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雨砸在擋雨棚上後, 隨之而來的是無數的雨滴形成雨幕。
南方的天氣總是如此,天氣預報經常不太準,有時候晴半天雨半天,有時候晴一整個白天, 半夜就下起雨。
穿著黑色雨衣的人在空無一人的巷子裡前行著, 排水道的泥濘沾在了鞋子上一點, 在白色的球鞋上開出臟汙的花。
正準備歇業的咖啡店店門被推開, 風鈴發出清脆的叮鈴聲, 店內的服務員頭也沒抬:“不好意思, 我們已經歇業了。”
來人沒有說話,隻是走到了他麵前站定, 微微抬起下頜, 露出了被寬大兜帽遮住的一張臉。
服務員稍頓, 很細微地眯了下眼,全身的肌肉也繃起來,明顯是進入了警戒狀態。
【買個東西】
戴著手套的手遞出來的信封上寫著。
服務員笑了笑, 看上去就像是在對待一個普通客戶:“我們咖啡廳的東西不外售。”
來人知道他們是不賣自己, 因為自己的身份擺在這兒。所以來人開口, 低沉的嗓音從口罩中流出來:“要是釣魚執法,就不會讓我來。”
誰不知道自己是異管局的人?
服務員瞥了眼桌上的信封,黑市做生意, 素來不問出身。不賣異管局無非也就是怕出事, 但如果異管局的人自己要進這泥沼, 而非來炸泥沼, 他們當然樂意賺這一筆錢。
“請稍等。”
不過他還是要請示一下上麵。
過了一會兒後,服務員從後廚走出來,手裡拿著的是一個黑色的信封。他將信封遞交過來:“您應該知道規矩吧?”
來人接過黑色信封, 轉身就走:“知道,不泄露信息來源。”
來人走了後,後廚有戴著墨鏡叼著煙的女人走出來:“挺有意思的這人。既是異管局的,又是森鑫企業的,現在還來黑市買新人類的消息。”
.
次日早上9點。
因為沈綏淵說過沈霧喜歡睡覺到八點半,送早餐要在九點才剛好。故而鐘望是九點鐘才拎著異管局食堂的早餐來的。
來了後,鐘望就對上了沈霧生無可戀的臉,以及……
一條纖細的、垂在沈霧背後的黑色尾巴。不長,大概也就十厘米出頭,但放在一個人身上,實在是太過顯眼,以至於鐘望都怔愣了一下。
尤其沈霧現在是黑色眼睛,兩隻都是。
沈霧坐在床上,很明顯是因為那個尾巴影響到了什麼,所以沒法下床。
他倒是穿了褲子,但不能拉得很上,主要是因為這個尾巴被壓到根部的話超級痛!!!
所以現在沈霧就是用被子勉強圍一圍,遮一下。
鐘望:“……?”
他緩緩打出一個問號,就見沈霧伸手接過豆沙包,泄憤似的狠狠咬了口:“又睡了。”
這意思就是沈綏淵醒來過了,而這個尾巴則不是因為沈綏淵的異能出現的,但也是因為沈綏淵的異能所以才出現的。
是真正的身體上的異化,就算不使用異能也會存在。
於是鐘望有個問題:“你可以控製嗎?”
沈霧搖頭:“隻有他可以。”
嗯。沈霧的主副人格對異能真的涇渭分明。
可既然沈霧的身體都出現了這種異化,為什麼主人格就是不能使用異能?明明異因子是存在於身體,而不是靈魂。
這個問題困擾了鐘望太久,鐘望常常會因為這個想自己當初就該去做個科研人員,而不是戰士。不然現在也不會不上不下地卡著。
鐘望:“你尾巴是從尾脊骨長出來的嗎?我安排一下給你趕製特製的服飾。”
尾脊骨長尾巴的異能者不是隻有沈霧一個,有些覺醒了貓科和犬科類動物異能的異能者也會出現這種情況,所以異管局是有應對方案的。
沈霧感激涕零,並表示:“鐘隊,我尾巴根部壓到會很痛,有沒有辦法救一下?”
鐘望也沒聽說過這種情況,他想了想:“我幫你問問吧。”
然而鐘望申請衣服這件事在當天就傳到了寧歸晚這兒,寧歸晚一聽就猜到了緣由。她再次帶人殺到異管局時,鐘望還沒說什麼,寧歸晚就冷冷道:“鐘望,你到底明不明白他的異能是【惡魔】,不是尋常的異能,你知道【惡魔】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麼嗎?”
鐘望看著她:“他現在沒有辦法給你展示異能。”
寧歸晚麵無表情:“我來不是觀猴的,不需要他展示。再說他現在還在覺醒期,最好是不要用異能。”
於是乎,在問過沈霧的意見後,被晾了一天一夜的寧老師終於踏足了沈霧的休息室。
彼時沈霧正好穿著淺藍色的T恤和一條白色的休閒褲,褲子尾脊骨處有一個恰好包裹住尾巴的小洞,方便將尾巴露出來。而沈霧本人正坐在小板凳上(因為這樣不會壓到尾巴),手裡捧著一盒1L裝的粉色冰淇淋盒——草莓味的——看電視。
他這樣一身衣服,配上那張擁有著驚為天人的美貌的臉,簡直讓人幻視剛下人間門懵懵懂懂神明。
和大家想象中的【惡魔】形象完全不符合。
而見到他們進來,沈霧似乎還有些局促:“唔。”
他試著打招呼:“寧老師,您好?”
