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起車簾,微涼的風吹過溫凝滾燙的麵頰,將她耳側的細膩發絲吹得如雲絲般浮動。
她睫毛低垂,手指緊緊捏著自己的衣裙,仿佛再說一句話,就要羞赧到融化。
蕭雲辭眼眸帶笑,看著她這模樣,知道再繼續這樣逗下去,她恐怕再也不想看到他的臉。
“你說的瘟疫。”蕭雲辭語氣平靜的轉了個話題,“確實需要提防,高地上安排的災民經你分配,將身體不適者聚集醫治,其他地方聞之效仿,已經頗見成效。”
溫凝聽到這話,原本緊張羞澀的心情頓時稍緩,趕緊趁著這個機會接過話題,“那太好了,隻要沒有瘟疫橫行,接下來的事情便好辦。”
“多虧了你。”蕭雲辭眼眸含笑,“再過幾日,便可以啟程回京了。”
“嗯。”溫凝點了點頭,臉上依舊有些紅,尷尬的看向窗外的風景,蕭雲辭看著她的側臉,壓抑著嘴角的笑意,沒有再開口。
車內一片安靜,溫凝覺得有些尷尬,可是更多的卻是覺得平穩與安全,蕭雲辭的身上仿佛有種令人安心的氣度,仿佛隻要有他在身邊,一切都變得有章可循,變得易如反掌。
過了兩日,京城熱鬨非凡。
周家嫡女周明燕要與齊國公府世子爺齊微明成婚。
此事在京中也算是轟動,畢竟原先與齊微明世子爺有婚約在身的,是當今的太子妃。
這件事的過程全京城人儘皆知,從溫凝被選中和親開始,一直到當今太子蕭雲辭娶她為妻,這期間,所有人都認為,齊微明對溫凝實屬癡情。
所以如今齊微明周明燕的婚事,令大多數人都覺得意外,總覺得這齊微明世子爺恐怕是被逼無奈而為之,一出虐戀情深的大戲恐怕要在大婚之日上演。
所以這一日,齊微明成婚的場麵可以說是萬人空巷,甚至比太子娶妻那日還要熱烈,並不是勝在排場,也並非勝在新郎的氣勢和威風,而是勝在圍觀百姓的人數。
百姓們通通擠在齊國公府與周尚書府的大道上,運氣好的,還能在周尚書府門前找到看熱鬨的一席之地,其他人便隻能候在路上等著瞧一眼路過的新郎官。
終於,遠遠的,齊微明騎著高頭大馬出現在周府門前,眾人發現他身後也就跟著幾位護衛小廝,隊伍寥寥落落,新郎穿著一身紅衣,倒是襯的一張臉白淨清秀俊逸,如溫潤君子,如美玉無雙。
隻是他看起來像是沒什麼精氣神似的,原本一身紅衣應當光芒耀眼,風頭極盛,可配上他現在的神情,卻令人覺得他仿佛在上刑場似的,哪裡像是辦喜事。
“齊世子真是癡情人啊,看他憔悴的模樣,心裡怕不是還裝著那原來的未婚妻。”
“那也沒辦法,太子妃天生鳳命,也不是他能高攀得起的。”
“可原本太子妃就跟齊世子有婚約,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
“這種事哪有什麼先來後到,緣分天定,你看,即便默認是未婚妻這麼多年,就差臨
門一腳二人便可以成婚,偏偏來了個韃靼王子攪局,這叫什麼,這就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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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鬨人聲中,“命中注定”四個字飄進齊微明的耳朵裡,他心中微微一動,想到自己與溫凝曾經的一切,心中的嫉恨宛如刀攪。
蕭雲辭,溫凝……齊微明死死捏著韁繩,心中起伏。
溫凝,是你先對不起我的。
在眾人的注視下,齊微明牽著鳳冠霞帔的新娘子上了轎子,周明燕踏上那轎子之前,腳步微微一頓,捏緊了齊微明的手,“這轎子……怎麼這麼小?”
“爹爹安排的,我不知情。”齊微明聲音輕柔地哄著手指冰涼的新娘子,“彆久留,被人看笑話。”
周明燕咬緊了唇,聽著耳邊齊微明溫柔的聲音,深吸了一口氣,還是上了轎。
“這轎子好生小家子氣,雖然是八抬大轎,可也太窄了些。”百姓們已經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還記得太子妃乘坐的車鸞嗎?那叫一個氣派,而且是太子妃與太子同乘,真是一派鸞鳳和鳴,天下太平之相。”
“怎麼能把一個國公府世子跟太子殿下相比,這周家千金,雖然身份尊貴,又怎麼比得上溫將軍之女的氣度。”
“倒也是,聽聞這周家姑娘聘禮收的也少。”
“唉,沒法比,人家太子爺足足一百二十八抬,抬抬都重得要命,聽聞原本送到溫府,把那溫大人樂得快要上了天,可還沒成婚幾日,便又讓人抬去了太子府。”
“怎麼回事?”
