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唱給他聽?
溫凝有些不好意思,可她若直接拒絕,感覺似乎不大合適……因為蕭雲辭先讓她過來,如今她都已經坐到了蕭雲辭的身側,來都來了,總不能什麼也不乾。
“我唱得……”她剛說了這幾個字,便想起方才蕭雲辭仿若是真心實意的評價……“好聽。”
“殿下,車上不好睡。”溫凝另找了個借口。
蕭雲辭淺淺看了她一眼,有些疲憊的垂眸,神情似乎有些淡淡的失落,“倒也是。”
溫凝看到他略顯疲憊的模樣,不由得想起這幾日他幾乎都在外邊奔波勞累,處理了那麼多的事情,如今在馬車上居然還要硬撐著……她不由得心中微沉,有些心疼。
能不能想些其他的辦法?
溫凝將目光落在了腳邊的小櫃子上,她忽然想出了個法子,伸手將櫃子裡的毯子拿了出來,看向蕭雲辭,“不如殿下枕著毯子睡吧。”
溫凝看了看他所在的車座位,自己似乎占了一大塊,於是便想要起身給他讓位。
蕭雲辭卻微微蹙眉,看了那車座一眼,道,“窄了。”
溫凝仔細一看,也是……蕭雲辭不像自己,他身量高,馬車這麼窄的位置,根本無法讓他躺下。
蕭雲辭見她一本正經在幫自己想辦法的模樣,淡淡一笑,眼眸刻意落在她的肩膀上,在她那柔軟的肩膀上停留了半晌,隨即在溫凝疑惑的眼眸中挪開了目光。
溫凝很快便發覺到他的眼神,微微一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肩膀……雖說不寬吧,但是似乎高度正好?
“不然……若是殿下不嫌棄的話,枕著我睡如何?”溫凝抬眸看向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忽然覺得自己開口說這個曖昧又奇怪,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到這種辦法的,仿佛被蕭雲辭那個眼神莫名其妙的暗示了一般,直接便想到了這種可能性。
蕭雲辭略有幾分遲疑,“你會很累。”
“不妨事。”溫凝下意識便說,“以前齊微明也經常枕著我肩膀的。”
“……”
蕭雲辭沒有開口,氣氛陡然冷了下來,溫凝發覺不對,看向蕭雲辭,卻見他麵容上並沒有什麼變化,甚至還掛著淡淡的笑意,看起來分明跟方才一樣。
可是不知道為何,溫凝很清晰的感覺到氣氛變了,變得有些冷嗖嗖的。
“那就多謝了。”蕭雲辭深深看了她一眼,輕輕捉住了她的手,然後將那她手上的毯子稍稍折了折,蓋在了她的腿上。
溫凝疑惑看著他的動作,卻見他將毯子墊好之後,便緩緩倒了下來,腦袋枕在了她的腿上。
她呼吸一滯,根本不敢低頭看,慌亂地看向窗外。
卻聽他的聲音從她的腹部上下傳來,有些低沉且悶,“昭言兄這樣枕過嗎?”
溫凝下意識搖了搖頭,聲音微顫,“沒、沒有……”
蕭雲辭沒有說話,仿佛放鬆下來,腦袋沉了些,枕在她的腿上,十分
有存在感。
溫凝兩隻手根本不知道往哪放,若是放在原來的位置……原來的位置是蕭雲辭的臉,若是放在兩旁,她又怕蕭雲辭晃晃悠悠的掉下她的膝蓋,可若是撫著他的腦袋……她又不敢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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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她隻能將手臂輕輕地放在他的肩膀附近,將他輕輕攔著,不敢觸碰太深。
蕭雲辭感覺到她輕柔的動作,淡淡笑了笑,緩緩閉上眼。
溫凝看著他閉上眼休息的模樣,終於緩緩鬆了口氣,堅持一下……堅持到他睡醒就好了。
好在他這麼睡便不用她唱歌了……
想到這裡,忽然,溫凝便聽到有聲音悶悶的響起,“想聽你唱那水調歌頭。”
這一聲著實是有些像在撒嬌一般,溫凝低頭一看,卻見往常在人前帝王一般充滿霸氣的男人,如今麵容上卻帶著幾分柔軟與脆弱,靠在她的腿上,令人平添一股心疼他的感覺。
仿佛隻要他開口說一句,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要來寵愛他。
溫凝咽了口唾沫,再也無法拒絕,便輕聲唱了起來。
她的聲音極好聽,是軟糯糯的,配上這江南的小調,幾乎軟乎乎的能鑽進人的心裡去,隻是音準確實稍稍差些,最重要的是有些忘詞。
溫凝唱到一半,有幾個詞拿不準,便被她囫圇過去,假裝這個詞本身便是囫圇聽不清的。
她唱完這句,小心看了看蕭雲辭,見他呼吸綿長,似乎沒有聽出來這錯處,抿了抿唇,暗暗鬆了口氣。
蕭雲辭勉力壓著勾起的嘴角,隻有微顫的睫毛暴露了他的心緒。
回程的路途似乎比來時更加遙遠漫長,也是因為來時太急,連夜趕路,如今眾人都有些吃不消了,蕭雲辭為了讓大家緩緩,便決定今夜找家客棧暫緩歇著。
車隊停在一處不知名的小鎮,領路的官員找了家不錯的客棧,為眾人都安排了房間。
在場的官員差點感動落淚,風餐露宿這麼多天,總算是能在有頂的房子裡休息了。
溫凝實際上也十分疲憊,可她不敢懈怠,因為她是這車隊裡為數不多的女子,若是她掉了鏈子,讓蕭雲辭日後如何再帶她出來。
所以如今尋到客棧住,她也算是鬆了口氣,這口氣一鬆,便著實疲憊得很,恨不得立刻撲進床榻大睡一覺。
“殿……少爺,給您與少夫人定了天字房,寬敞得很,還能沐浴。”一旁的官員將房門鑰匙交到蕭雲辭手裡,“殿……少爺與少夫人好生歇息!”