寧歸晚蹙眉,靜立了會兒,在身後人關上門時開口道:“你不像【惡魔】的擁有者。”
沈霧咬著不鏽鋼製的冰淇淋勺子,誠懇道:“其實我也不想擁有。我聽鐘隊說寧老師您在異能方麵頗有研究,要是可以的話,我也不介意你們將它剝離。”
這話實在是太令人震撼,哪怕他們來時了解了一下沈霧的性格,寧歸晚身後跟著的幾個研究員還是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倒抽了億口冷氣。
主要是他們現在和沈霧麵對麵,最能夠直觀地感受到,除非這人是影帝,不然他是真的不想要異能。
居然真的有異能者會在自己的異能也沒因為失控殺了什麼重要的人時有這樣的想法!
沈霧像是在這短短的對話中找到了點社交的感覺,他偏著頭想了想,示意寧歸晚他們:“坐吧。”
寧歸晚在他對麵坐下,看著他把電視按了暫停,視線落在沈霧垂在地麵的尾巴上。
那個尾巴是細的,大概隻有兩厘米的直徑,通體漆黑,散發著光澤,但並非毛發,反而更像是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無縫的鱗甲。
尾巴的尖端尖長,和那種動漫中的惡魔尾巴不一樣,沈霧這個尾巴,很接近蛇尾。
寧歸晚的目光直白,觀察得有點久了。沈霧心裡生出幾分微妙感,便抬手撥弄了一下自己的尾巴,就是因為手捧了冰淇淋,有點冰,沈霧還被自己冰得激靈了一下。
他輕嘶,在心裡委委屈屈地罵了沈綏淵一聲。
都怪哥哥!
覺醒什麼異能不好,偏偏覺醒這麼個異能!
他操縱不了這個尾巴,卻能夠感受到,這叫什麼事啊!!!
沈霧剛罵完,尾巴給他的感覺就消失了,他像是忽然沒了尾巴一樣,但尾巴確實存在。不僅存在,還忽然在沈霧的掌心纏繞了一下,然後順著往上,又在沈霧的手腕上纏了半圈。
沈霧頓了下,莫名有些心虛,在腦海裡試著喊了聲:“哥哥?”
“嗯。”
沈綏淵操縱著尾巴掃了一下沈霧的手腕,明明主動動作的是他,但有種說不出的難耐感的也是他。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有一瞬很想用尾巴緊緊地纏繞住沈霧的手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鬆鬆垮垮地掛著。
沈綏淵懶懶道:“醒來正好聽見你罵我。”
沈霧理直氣壯:“我是罵我自己。”
沈綏淵輕嗤,但也不會跟他計較。
而那頭的寧歸晚注意到他尾巴的異樣:“你的尾巴是你不使用異能也可以控製嗎?”
“不是。”沈霧知道寧歸晚是為了記錄自己的異能而來,他也並不抗拒這些,反正不會觸及一些核心。所以他實話實說:“得用異能,不過我的異能使用的時候不用來個全身變,可以單一的。比如隻有一隻眼睛異化。”
寧歸晚頭一次聽說這種情況,蹙眉的同時也是流露出了幾分興趣:“異化時你的身體能力會和平時不同?”
沈霧頷首:“如果是眼睛的話視力會變得更好,尤其是晚上;如果是手,力氣會變大;如果是腳,彈跳力會增強。”
寧歸晚掏出了紙筆:“讓我看看。”
沈綏淵在腦海裡輕嘖:“我不喜歡她說話的語氣。”
“但我感覺她不像個壞人欸。”沈霧小聲說:“聽鐘隊說她性格就是這樣。我覺得她這個性格還挺好?”
都知道是來辦正事的,那就簡明扼要、速戰速決。
沈綏淵低哂一聲,語氣有些莫測:“在你眼裡有誰不好麼。”
沈霧有點不高興了:“那還是有的呀。”
“比如?”
“比如……”
沈霧仔細想了想,還真的找不出來。於是他更加不高興了:“哥哥!你彆磨磨唧唧的,快點!”
沈綏淵對此的評價就是惱羞成怒,但還是在沈霧的“憤恨”中掌控了右半邊身體。
【惡魔】的異能現在已經顯現得很明顯,沈綏淵上半部分的眼瞳再沒點金色,而是十分明顯的血橙色,中間門兩種顏色交融著,過渡到了下半部分就是亮金色,配上豎瞳,看上去分外像野獸,帶著逼人的壓迫感。
他稍微長出來一點點的黑色指甲配上病態白的肌膚和變成了青灰色的筋脈,美得詭譎。
寧歸晚:“你的牙齒呢?”
沈霧又讓沈綏淵掌控了嘴,鯊齒和明顯跟人類不一樣的舌頭就顯露了出來。寧歸晚注意到一個和最新更新的記錄不一樣的變化:“你的犬齒要尖長一些。”
“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