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陽市異管局。
陳孚結束了審訊後出來, 活動著自己酸痛發僵的脖頸和關節,正好迎麵撞上成行,就笑著打了個招呼:“喲, 成隊, 好久沒見啊。”
成行看他:“怎麼樣?”
陳孚歎氣:“還能怎麼樣?你做文職那會兒也不是沒有審過抗爭派這些人,一個個都跟被什麼邪丨教洗腦了一樣, 也沒多厲害, 上刑就嗷嗷哭著喊疼, 鼻涕眼淚屎尿齊流,但就是不招,堅定的認為我們異能者都是魔鬼,說那些甘願接受我們庇護的都是自甘墮落的愚者,是把靈魂出賣給了魔鬼……”
陳孚說到後麵時, 眼裡的譏嘲已經藏不住。
成行也不意外:“我之前就覺得他們這個說話的語調很奇怪。”
陳孚想了想:“確實, 像拍電視劇一樣, 很浮誇。”
“有點像外國腔調。”成行提醒他:“我們國家說話的腔調不是這樣。”
陳孚愣了下。
他在異管局的職務一直都比較雜, 算是有一半是在跟外對接,聽慣了各種各樣奇怪的說話方式——有些異能者本身說話方式就很奇怪——陳孚還見過超級愛說倒裝句的,故而他一時間還真沒注意到這一點。
陳孚:“你怎麼之前都不說?”
成行:“我一開始也不知道。”
還是這段時間因為不得不和外國聯邦那邊交接了幾個事, 發現他們說話腔調和他們這邊不太一樣, 哪怕是用的神華國的語言, 說話還是有點奇怪的感覺。
陳孚噎住, 心裡嘀咕了句也沒其他人告訴他。
不過也是, 他們一直都把抗爭派當神經病①對待, 感覺他們說話就是精神病人,自然也不會太過在意他們的腔調如何。
陳孚若有所思:“抗爭派的頭頭是外國人嗎?”
他說:“國外的抗爭派遊行確實一直都比國內要恐怖很多……那我就先順著這個方向查一查,跟聯邦那邊提一下。”
成行嗯了聲:“還有彆的嗎?”
陳孚瞥他, 嘖了聲:“你之前到底乾什麼的?這都瞞不過你…確實有,寧老師不是有個學弟,也是抗爭派,這次一起給抓了嗎。”
成行:“他交代了?”
“交代了一點事吧,和抗爭派無關。”陳孚微頓,不動聲色地掃了一下四周,示意成行換個地方說話。
於是兩人往裡又走了幾步,轉到了一間無人的茶水間,陳孚一邊給自己倒杯熱水潤潤嗓子,一邊道:“寧老師有很多研究成果都瞞了我們。”
成行停住。
他看向陳孚,因為陳孚背對著他,所以他也不知道陳孚現在究竟是什麼表情,但陳孚不是個愛藏自己情緒的人,尤其他把他當好朋友,所以有時候有脾氣就直接發,因此成行不需要去猜又或者懷疑陳孚。
陳孚現在也說不出自己心裡究竟是什麼滋味,他幽幽道:“比如說,X冷卻劑最初版是可以直接殺死異因子活性的;比如她知道X病毒防不住……”
成行沒有動容:“這些都是小事。”
陳孚並不否認:“這些確實都是小事,但這隻是田開鳴接觸到的。我不覺得寧老師有多信任田開鳴。”
他轉身,看向成行:“成行,你不覺得你在對待寧老師的所有事上,都有些偏心了嗎?”
成行並未言語。
陳孚低歎一聲,喝了口熱水,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我就是覺得寧老師也是一個很有秘密的人,我不太明白她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不等成行說什麼,陳孚又道:“不過田開鳴也不隻是說了寧老師的事,還有一點關於抗爭派的。”
也許因為田開鳴到底是二十歲就進入了異管局的實驗室,二十三歲就被寧歸晚親自挑中帶在身邊帶了兩年多快三年,所以他對異管局也有一些感情,因此在掙紮過後,他還是說了句:“抗爭派背後好像有軍方。”
陳孚當時就沒忍住冷笑了聲:“你是覺得你不是抗爭派嗎?”