“說是聘禮是給太子妃娘家人的,太子妃自幼失了雙親,受了太多的苦,這些福分得留給太子妃自己享,至於溫大人那邊,會另外送些東西感激他們家的養育之恩。”
“果然,太子殿下睚眥必報,他定是發覺這溫大人對溫將軍之女不善。”
“沒錯,那溫大人沒處說理啊,失了一百二十八抬聘禮,隻得了一些布料金銀,他四處奔走,還親自去了太子府,你猜怎麼著——太子殿下帶著太子妃出門賑災了!”
“哈哈哈,怎麼聽著如此爽快!”
“……”
周明燕坐在轎子裡,四麵八方傳來的都是關於溫凝與太子爺的瑣事,她死死地捏著手中的喜帕,然後猛地掀開蓋頭,露出一張明豔卻充滿了怒意的臉。
明明是她的婚禮,為何?
為何所有人都在說溫凝?
周明燕咬著唇,她不經意看到自己所在的花轎,轎子裡布置簡陋,看木質也是普通,而且有些緊窄,看起來就是那些普通五六品官員女兒出嫁時的排場。
她從小到大,一向用的都是最好的。
這個花轎……
周明燕頓時覺得一股委屈湧上心頭,聽著外頭炮竹的熱鬨聲,眼眶逐漸泛紅。
當夜。
賓客高朋滿座,齊國公府設宴,酒氣衝天。
齊微明穿梭在賓朋之間,麵上帶著醉酒的紅,與齊嵐川一道四處敬酒。
混亂之中,林翰緩緩來到周尚書麵前,提起酒杯笑道,“周尚書,大喜之日,怎麼獨自一人。”
“林大人。”周尚書扯開嘴角笑了笑,“家中養的是女兒還是兒子?”
“兩個兒子。”林翰在他麵前坐下。
“那你定然不懂。”周尚書為人親和,如今更是透出一股老父親的滄桑,“你不懂嫁女時的心酸與不舍。”
“……倒也不一定。”林翰頓時想到不久前溫凝出嫁時的感覺,那種心酸,不甘,擔憂,驚懼……雖然是假成婚,卻比真成婚更加刺激,令人隨時有想要衝上去將他們一夥人寵大的“女兒”搶回來的衝動。
周尚書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笑起來,笑容酸澀,“沒有養過女兒的人,不會明白……齊國公府,雖然是不錯的選擇,可齊世子心中怕是裝不下明燕。”
“明燕她心思單純,日後在齊國公府的日子恐怕不會太好過。”周尚書麵容苦澀,將手中的酒一飲而儘。
林翰想到之前溫凝在宮中經曆那些事,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吐槽——那兩個嬤嬤便是受你家乖女兒指使,心思單純?果然為人父永遠都覺得自家女兒是最好的。
林翰替周尚書斟了杯酒,笑道,“那倒不至於,齊世子癡情並非壞事,說明其人品不錯,過日子朝夕相處,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貼心人。”
“多謝林大人安慰。”周尚書舒心了些,“明燕長相出挑,品行高潔,也不比那太子妃差多少,齊微明那小子,恐怕也堅持不來多久。”
不比太子妃差多少?這是有腦子的人能說的話嗎?
寧寧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林翰心中罵罵咧咧,隻覺得自己多餘來這一趟。
齊國公府,洞房花燭之夜。
已是夜深人靜時,周明燕餓了一天,坐在床榻上,早已困倦疲憊,卻仍舊沒有摘掉蓋頭,靜靜地等著齊微明。
終於,外頭傳來腳步聲。
周明燕頓時坐直了身子,心中狂跳起來。
齊微明打開了房門,看到鳳冠霞帔的新娘,腦子裡頓時顯現出之前自己見過的……溫凝一身新娘裝扮的模樣。
他已是醉醺醺的,大力關上房門後,搖搖晃晃的靠近周明燕。
還未走到她近旁,周明燕便聞到一股濃重的酒氣。
齊微明什麼也沒說,直接拽開了她的蓋頭,周明燕猝不及防抬眸,一張明媚漂亮的臉便這樣展現在他的麵前。
寧寧……
齊微明眼眸朦朧,緩緩地,深情地,將她的頭冠摘下。
“誒,疼……”那頭冠扯著了周明燕的頭發,齊微明卻半點不顧,扔了那頭冠,便直接將她壓在了身下。
寧寧……
他眼眸中充滿了愛意與欲念,酒氣上頭,他仿佛身在雲端,手上的動作卻半點也不耽誤,周明燕被他粗暴的動作弄得發疼,開口輕聲抱怨了幾句,卻被齊微明猛地捂住了嘴。
“彆說話。”他眼
眸朦朧,靜靜地看著她,眼眸中的深情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淹沒。
周明燕逐漸淪陷,是啊,本就是自己喜歡他多一些……洞房花燭,就是有些疼的。
她默默忍耐,直到他狠狠將她分裂,她才徹底忍受不住,哭了出來。
“彆哭,我會對你好的。”齊微明喘著氣,“寧寧。”
周明燕緩緩的,緩緩的睜大了眼睛,看著那血紅色的搖晃的床帳,整個人半邊發麻。
……
宜州城外最大的高地上,月光之色透過棚帳照進裡頭。
溫凝猛地睜開了眼睛,大口喘著氣坐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