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溫凝被抱得幾乎喘不過氣,手指輕輕抵在他的胸前,卻不由自主的渾身發軟,“您怎麼了?”
蕭雲辭沒有說話,隻重重的摟著她,不出聲。
溫凝感覺到他沉重的呼吸在自己的耳邊噴灑,滾熱潮濕,她一顆心仿佛隨著他的呼吸而深深震顫,手上雖抵著他,卻怎麼也用不上力。
她驚愕的發現,蕭雲辭這樣抱著她,她居然並不排斥……隻是這親昵過頭的動作讓她麵色通紅,心跳極快,就連呼吸都有些忘了,實在是難受得很。
溫凝不由覺得自己實在是堅持不了太久,恐怕就會因為緊張而窒息。
短暫的時間仿佛變得極為漫長,馬車緩緩滾動往前,他們仍在皇宮的範圍內,周圍安靜無聲,悶熱的車廂和蕭雲辭都讓溫凝渾身發燙。
“殿下……”溫凝再次開口,終於,蕭雲辭緩緩鬆開了手,垂眸看著她。
溫凝不敢直視他的眼眸,垂著腦袋不出聲,耳根早已經是紅透了。
蕭雲辭仍舊不開口,溫凝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可她張了張口,卻覺得嗓子仿佛都有些啞了,什麼都說不出來。
“抱歉,因我私念,讓你陷入危險。”蕭雲辭終於開口,聲音比以往更為沙啞低沉,透出一股淡淡的曖昧感。
他視線灼灼看著她,眼眸中仿佛燃著一團火焰,燒得溫凝動彈不得。
溫凝極少見到情緒如此外露且清晰的蕭雲辭,一時間居然覺得他有些陌生。
他平日裡雖不是麵無表情的模樣,也時常會笑,可溫凝總是看不懂他的情緒,因他內斂而深沉,時常顯得危險不可捉摸,令人不敢靠近。
後來接觸多了,溫凝已經不再畏懼他,可卻仍舊看不透他。
可今日卻不同,溫凝看清了他漏出的情緒,卻不明白他為何會如此。
蕭雲辭緩緩往後退了些,將她徹底鬆開,柔聲道,“失禮了,我偶爾也會有失控時……嚇著你了?”
溫凝趕緊搖了搖頭,“沒有,我沒被嚇著。”
蕭雲辭眼眸溫柔看著她。
溫凝被看得麵色發燙,趕緊輕聲問,“殿下是因為那碧玉如意所以才這麼說嗎?說您因為一己私念……是想要故意惹怒皇後,令她日日不安?”
溫凝知道蕭雲辭與皇後不對付,時常故意膈應她。
“是。”蕭雲辭直接了當,“今日之事一過,你也知道我為何會送這碧玉。可若是真的送出,恐怕會連累你,皇後性子並不沉穩,受了刺激情緒激動來個魚死網破……便難以收場,更何況還有一個徐驚奇。”
溫凝明白,所以當時她才將碧玉如意換成了金簪。
金簪隻是失禮,碧玉卻會危及性命。
車輪咯噔一聲,壓著一塊石頭,蕭雲辭本就靠溫凝極近,如今車身一抖,便朝著溫凝的方向傾軋而來,他立刻伸手撐住馬車壁,避免自己壓在溫凝身上。
“砰”的一聲,他的手撐
住馬車拐角,恰好將溫凝環繞在臂彎之中。
近在咫尺的距離,蕭雲辭視線深深地與她對視,二人呼吸淺淺相聞,氣息交雜之間,馬車車輪壓著路麵的雜亂生中,溫凝鼻尖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玉檀香氣,同時聽到自己胸腔發出的混亂心跳聲。
那是自己的心跳聲。
溫凝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蕭雲辭不過是靠近了一些罷了,不過是車子不穩扶住了車壁,不過是被他環繞在懷中……
她怎麼就,怎麼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思維和身體,怎麼就這麼慌亂?