田開鳴沒有再答話,但叫陳孚現在冷靜下來去說,他覺得田開鳴好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的,可有再多難以啟齒的故事,那又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陳孚端著手裡的一次性紙杯,因為有點燙,他都是抓著杯口邊沿,抿著喝:“…我想了想,如果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抗爭派那邊有軍方勢力,那關於他們是怎麼知道製作槍械零件、如何來的武器,這些問題就都有了結論。可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又想不明白了,無論是我們還是聯邦的官方都深受抗爭派侵擾,為什麼會有軍方勢力支持?”
成行也在想這個問題。
茶水間裡一時間有些安靜,等到陳孚差不多都把這杯熱水喝完了,有些乾啞的嗓子得到了緩解,才聽成行緩緩道:“我不知道為什麼想到了一個人。”
陳孚:“?”
成行:“3000年時,世界還分為很多個國度,其中有六大國,我們神華國在其中之一,那時極南之地出現異樣,就是我們六大國派遣了研究員共二十名聯合作戰前去調查。”
陳孚當然知道這段曆史,這個曆史現在六歲小孩都知道,聰明點的,可能三四五歲就記住了。
成行繼續:“這二十個人自極南之地回來後,在同一時間陷入昏迷,其中有一個人因為那時正好開車在路上,導致車禍身亡…這件事沒有對外公布,但知道的人也還是不少。”
在百年前的網絡上,那場車禍是被爆了出來,隻是當時那個國家的官方處理得很快,消息都壓了下去。不過這件事還是被神華國這邊記錄了下來,並且雙方在之後通了消息,確認了那個人確實已經死亡。
成行看著陳孚:“那個人叫‘羅納爾德·盧西烏斯’,是不是對這個姓氏很耳熟?”
當初為了保護,3000年參與X研究計劃的二十人並沒有被公開身份姓名,所以不是刻意去搜索了解的,是不會知道他國參與X研究計劃的研究員是誰的,畢竟陳孚他們學的曆史,都是說本國的研究員“席微微、榮梔、鄭牽”和他國研究員共二十名。而現在已經乾脆搜不到了。
陳孚也不會在意他國研究員都是誰,他又不是搞曆史研究的,也不是做這方麵研究的。
但他確實對“盧西烏斯”這個姓氏十分熟悉。
“前麥爾蘇國軍政世家。”陳孚聲音稍沉:“現在要追查很難。”
因為麥爾蘇和其他國家已經形成了國外的“聯邦”,“盧西烏斯”這個家族也就跟著瓦解分裂,現在這個姓氏都已經成為了曆史,就算他們跟聯邦那邊說,聯邦想解決,也沒有辦法。
因為他們也追溯不到了。
自聯邦成立至今已經十五年,盧西烏斯就解散了十五年,十五這個數字聽著好像很短,但其實真的很長,畢竟這十五年裡,世界發生了太多的變化。真沒人去在意一個家族的興亡,畢竟世界都是肉眼可見的岌岌可危。
陳孚歎了口氣:“無論他們能不能查到,都要通一聲氣,有線索總比沒有好。”
成行表示讚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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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凝市沒有駐紮甲級異能者,目前在城內的隻有千誠——千誠護送任務失敗後就被調回了箱凝市異管局,倒不是因為他押送失敗,而是訓練的最後階段,就是實打實的實戰,千誠是自己選的箱凝市——另一個異能是【爆破】的乙級異能者在箱凝。
這種雨天,【爆破】是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影響的,所以他們根本抵擋不住唐用和離。
