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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後
唐岫讓程煊熠複習的想法是好的,思路也是正確的,但實踐起來是有點困難的。
他返校那天是晚上十點多的飛機,到寢室洗洗刷刷完已經十二點多,彆說背書了,眼皮都睜不開。第二天訂了鬨鐘,七點的時候爬起來看了兩頁,跑到食堂吞雞蛋的時候還拿著手機在背,但成效甚微,十二個名詞解釋就來得及打眼看兩遍,彆說背了。
再回過神時,試卷已經發下來,他兩下寫完多選題,又抓抓頭發在名詞解釋上填了幾個字,一共耗時八分鐘,剩下的時間就用來補覺。
他不遠處的沈穎則跟他一個德行,隻不過耗時更快,五分鐘就寫完了。
講台上的宋修筠下來巡邏的時候,就看到這倆睡死過去的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路過,暗暗感慨唐岫的朋友還真是一個臥龍一個鳳雛,虧她夾在裡麵能學得下去。
至於唐岫,她們專業課沒有隨堂考,上周就結束課程了,把時間留出來給他們寫論文,她今天早上沒課,這會兒大概還在家睡懶覺。
當晚院裡有個聚餐,慶祝他導師病愈回歸,一直吃到九點多才散場。宋修筠把張嶽順道送回家,十點多才跟唐岫碰上麵。
整整一天沒見,也不知道她晚飯都吃了什麼。等宋修筠拎著一袋子試卷進門,成功吸引來她的注意力。唐岫站起來拖上拖鞋,問:“這是通選課的期末卷子嗎?你改完了?”
“沒來得及,還有一半。”宋修筠回頭看她。
“那你改到沈穎則的了嗎?她考了幾分?”唐岫熟門熟路地跟著他進書房,莫奈跟在她身後,也進了書房。
宋修筠把試卷拿出來,在辦公桌上攤開,兩位睡神的卷子他是最先改的,很快就找了出來,輕問:“你問她的卷麵分還是總分?”
“卷麵分有多少?”唐岫探頭,想檢驗一下她的複習材料質量。
宋修筠翻了翻,遞給她一個幽怨的眼神:“……35。”
“啊,這……”唐岫一時語塞,接過他手裡的卷子翻了翻,眼前一黑,“不是,商代玉器最有特色的裝飾和紋飾這兩個概念她背混了呀……國兩晉南北朝的組佩特征,這我不是整理在資料裡了嗎……啊,她到底在背些什麼東西啊,這個金魚腦!”
宋修筠看她被不成器的沈穎則氣得扶額,一時失笑,拍拍她的肩膀:“消消氣,你應該慶幸她不是你的學生。”
“她已經算我半個學生了,我給她做了十頁複習資料,十頁!”唐岫說著,拿出手機,點開聊天記錄裡的文檔給他看。
宋修筠俯身,就著她的手機,伸手在屏幕上滑了滑。資料確實做得很好,考試重點全覆蓋,甚至就是按照答題思路編寫的,名詞解釋重點突出,簡答題還標了序號一二,難怪那兩個從不聽課的人寫對了不少題目。
看到最後,宋修筠順手把這份資料轉發給自己,滿意地點頭道:“如果你選這門課,我會給你一百二十分的。”
唐岫聽到這話,輕哼了一聲,耿耿於懷道:“算了吧,這些內容大部分我都學過了,才不要取巧的一百二十分呢。”
話末,“取巧”兩個字咬得格外重,聽得宋修筠微愣。
良久後才想起這是一開始他說過的話,無奈地看她一眼,語氣一下子放軟了:“這麼記仇?”
“當然了,你剛見麵就跟我說這種話,太沒風度了。”唐岫說著,用力戳了兩下他的胳膊。
“抱歉,那個時候是我欠考慮,話說得太重了,向你道歉。”宋修筠受著她的“指”責,低頭用那雙秋水似的眼睛看著她。
他這伏低做小的眼神著實把美人計用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唐岫挨不住,彆開視線,勉為其難原諒了他。
宋修筠看她臉上的表情鬆動,把話題展開:“你期末安排出來了嗎,什麼時候結束?”
“一月四號,行測這門課彆太可惡了,居然放到元旦回來才考,要不然我十二月十就能解放了。”唐岫現在提起這事還是覺得忿忿。
“那等你考完試,就要動身去陶陽鎮了吧?”她之前跟他提過寒假計劃,宋修筠記得很清楚。
“那還沒呢,我認識的那個姐姐要回家過年,這段時間不打算開窯了,年後才能去。”唐岫回答。
“那年前你還有什麼安排嗎?”他問。
“怎麼了?”唐岫嗅到一絲邀請的意味。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廣漢?”宋修筠看著她,解釋,“星堆博物館的新展廳下個月開幕,到時候會有發布會,我師兄讓我過去念稿子。”
趙贇好容易結束考古整理工作,早就累趴了,聽高館長問起發布會發言人的人選,第一時間、毫不猶豫地把鍋推給了宋修筠。
推薦理由是宋修筠形象好,氣質佳,還負責過K4和K8兩個坑的野外挖掘工作,寫出來的稿子必定文采飛揚,博個滿堂喝彩。高朗聽完很快拍板批準。
宋修筠莫名其妙攤上這麼個活,考慮到時間合適,便想帶唐岫一塊兒過去看看,文物修複組這陣子加班加點地忙活,正是她參觀學習的好機會。
唐岫聽到這個提議,微微睜大眼睛,沒料到她腦海裡計劃了好多次的廣漢之行這麼快就到來了,甚至跟她想象過的一樣,是跟他一起去。
她幾乎沒有猶豫就點了頭,以防萬一,多問了句:“就我們倆嗎?”
宋修筠的眼光動了動,似乎為她這一問感到失語,語氣平淡但內容離譜地來了句:“或者你還想帶上你男朋友?我倒也不介意。”
這話一出,唐岫差點被他嗆個半死。
咳嗽了半天,臉都漲紅了,她提起勁來罵他:“宋修筠,你瘋了嗎你?”
宋修筠被這樣連名帶姓地一喊,也破了功,笑著歪頭看她:“所以就我們兩個人?”
“廢話!”唐岫應得響亮,渾然不覺著了他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