明明方才在皇後那兒L,即便是看到齊微明,她都能極好的控製自己。
“抱歉。”待馬車行駛平穩後,蕭雲辭緩緩退開,終於將她從馬車的角落中“放”了出來。
溫凝終於喘了口氣。
沒什麼,這都沒什麼,都是巧合罷了,並非刻意地親近。
溫凝竭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臉上有明顯的反應,並趕緊搖頭道,“沒、沒關係的。”
蕭雲辭眼眸掃過她的麵色,見她耳根通紅,雙手手指輕輕捏著帕子,連那手指尖都比平日裡紅潤些,賞心悅目。
他壓下唇角的笑意,一副正人君子做派,仿佛方才隻是順手為之,並沒有任何旖旎的心思,“是我不好,從皇後寢宮抱你開始,便唐突了。”
溫凝趕緊搖了搖頭,“殿下是為了我著想,您放心,我不會胡思亂想的。”
蕭雲辭麵色稍稍一僵。
氣氛有些奇怪,溫凝覺得有些尷尬,趕緊轉了個話題,“殿下如何得知皇後娘娘與徐公公的事?若不是我撞見皇後娘娘與徐公公的……殿下您難道已經知道了?”
溫凝這才反應過來,不由得問道,“是鄧吾說的嗎?”
“嗯。”蕭雲辭頷首。
溫凝咽了口唾沫,“所以您送綠如意,真的是因為……”
她當時隻是以防萬一換掉了那碧玉如意,卻沒想到,徐公公與皇後居然真的有那種關係?
皇後為什麼要與一位公公有那種關係?
溫凝有些淩亂,之前鄧吾說讓她問蕭雲辭,她是真的很想問……他們到底怎麼樣才能做到?這實在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若不是今日親眼看到徐公公捉著皇後的手,又有那碧玉佐證,她根本都不敢往那處想。
畢竟那是一宮之主,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
若是什麼大內侍衛……倒也罷了。
可是公公……
“他們二人確實有非同尋常的關係。”蕭雲辭聲音幽冷,“藏得極深,我也是近年來才察覺,卻一直沒有證據,今日你也算是幫我解答了多年的疑惑。”
溫凝倒吸一口冷氣。
她好想問其中的細節。
忍住!溫凝暗暗咬牙。
“今日皇陵之事突兀,我行至半途便覺得不對,派了其他官員先去,我則先行進宮尋你。”
“皇後門前,鄧吾說了今日撞見徐驚奇與太後之事,我才明白其中關竅。”
“好在你提前換了禮,沒有性命之憂。一會兒L將你送回府上之後,我一會兒L還要趕去皇陵。”蕭雲辭說。
“所以,其實今日是有人故意用皇陵一事支走您?”溫凝頓時想到徐京奇與皇後的密謀,心中一緊,“難道徐京奇想要對您不利?”
“不無這個可能。”蕭雲辭語氣稍冷,“皇陵處人煙稀少,若是有韃靼人作祟,我帶少數人去探查,被圍攻致死,也是尋常。”
溫凝頓時緊張起來,“那您今日還一定要去嗎?”
“當然。”蕭雲辭道,“父皇下令,我怎能不從,此時恐怕與徐京奇脫不了乾係。”
溫凝沉凝半晌,輕聲喃喃道好,“所以今日實際上是個連環套,徐京奇用了什麼法子,讓皇上將您支開去皇陵,還可能會安排刺殺……而且,借此不讓您進宮,隻召我一人去。”
她越想越是心驚,忽然想到一事,“今日太後與皇後娘娘都提及我去宜州引起輿論一事,此事之前我未曾聽說,今日隻聽太後與皇後二人提及,便以為已經傳遍了京城,可齊微明與周明燕似乎像是第一次聽聞。”
“這便說明,皇後娘娘之前提前去找過太後,在太後耳邊說了我的事,太後以為皇後對我意見大,想要從中調和,才會讓我去皇後宮中請安。”
“可皇後沒想到我居然會去後門,並且將她與徐京奇密謀的場麵撞個正著。”溫凝想了想,似乎有些不對勁,“她會這麼不小心嗎?明知我要去,還要與徐京奇見麵?”
蕭雲辭見她冥思苦想,淡淡一笑,“又或許,太後那邊,不是皇後開的口,所以她對今日的事並不算知情,而徐京奇則沒猜到,你會去後門處。”
溫凝一怔,看向蕭雲辭,忽然反應過來。
“是徐京奇開的口?”
蕭雲辭垂眸淺淺一笑,溫凝卻忽然反應過來,徐京奇能有如今地位,靠的全是另一個人的寵愛。
“難道是皇上?”
