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硯湖山水 大獻殷勤(1 / 2)

匪石 伏淵 8645 字 9個月前

周六晚上

宋修筠在坑裡連挖了三天, 星期天是單休日,但他不想浪費時間,五點下班, 十點就在北城落地。

他出差的這幾天, 唐岫跟程煊熠一天吃兩頓,簡直跟打卡上班似的, 食堂的菜翻來覆去就那幾樣, 重口味吃多了,她的胃口變差不少,晚上不小心刷到好吃的, 就會想念起宋修筠燉的甜湯來。

小吊梨湯、冰綠豆沙、蜂蜜燉奶、桃膠銀耳……她想不明白, 怎麼會有人年紀輕輕就這麼會燉甜品。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臨近期中,她有好幾個作業要交,周五晚上熬夜趕了兩篇實驗報告出來,手機關靜音, 一覺睡到了中午十一點。

最後還是被程煊熠的語音電話吵醒的,唐岫頭發亂糟糟地從被窩裡爬起來,看到來電顯示,深吸了一口氣,忍著被吵醒的火接起來:“喂?”

“你一直睡到現在嗎?我給你發消息你沒回。”對麵問。

“嗯……”唐岫在話音裡夾雜了一聲重重的歎氣,都知道她在睡覺了還打過來。

“我吵醒你了嗎?不好意思啊, ”對麵聽出她的不悅, 語氣放軟不少, 問,“今天周六,你下午有什麼安排嗎?”

“我下午有論文要寫, 還有很多書要看。”唐岫這一整個星期都過得很累,中午和晚上不能跟沈穎則一起侃天侃地,要跟他麵對麵,努力想話題聊天。下午要一直在學校待到六點多,才能跟他吃完飯坐公交車回家。有時候靠在車上,想不通自己這樣談戀愛的意義是什麼。

她以前沒談過,對這件事抱有的幻想都很美好,且把事情想得太簡單。答應程煊熠的時候也是這樣,覺得他長得不錯,看著挺養眼的,又有活力,年紀還比她小,她能占據主動權。所以在網上“和帥氣弟弟談戀愛的甜蜜日常”這類騙局的荼毒下,還天真地以為應該能談得挺開心的。

但事實是,這周四下午,她到操場等他訓練,看他在跑道上跑了一圈又一圈,她不但為他感到累,也為在草地上坐著等他的百無聊賴的自己感到累。

平時在食堂吃飯,他現在在學校小有名氣,會引來不少目光,唐岫不喜歡這種引人注意的感覺,總覺得身後像有矛頭對著自己,隻能低著臉一言不發。

而食堂人少的時候,他就會跟她提搬家的事情。唐岫當然能理解,站在他的角度,不能接受自己的女朋友跟一個年輕的男老師住在一起,就像她也不能想象宋修筠再找一個年輕的女大學生同居一樣。

隻是從她的角度出發,一切都太麻煩了。她前幾天下了個租房app,把學校附近的房源都看了一圈,最後發現,太麻煩了。

北城的房價奇高,整租的房子不多,基本都是拚租的,她沒法接受和陌生人同居,也不敢把莫奈一個人留在家裡,萬一合租的人是個變態,會虐待小動物怎麼辦。

再剩下的房子,不說采光通風噪音等等問題,基本都上了些年頭,裝修老舊,都不好意思把衛生間和廚房的照片發上來,得先翻新跟大掃除才能搬進去。這一來工程量就太大了,要花很多錢,要是家裡人問起來,她搬出去租房的事絕對會露餡。

以她對她媽媽和姥姥的了解,她們會答應她搬出去的,隻是一定會問搬出去的原因。

宋修筠對你不好?你住著不舒服?不是?那到底是為什麼?

