫:“客?我是客嗎?老娘來兒子的房子被當客人關在門外,天底下沒聽過這樣的話!”
“……好啊,賀瑞君這小騷蹄子該不會是趁著鬆臣常年不在家,就在家裡養了野男人吧?!”
“我可是聽說了,她那個單位裡連年輕大學生都總有示好的!我兒真是可憐啊,在外地拚了命地賺錢,就是養了你這麼天天給他換著花戴綠帽子的騷狐狸!”
這話她可不是說假,也早就在傅鬆臣麵前上過眼藥,奈何兒子就是被賀瑞君迷了心智,說什麼都不肯相信,心甘情願當那綠王八。
她這麼一鬨,左鄰右舍自是忍不住看熱鬨。
保姆萍姐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麵的大戶太太,氣紅了一張臉卻也爭辯不過,隻能進來找賀瑞君說明情況。
萍姐雖然是保姆,但她是從小長在賀家的老人,小時候陪著賀瑞君這個賀家小姐一起識文斷字,後來賀家倒台才不得不離開。
雖也顛沛流離了十來年,但解禁後很快便被賀瑞君找回身邊,這些年就沒聽過這麼粗鄙惡毒的言語,讓她學都學不上來。
賀瑞君卻是對婆婆的侮辱咒罵很是熟悉,隻看萍姐氣憤惱怒的表情便能猜個七七八八。
她倒是習慣了,更不堪的她都見過無數次,當年她差點死在產床上時,傅老太太就用這些臟話詆毀過她,說她的孩子是跟鄉下男人生的野種。
傅鬆臣倒是為她大怒一場,那又如何呢?親生母子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傅鬆臣一走對方便變本加厲磋磨於她。
不過賀瑞君當年忍下這份屈辱,並未強硬堅持與傅鬆臣離婚是為了找回孩子,現在兒子已經回到她身邊,即便賀瑞君還是希望兒子可以享受傅家子的榮光,卻舍不得他也要承受這份屈辱。
賀瑞君嗆咳了片刻,便以手帕掩唇,虛弱又果斷地讓萍姐從後門出去報公安。
當初傅鬆臣之所以會選擇這處四合院,就是因為離派出所極近。
賀瑞君不喜被人打擾,偌大宅院隻留萍姐一個。雖然對方能將賀瑞君的日常起居照料得很好,但當時的社會治安並不能讓他放心,又拗不過賀瑞君便選了這麼一個折衷的辦法。
不僅挨著派出所,傅鬆臣還早早打了招呼,巡邏時重點關照,幾年來一直安然無恙。現在萍姐去找公安報案,公安員分分鐘便跑過來將在門口撒潑打滾的老太太架走了。
傅老太太難以置信:“你們憑什麼抓我!這是我兒子家!賀瑞君你個喪良心的騷狐狸精!竟敢報警抓自己婆婆!有沒有天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