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假期
宋修筠早上有個線上會議要參加, 加上放假，高速免費，今天裡三環外三環大堵車, 他和唐岫也不湊這個熱鬨，打算明天再回唐家四合院。
昨天雖然睡得比平時要晚, 但生物鐘擺在那兒, 宋修筠五點還是準時起床了，帶莫奈出門買完了菜，回來給唐岫做芋頭山藥糕。
她平時假期不睡到十點是不會起床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今天芋頭才蒸好, 就聽見她開門出來的動靜, 洗漱完後神清氣爽地出來抱起莫奈，貼著她棕色的腦袋蹭了好幾下, 轉而跟他打招呼：“早上好啊。”
她難得這麼精神, 宋修筠的嘴角彎了彎，示意：“今天怎麼這麼早就起了？早餐快做好了, 你再稍微等一下。”
“我今天和朋友約了打遊戲，這還是我開學以來第一次上號, 時隔整整一個半月。”唐岫說著, 拿起澆水壺，到窗口給那一排盆栽澆水, 都是宋修筠從花鳥市場淘來的, 眼下這個季節，大部分花都開著，窗台一派粉白招展。
宋修筠以前讀書的時候是會玩遊戲的，甚至玩得不賴, 現在工作忙起來，要上課，要寫論文，要帶研究生，還要參與發掘報告的編寫，基本就斷網了。聞言隻是點頭：“挺不錯的，趁這幾天放假，是可以好好放鬆一下。”
唐岫想不到他作為老師，對學生打遊戲的態度還挺開明。等他做早飯的檔口，在餐桌前低頭給程煊熠發消息：
【你起床了嗎？】
【[小狗期待jpg.]】
對麵很快回複：
【你稍等一下啊，我早上去操場跑了幾圈，現在去食堂】
唐岫趕緊打字：
【不用急不用急，我才剛起床，還沒吃早飯呢，怕你忘了定鬨鐘而已】
她和沈穎則做久了朋友，經常兩個人約好十一點吃飯結果沈穎則睡過頭，需要她打語音通話提供叫醒服務，然後一直拖到下午一點才吃上飯。為此不得不養成提前確認對方是否清醒的習慣。
程煊熠看到這句，放慢了準備飛奔的腳步，回複：
【你放心，跟你約好的事，我不定鬨鐘也能起來】
文字的表達相比語言要正式得多，也更經得起琢磨。唐岫看到這句，表情一凝，突然從馬上要打遊戲的興奮中冷靜下來不少，意識到他好像不是因為想玩這個遊戲才跟她一起玩的，而是因為想跟她玩。
她感到一絲不妙，抬頭看了眼廚房正在給她打玉米濃湯的人，總算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不應該答應和程煊熠一起打遊戲的。
現在好了，又不能臨時反悔，她抓了抓頭發，思考自己待會兒該怎麼跟他開口。
然而等早餐吃完，唐岫也沒想出法子，畢竟人家沒跟她表白，也沒說這兩周以來的表現是在追她，她說什麼都不對。
那頭宋修筠收拾完桌子就回書房準備線上會議了，留下她慢吞吞地回房間。
算了，就認真打遊戲吧。隻要她的態度耿直一點，除了遊戲內的內容什麼閒話也不要扯，他應該會明白她對他沒意思的吧……
下定決心後，唐岫喝了一大口水，打開電腦，在手機上找到攻略，專心致誌地找適合初級玩家生存的模組。
模組勾選到一半，程煊熠向她發來了steam好友申請，一邊在微信上問她：【你現在方便開語音嗎？】
聯機遊戲不開語音相當於沒聯機，到時候在《饑荒》裡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唐岫回複【好】，戴上耳機，對麵不一會兒就發來申請。
“能聽得見嗎？”程煊熠的聲音這樣聽起來居然比當麵要好聽不少，很年輕，熱情洋溢，隔著屏幕都能讓人想象出是個十八九歲的弟弟。
唐岫清了一下嗓子，努力讓自己聽起來像個沒有感情的生存高玩：“你稍等一下，我開世界，把mod都裝上去，一會兒邀請你。”
“好，”程煊熠的背景裡隱約傳來“乒乒乓乓”的動靜，時不時有男生說話，口頭禪是“臥槽”，隻好壓低聲音告訴她，“不好意思啊，我在寢室，室友都還沒出門，會有點吵，等他們出去了會好點。”
“沒關係，能聽清就行，”唐岫進入遊戲，“邀請你了。我們人物都選溫蒂吧，帶阿比蓋爾是最好打的，我也隻會玩這個角色。”
“行。”程煊熠根本沒玩過《饑荒》，就看過一些主播的實況，這遊戲還是幾分鐘前剛安裝的，她怎麼說他就怎麼聽。
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黃頭發小女孩在重生之門出現，唐岫的心也放下不少，他的角色是女生，她就把他當姐妹看待好了，心理壓力不會這麼大。
這麼想著，她簡明扼要地開口提醒他：“前三天主要是開圖，晚上也彆停下來，點火把前進。你把阿比蓋爾召喚出來，就撿地上的花、草、樹枝和燧石，餓了就烤漿果和蘿卜吃，我們沿著水的邊緣先把圖探清楚。”
“嗯。”程煊熠應著，屏幕上的人物乖乖彎腰摘花，看起來完全是個妹妹。
