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水流衝刷的聲音不斷回響在潔淨的衛生間中。
神奈光用冷水反複清洗自己的臉, 讓冰冷的液體帶走臉頰邊黏黏糊糊的詭異感覺。
“……”
離開了應激物後，反胃感略微減輕。止不住乾嘔的欲/望消失，但那些深藍中夾雜著猩紅的畫麵依然一遍遍在他的眼前回放。
但那不是這家餐廳菜品的問題——骰子和kp都未作出提示, 菜品恐怕隻是賣相難看、實際不存在一些他擔心的問題。這大概率隻是他自己出了問題。
“呼……”
他抬頭看向鏡中的自己，金色的瞳孔下是鮮血凝固的醬黑色。過長的劉海向下滴水, 沿著下頜線滑落在洗手池中。
【靈性構成的身體的反作用……麼？】
調查員身體的一部分組成來自他的靈性——這也是最為重要的材料。
有了靈性的包庇，他和係統就能在世界意識的掃描下披上一層隱身衣、完美偽裝成神奈偵探，同時還能使用一些他本來所不會的技能——沒有這層靈性, 他的技能很可能就隻能依靠調查員本身所學, 一些例如魅惑一類調查員沒有涉獵的技能就完全無法使用。
並且，靈性還能在他失去san時提供一定的庇護——一般而言，人物卡的san值升降不會影響到內在的本體, 隻不過為了維持撕卡率在一個安全的範圍他需要對應地做出一定的扮演罷了——也隻是扮演。
聽起來全是優點, 但其中也存在致命的缺點——例如說，靈性身體的反作用。舞台上的演員努力扮演著或悲或喜的角色、角色同時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演員的情緒。
入戲過深、難以自拔的演員不在少數, 下場通常不太好看。
人物卡僅有50的意誌顯然已經嚴重影響到了他。
這個數值被描述為“普通人的意誌”，很難讓他在麵對過往那些直麵舊日的慘痛記憶中保持清醒。
不遇到會引起應激的物品或事件時還好, 一旦遇到, 調查員本身過百的意誌在靈性外衣的包裹下會失去大半作用, 導致像這樣的狼狽模樣。
神奈光摸了摸自己的臉，有幾根金色的小觸手從上麵長出, 歡快地纏著他的手指舞蹈。
冷汗流下，他無措地向鏡子確認現在的模樣。
但鏡中的神奈光朝他笑了笑，整個人突然和蠟一樣扭曲、融化。
倒影單手撐著鏡麵, 身體向前，微笑著說：
“找·到·你·了。”
“鏘——！”
神奈光一拳擊碎了整麵鏡子。
蛛網狀的裂痕從受擊中心蔓延開來，鮮血順著他的手臂滴下, 落到洗手池中擴散成豔麗的粉紅水暈，就像傍晚的彩霞。
【我現在，到底是什麼……？】
他低下頭，黑發遮擋住了臉上所有的情緒。
被同化了……？什麼時候……
如果他也變成那樣的怪物的話……
“嗒嗒嗒——”
與此同時，皮鞋跟踩在陶瓷地磚上的清脆聲音快速逼近。來人顯然很著急，甚至顧不得控製音量。
金色的瞳孔止不住地急速收縮。
神奈光猛地抬起頭，呼吸急促且深重，右手探進口袋。
不行，絕對不能讓人看到他現在這幅樣子——汙染隻能止步於他身上，不能進一步傳播擴散！
【殺了看到我現在這幅模樣的所有人，然後自/殺！】
神奈光咬著牙，抽出匕首、揮刀向來人的方向。
“彆怕，是我。”
是安室透的聲音！
但已經來不及收力了——！
神奈光閉上眼，不敢看接下來的慘像。一股深切的挫敗湧上他的心頭，快要將他淹沒。
他到底在乾什麼？隻不過是一次記憶的閃回，他竟搞砸了幾乎所有的一切！
“這可不是有貓德的歡迎方式哦？”
手腕被另一隻有力的手鉗住了。
他微微睜開眼，透過發間的空隙，他看到了一隻小麥色的手，還有它主人充滿無奈的紫灰色眼睛。