溫凝聲音有些大,她下意識捂住嘴,有些心驚。
蕭雲辭卻沒有否認她的猜測。
溫凝腦子裡思緒亂竄,隻覺得難以想象。
她腦子裡不由得浮現出今日之事的一整個過程。
若真如蕭雲辭所言,是皇上對太後開口,那便說明徐京奇在皇上麵前的話語權已經十分可怖。
徐京奇將溫凝跟著蕭雲辭去宜州的事情告知皇上,並且挑撥得皇上不滿,皇上便將此事說與太後聽,太後便特意在她回來之後立刻招她進宮來好一番勸說警告。
而蕭雲辭,則被故意支走,這乃是皇上給的機會,讓皇後單獨在溫凝處找回些顏麵。
什麼顏麵?當初敬茶時的顏麵。
那日敬茶時,皇後因為太後賞給溫凝的鳳鐲有些情緒,因為溫凝天生鳳命,皇後一直覺得難堪。
皇上當時看在眼裡,他麵上說因為溫凝燙傷手要補償溫凝,後
來還送了些賞賜到太子府,可實際上卻是借機換了種方法補償皇後。
溫凝越想越覺得可怕,渾身冒著冷汗。
宮中波瀾雲詭,恐怖如斯……
難怪蕭雲辭如此聰慧,她如今終於明白了。
他若是不夠狠,不會算計,恐怕早已葬身這些陰謀詭計之中。
蕭雲辭見她麵色複雜,知道她已經大體猜到了,意味深長的看著她。
“為何今日如此危險,便在於此。我也未料到那事會被你撞見,不,即便沒有撞見,你送碧玉如意也會連累你,你反應快,改送了金簪,不然甚是麻煩。”
“……我不該在你不知情時利用你達成目的。”蕭雲辭誠懇道。
溫凝終於明白方才蕭雲辭為何會緊張到失禮甚至抱住自己,他恐怕極少有這般算計失誤的時候。
她也是狠狠替自己捏了把汗,忽然覺得自己隻被罰抄了經書已經是輕的,今日弄得不好,便是性命攸關。
“殿下不必道歉,若不是您及時趕到,我恐怕還要吃不少苦。”溫凝感激道,“成婚前您也說過,這期間不乏危險之事,您會護著我……您已經護著了,您並未食言。”
蕭雲辭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溫凝輕聲道,“殿下千萬不要跟我道歉,好嗎?您已經為我做得太多。今日您為我解圍,我心中十分感激……不如,我們兩相扯平。”
她抬眸,朝著他笑了笑,也借此來平靜自己混亂的心情,“好嗎?”
她笑容極美,耳根還泛著紅,頗有些撩人之色,卻不自知。
“……好。”蕭雲辭沉聲道。
馬車輪滾滾向前,氣氛略有些凝滯,溫凝也不知道自己該繼續說些什麼……上車前明明有一肚子的話要與他說,可是上車被他抱住之後,腦子裡的東西仿佛揮著翅膀跑光了,一點也不剩。
她故作輕鬆似的,開玩笑說,“不過今日也是巧,剛好碰到齊微明與周尚書之女周明燕去皇後宮中,二人送了厚禮,剛好與我那金簪做了對比。”
溫凝笑容淺淡,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不太相乾的事,蕭雲辭卻眸色微動,淡淡問,“你心情如何?”
“皇後如何,我並不在意。”溫凝語氣平靜道。
“那另外二人呢?”蕭雲辭接著問。
溫凝緩緩低頭,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指,“其實,看著他們二人,心情比我想象中平靜許多,並沒有那麼難過。”
蕭雲辭微微挑眉。
“齊微明的事,我已經想清楚了。”溫凝輕聲說,聲音小小的,顯得不那麼有底氣,“您放心,我會與他劃清界限的。”
是嗎?
蕭雲辭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淡淡一笑。
“不必因為旁人影響心情,不管是齊微明、周明燕,還是皇後太後,他們歸根結底,都是外人。”蕭雲辭聲音柔和,仿佛蠱惑一般。
“宜州之事,你做得很好,不必因為其他人的說法而否定自己,我所說的萬民
書是真的,百姓們對你十分感激,此事還未來得及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