沐浴,溫凝一聽到沐浴兩個字,眼眸都亮了。
宜州少有淨水,她尋常隻能擦身並稍事清洗,如今她覺得渾身都不自在,能有淨水洗沐,實在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蕭雲辭見她麵露顯而易見的高興,心中淡笑,表麵卻平靜道,“走吧,夫人。”
“好。”溫凝趕緊跟上他。
到這小鎮上,蕭雲辭並不想打擾當地的官員,且他們車隊已沒有押送官糧,如今都是些尋常車輛馬匹,便讓人稱他為少爺,
令官員們換上尋常裝束,裝作是富家少爺出遊,避免多餘的麻煩。
那店小二方才一直在悄悄的打量這少爺少夫人,隻覺得這二人真是天仙配似的,郎才女貌這些詞放在他們二人身上都覺得無力描述,隻有天人之姿,龍鳳相配這種詞,才能形容這男女給人的感覺有多麼震撼。
“少爺少夫人真是跟仙人似的,實在是太好看了。”店小二不由得小聲道,“在客棧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這樣出眾的男女,一個倒也罷了,難得有這麼一雙。”
一旁的官員聞言笑了,“那是自然,我們家少爺少夫人可是天生一對!”
這客棧是木樓,聲音不收斂便帶著回音飄散,這幾句被溫凝和蕭雲辭聽了個正著,溫凝聞言著實有些羞澀,上樓的腳步差點踏錯,被蕭雲辭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手腕,將她拽到了身側。
溫凝抬眸看了他一眼,撞進他的眼神裡,很顯然,蕭雲辭也聽到了方才的描述,她更是抬不起頭,心中想著不要胡思亂想,可腦子卻根本控製不住。
若是蕭雲辭知道她在想什麼……
溫凝耳根通紅,緩緩的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掌中抽了回來,輕聲說,“多謝殿下。”
“他們說得對。”蕭雲辭卻緩緩開口,朝著她意味深長一笑,轉身上樓。
溫凝聞言一怔,心猛地跳得飛快。
他……他這話什麼意思?
他們說得對?哪句話說得對?
哪句話都……都能令她胡思亂想。
溫凝隻覺得自己的心情變得極為奇怪,原本她的心仿佛一個平靜的湖麵,忽然蕭雲辭扔了塊石頭在湖裡,攪起一層浪花,還不夠,那石頭緩緩下沉時,湖麵也因為他的這塊石頭而蕩起了點點漣漪,一層又一層,一層又一層。
漣漪拍打著湖麵,沾濕了她的心門。
溫凝低著頭,拽著裙子,跟上了他的腳步。
難得有閒暇。
夕陽緩緩下落,照在小鎮街道上,將原本覆蓋了青苔,斑駁的牆麵都薄薄的鍍了一層金。
溫凝沒事乾,便撐著下巴坐在窗邊看夕陽。
街道上百姓們寥寥,已是用飯的時間,外頭飄散了若有似無的煙火氣和飯菜的香氣,溫馨又溫暖。
她思緒飄忽,想到幼時爹爹與自己一道吃飯的樣子,想到齊微明笑著約她到自己家吃飯的樣子,想到自己在那麵目全非的溫府,躲在無人的小屋悄悄吃叔叔們給自己送來的紅燒肉的樣子。
忽然,一個人在她身側坐下,隨之而來的,是濃鬱的飯菜香味和一股甜香。
溫凝一驚,眼前卻忽然出現了一個香噴噴的糯米糕,直接喂到了她的嘴邊。
溫凝下意識的接過那糯米糕咬了一口,甜甜軟軟的,出乎意料的好吃。
她驚喜的看向蕭雲辭,卻見蕭雲辭手中還提著食盒。
蕭雲辭動了動修長的手指,將那食盒打開,隻見裡頭是兩份蒸好的米飯,東坡肉,四喜丸子,白菜豆腐湯和糖醋藕片。
溫凝咽了口唾沫,這裡裡外外,都是自己愛吃的。
蒸好的米飯最軟,她喜歡吃軟飯,不喜歡吃硬邦邦的。
其餘的……東坡肉軟糯,入口即化,四喜丸子鮮美軟滑,白菜豆腐湯清淡溫養,糖醋藕片香脆酸甜……
蕭雲辭看著她咽唾沫的樣子,淡淡一笑,將她的那份飯放在她的麵前,“多吃一些。”
“殿下專程去買的嗎?”溫凝拿著筷子,受寵若驚,“怎能勞煩殿下,應當我去的。”
“旁人代勞。”蕭雲辭語氣平靜道,“不必在意。”
樓下店小二正在與人閒聊,語氣誇張,“也是奇了怪了,那天字房的少爺居然親自出門買飯菜,說我們店裡的味道不好,去的醉雲閣,那可是鎮上最好的酒樓,嘖嘖,出手那叫一個大方,卻隻要了幾個普通的菜色,親自嘗了鹹淡才點頭。”
“是他自己吃嗎?”旁人問。
“看他拎著食盒上樓,恐怕是給那少夫人吃的。”店小二一提到少夫人,眼眸便散發出憧憬,“不過說實在的,少夫人確實漂亮,天仙兒似的,一開口啊,我這魂兒都要被勾去了,若我是那少爺,恨不得將世上最好的都捧到她麵前去。”
“瞧你這出息。”
入夜,小二燒了充足的水,送入各個房中。
溫凝看著那屏風後的一大桶熱氣騰騰的熱水,又看了一眼木桶中的蕭雲辭,心情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