“說蘇格蘭比我還沒有貓德，但我怎麼感覺神奈才是最沒貓德的那個？”
“……抱歉。”
神奈光急忙把臉移開。
聲音正常，皮膚也正常，沒看到他的臉麼……？還好，幸虧安室透還沒來得及看到他的臉。
“我還以為是……抱歉，現在可以放開我了麼？”
神奈光努力動了動右手，匕首被黑臉貓貓無情沒收。
這隻貓的力氣還是一如既往地恐怖。明明手腕看起來纖細得很，內在的力量卻遠超常人。
不過這些都無關緊要了。
好了，現在快放開他，離這裡跑得遠遠的吧。如果不想被血液濺到的話。
“然後呢？”
安室透沒有絲毫放手的意思，他甚至抓住了神奈光的另一隻手，那隻滴血的左手。現在黑發偵探的兩隻手都被他限製在手心，動彈不得。血液不斷溢出，沾濕了兩人的手和袖口。
“放手之後，你想做什麼？”
“……”
當然是撕了這張卡、這樣才是對大家最有利的做法。安室透想要的相關情報他早已寫在一本小冊子上，藏在蘇格蘭的貓窩裡，就當是收留他這幾天的報酬……
神奈光的嘴唇微動，沒把這句話說出口。
算他自作多情，他竟然覺得這隻隻想要情報的黑心貓會阻止他的舉動。
“……”
安室透歎了口氣。
他不緊不慢地單手解開領帶，不顧神奈光的掙紮，把黑發偵探的雙手用領帶捆在身後，這樣這隻落湯黑貓就沒法搞什麼小動作。
他強硬地剝開神奈光遮住臉的長發，眼神認真：
“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雙漂亮的金色眼睛裡滿是絕望。
完了，安室透看到他了。難道在另一個世界裡，他也要害死身邊的所有人？
“……”
安室透執著地和他對視，一副他不說話就絕不離開的樣子。
“……？”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可能過了十秒，也可能過了分鐘。安室透始終安然無恙，完全沒有要長出貓貓觸手的樣子。
神奈光回過神來，心裡升起一點點希冀。
難道安室透就是傳說中、擁有絕對不會異變體質的幸運貓貓？！
他試探地問，“你、有沒有感覺臉有點癢？”
“？”
安室透詫異挑眉。
他等了半天，就連衝矢昴那家夥就是炸毀事務所的幕後黑手要如何報複的計劃都過了一遍，就是沒想到這家夥冒出這麼一個無厘頭的問題。
不過被黑發偵探這麼一說，還真有點。可能是發絲貼到了……
安室透不動聲色地歪了歪頭，讓刺撓的頭發偏離，“還好，為什麼問這個？”
因為想知道你是不是要生小觸手了……
神奈光不太滿意這隻狡猾貓貓的回答，繼續追問，“那你眼睛乾不乾？”如果是克總派係的異變、眼睛應該會變得異常濕潤。
安室透眨了眨眼，“還好，為什麼問這個？”
“你舌頭是不是放在上顎？”如果有觸手的話會產生移位。
“唔……是，為什麼問這個？”
“你……”
安室透一把捂住了黑發偵探不斷發問的嘴，眼神嚴肅，“所以，到底為什麼要問這些？”
本來好好的一點事都沒有，被他這麼一問突然感覺臉上開始變癢、眼睛發乾、舌頭也無處安放了。
安室透很不高興。
“……”
被捂住嘴的神奈光眨巴眨巴眼睛，眼神放光。
太好了，安室貓貓真的是那種百毒不侵體質的幸運神奇貓貓！
他快樂地帶著臉上的小觸手一起蹭了蹭麥色的手心……等等，他臉上的觸手呢？！
神奈光突然意識到，他在蹭臉的過程中沒受到一點阻礙。如果有觸手在的話，應該會有凹凸不平的感覺才對。
而且黑臉貓貓的反應也完全不像看到了臉上長出觸手的奇異生物，反而像看到了突然應激滿屋子亂竄的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