唐岫便朝著和他相反的方向撿樹枝去了：“我們分頭行動，快一點，隻要餓不死黑不死就不要停留，遇到金礦快速鑿一點做科技一本做背包，然後用錘子把科技儀器砸了，回收金子，前期金子很重要。”
“嗯嗯。”她的話說得又快又有條理，程煊熠接不上茬，好在平時遊戲玩得多，掃了眼麵板就大概明白怎麼玩了，老老實實做她的開圖機器人。
就這樣一上午下來，遊戲地圖隻花了半個小時就開完了。唐岫仔細研究了地圖，找了個附近有池塘有蟲洞且靠海的地方作為他們的家，兩人大部分時間是分頭行動的，她對程煊熠說得最多的話就是：
“你再多砍點樹，砍一百二十個吧，我還要再造幾個箱子。”
“我出去打機械馬做冰箱，你在家種地。”
“去燒樹林，我要多做幾個鍋。”
玩到後麵，她已經完全沉迷他們剛起步的小家，跟坐鎮軍帳的將軍似的指揮全局，程煊熠也很配合，指哪打哪，工程進展十分迅速，隻有純粹的生存考驗，沒有半點曖昧氣氛。
遊戲內的時間尺度和現實世界不一樣，等秋天快要過去，唐岫早忘了今夕何夕，正舉著火把跟在牛屁股後麵瘋狂割牛毛，被身後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按下暫停鍵。
隨後就聽到宋修筠的聲音：“十二點了，出來吃午飯吧。”
“哦，好。”唐岫揚聲回答，隨後告訴語音那頭的人，“我家裡人喊我吃午飯了，你也快去吃吧。”
“都這個點了啊……”程煊熠看了眼時間，才感覺到餓，“行，那我也去吃飯，咱們下午還玩嗎？”
“下午一點吧，可以嗎？”唐岫問，馬上要過冬了，他們當然不能卡在這會兒停下。
“行。”程煊熠籲了口氣，答應。
結束語音通話後，唐岫仰頭揉了揉脖子，發現自己打得有點頭暈，把杯子裡的咖啡喝完，出門問宋修筠：“你會開完了？”
“嗯，開到十一點多，討論了金箔上新發現的疑似血跡的問題，”宋修筠說著，把她的那隻麵碗放到她麵前，“所以今天午飯比較簡單，你將就一下。”
“這是我之前買的土豆粉嗎？”唐岫拿起筷子，碗裡飄著難得一見的辣油，看著就讓人有食欲，不禁詫異，“我還以為你不吃速食呢。”
“速食鹽分太高了，隻能偶爾應急。不過我加了很多蔬菜，會稍微健康點。”宋修筠回答。他的那一碗沒有加辣，看起來很清淡。
唐岫注意到他們之間的區彆，夾起滑溜溜的土豆粉放到勺子裡，一邊輕聲道：“你幫我加了辣油包啊……”
“我之前出差的時候，你不是點了一桌子川菜麼，應該是很嗜辣吧？”宋修筠回。
“啊，你怎麼知道？”唐岫大驚，她不是屏蔽他了麼？！
“抱歉，你彆介意，是我母親看到之後告訴我的，讓我之後做飯多按著你的口味來，怕你吃不慣清湯寡水，在我這兒受委屈。”宋修筠也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歉然道。
他每天變著法兒地給她做飯被屏蔽也就算了，居然還反過來向她道歉。唐岫的罪惡感陡升，趕忙搖頭：“不不不，沒有吃不慣。你不用說抱歉，是我不應該屏蔽你在先的。”
難怪他前幾天給她做了辣子雞，雖然乾辣椒不是很辣，但對他來說已經是不小的突破了……
宋修筠聞言，笑著搖搖頭道：“沒關係，想屏蔽就屏蔽吧，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會有不想和長輩分享的生活，這很正常。”
“……”唐岫剩下的道歉被“你這個年紀”和“長輩”兩個詞梗在喉間，想不到在他眼裡自己居然還是個小屁孩，握緊筷子垂下眼，小聲嘟囔了句，“什麼我這個年紀，你明明也才比我大七歲。”
“也才？”宋修筠被這句話聽得莞爾，端起杯子喝水，慢悠悠地提醒她，“大七歲可是很大了，我都奔三了，你才二十出頭。”
唐岫眨了眨眼，沒辦法反駁這句話，隻能悶頭嗦土豆粉，還差點被辣油嗆到。
宋修筠看她一下子興致缺缺，想了想問：“我們明天回家，下午是不是該帶莫奈去剪頭發？”
唐岫聞言，看了眼趴在桌下啃磨牙棒的莫奈，發現她確實很久沒打理造型了，耳朵和腦袋的卷毛長得有些長，看起來簡直像流浪小狗。
要讓姥姥看見莫奈這幅模樣，指不定得說她是後媽了。
可她下午還有遊戲要打，牛還沒殺，洞穴還沒探，蜂巢還沒蓋，有一大堆農活要做。
宋修筠看她露出猶豫的表情就明白了：“下午還要打遊戲麼？”
“嗯……跟人約好了。”唐岫點點頭，突然覺得就憑自己這網癮少女的形象，被他當做小朋友看待也不冤枉。
“那下午我帶她去吧，你把寵物店的地址發給我。”宋修筠道。
“會不會太麻煩你了……”唐岫的語氣更虛，一方麵是希望他幫忙的，一方麵又怕自己太得寸進尺了。
“不麻煩，莫奈都喊我叔叔了，帶侄女剪頭發也是應該的。”宋修筠語氣溫和，又擺出了長輩的姿態，但這次明顯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