不過因為沈霧特彆交代了不能傷人性命,唐用和離也不得不收著手腳,所以異管局的異能者背靠已經啟動安保係統的異管局,手裡還有裝備、武器,要和他倆五五開開始可以的。
唐用用起異能來時總有點瘋,尤其目標是異管局的人,他完全就不管自己體內那沒法完全治愈的舊傷,情緒影響了他的理智,叫他的病變值也跟著一起攀升。
箱凝市異管局的人思路也很明確,他們隻需要擋下他們這突如其來的攻勢,不需要以抓他們為目的,因為他們已經向杉常市報告,隻要杉常市那兩位甲級異能者——因為安全堡壘計劃,邊沿城市被舍棄,所以現在部分省份都有兩個甲級異能者駐守,祥湖省就屬於有兩個。
一個是青梔,一個是異能有點特殊的【筆者】,這個異能也可以理解為“字靈”,也就是寫一個字就會有那個能力。比如寫一個“風”,就會有風吹過;寫一個“貓”,就可以變出一隻貓貓,如果要再在上麵加注能力,那就要再出現後再繼續寫。
假設先寫了“風”,那之後還要再寫一個“大”,就會有大風;寫一個“刃”,就會有風刃出來;寫個“精靈”,就會出現風精靈,但要賦予風精靈力量,還要繼續寫。
無論來他們哪個,都能跟這兩個人抗衡一二。
畢竟異管局可是有武器優勢的。
外麵打得多熱鬨,沈霧也沒怎麼在意,一千米的距離終究有限,在甘襄市時能夠一次控製住所有新人類,那是因為抗爭派的地盤就那麼點大,兩棟握手樓,加一個小的坪,算是在一千米的範圍內。
沈霧又帶著楊心雨光明正大地上了一架直升飛機,不過有一個小問題:“你會開嗎?”
楊心雨:“…你看我像會開的樣子嗎?”
好吧。
直升飛機沒有靈魂又或者精神,他也沒有辦法控製。
沈霧抿抿唇,無論什麼都喜歡求助另一個自己:“哥哥。”
沈綏淵挑眉:“我倒是趁你睡著時偷偷看過一些教學視頻,但沒有實操過,試試?”
沈霧十分自信:“好哦。”
他把身體控製權讓給了沈綏淵,沈綏淵坐上駕駛位,掃了眼這些操作台。
現在科技發達,直升飛機操作起來其實已經簡單了很多,但對於沒有開過的人來說,就算它再簡單,也讓人看著發愁。
沈綏淵說自己偷偷學過,是真的偷摸著學了。主要是他想自己什麼都會,這樣主人格遇到什麼問題他都能想辦法解決。
不要麻煩彆人,麻煩自己就好。
沈綏淵成功啟動直升飛機,看得楊心雨還有點憂心:“…你確定你會開?”
“隻能試試了。”沈綏淵還不忘學沈霧慣有的溫和語調,帶著些恰到好處的疏離感:“不然沒法把你帶出去。”
楊心雨有點子感動:“我們要是能順利出去,我一定好好輔助女神做研究!”
沈綏淵開直升飛機雖然有點手生,但也還是順利起飛了,隻是他們耽誤的時間到底太久,飛機飛出時,青梔和那個【筆者】也到了,兩位女性穿著異管局白色的製服,青梔一頭墨綠色的頭發在這夜色中看不出太多綠感,但她那雙淺綠色的花瞳還是十分矚目的,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她。
而【筆者】,沈霧也是知道的,畢竟之前在異管局裡,了解到過,她真名叫左黎。
左黎的異化比較獨特,她是一雙手都像是被浸泡過墨水一樣,墨痕延伸到手腕,其他地方又是正常的黃白皮,看上去還無端有些美感。
看見她們的刹那,沈霧和沈綏淵就切換了“模式”,是他們之前最熟悉的,沈霧隻掌控一隻眼睛,雖然這樣會影響到他使用異能,但高手之間,三秒的精神乾擾也足夠影響到一些東西。
“唐用!路青!”
沈綏淵喊了聲,離就毫不猶豫地原地結冰,直接將自己往直升飛機上空送,當然她也不忘去撈唐用,然而三秒的時間終究也是有限的,唐用陷在自己癲狂的情緒裡,那頭紫色的頭發被雨衝刷得服帖著他的額頭,他的眼睛、臉上都隱隱浮現出“電紋”的感覺了,看得離直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