他當然沒有半點不好,問題出在她找了個男朋友這件事上。

而她現在還不想告訴家裡人自己談戀愛的事,她跟程煊熠不一定會長久,問來問去反而自找麻煩。

所以麻煩,太麻煩了。

唐岫覺得自己上個周末一定是腦子被門夾了,才會這麼死腦筋,想不出還有第三條路,那就是既沒有宋修筠,也沒有程煊熠,既不向前者行動,也不答應後者,維持原狀,保持單身,豈不美哉。

但現在說這些已經太晚了。

唐岫拿著手機鑽回被窩,他們本來就因為搬家的事僵持不下,她今天絕對不會再把自己完整而空閒的周末讓渡出去,她有她自己想做的事情,她要睡覺,她要遛狗,她要一個人點一大堆外賣一邊看綜藝一邊吃!

“你這段時間訓練這麼辛苦,好不容易有休息日就先休息吧。我今天也沒什麼空,出去玩的事等你下周四比完賽再說吧。”

這貌似還是她談戀愛以來第一次正式地拒絕他的邀請,等掛斷電話,唐岫翻了個身,渾身輕鬆地大喊了一聲:“莫奈,來姐姐床上!”

小狗哼哧哼哧,跳了上來,唐岫托起她的兩條前腿,把臉埋到她腦袋上猛親了一口。

就當她是壞女人吧,拒絕完之後,除了一絲負罪感之外,她覺得挺快樂的。

之後起床,點外賣,洗漱,一直看綜藝吃到三點多,就帶莫奈出門遛,回來買了杯奶茶,把那天拍到的硯湖山水打印出來,放上音樂,一邊喝一邊悠閒地畫畫。

她這段時間圖方便,畫畫用的都是熟宣,今天這幅畫尺寸不會小,她手頭沒有大小合用的宣紙,索性把一直放著的絹找出來。

絹布有一整卷,長度可以隨意調整。唐岫還沒確定這幅畫的尺寸,加上家裡沒那麼大的工作台給她放大尺寸木框架,也不繃絹了,直接用墨線在厚絹上對照圖片勾線。

絹本勾線一定要細,顏色要淡,否則等到上色那一步,整個畫麵就會被墨線破壞,顯得呆板不自然。

照片裡收入的細節太多,唐岫在勾線時對一些部分作簡要處理,隻突出遠山、樹林、湖水這三條縱向的曲線,將矗立的塔作為畫麵的核心,勾線的顏色也隨著景物有所變化,儘量貼合後續的染色步驟。

但工程量還是太大,她從下午五點一直坐到晚上十點多,把家裡的燈全都打開,在燈下一筆一畫地描摹,已經畫出山影樹林的絹布就這樣從茶幾的一頭滑落,在榻榻米上長長地堆起來。

一直到門口傳來動靜,她才被驚動,抬頭去看,僵硬的脖子疼得她輕“嗷”了聲,騰出左手扶著後頸,仰頭活動了一下。

宋修筠一推開門進來,就看到家裡燈火通明,放著低低的白噪音,唐岫坐在窗邊的榻榻米上,穿著白色的毛絨睡衣,正轉頭看著他。

之前那天晚上,他才想明白自己異常的原因,緊接著就出差去了,整整三天沒見,滿腦子想的卻都是有關於她的事情,甚至向他師兄取經。

以至於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的喉結輕滑了滑,耳朵的溫度莫名其妙開始升高,覺得自己臊得慌。

她這個點在家,沒像平時一樣化妝,看起來反而更自然。大概才洗過頭,頭頂的碎發毛茸茸地在空中支著,長發被夾子隨意地抓在腦後,露出藕似的一截脖頸,再往下是毛茸茸的領口,玉墜的紅繩在期間若隱若現。

連她握著毛筆的手都引人注意,右手袖子擼得很高,一直紮到胳膊,袖口的鬆緊帶箍在她雪白的手臂上,微微鼓起一圈軟肉,很可愛,讓人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停留。

宋修筠垂眼的過程中,幾乎注意到了她身上的每一個細節,每看一點,就更心軟一分,於是再一次確定,他是真的喜歡上她了。

不是長輩對晚輩的關心,是那種無可抵賴的,男女之情。

所以難怪,他在搬進來的第一天,對她的反應就有些異常。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梁上君子罷了。

“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唐岫出於慣性,一直以為他明天才到家。加上他這幾天出差,居然一條消息都沒給她發,比之前還不如,便故意不去想他什麼時候回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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