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歲歲春事 危牆之下(2 / 2)

匪石 伏淵 16350 字 9個月前

“這樣啊,那要多謝你師叔……你都這麼大人了,還收這麼大一份壓歲錢。”唐鬆綺隻是隨口一問,加上宋修筠這壓歲錢是往年都有的,每次包起來都厚厚一遝,眼下送個鐲子,看起來得小幾萬,雖然貴重,但不至於讓人生疑。

“嗯。”唐岫連連點頭。

“那我呢?”唐峪聽到這對話,從飯碗裡抬起頭來,冒出一句。

往年講究公平,給唐岫的紅包跟給唐峪的的確是一樣的。但今年不大一樣,宋修筠忙著琢磨給唐岫送什麼好,眼下聽他問出來,臉上的神情一頓,才意識到自己把這這倒黴侄子給忘了。

好在他應變能力強,表情管理也好,下一秒回複:“你姥爺說你快要成家了,我也不好再送。”

“……”唐峪對這些傳統禮節不太明白,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麼個規矩,但誰叫他長了張讓人信服的臉,語塞片刻後,點點頭認下,“行吧,那到時候結婚的份子錢,你得給我包厚點。”

“當然。”宋修筠頷首。

這事便這麼揭過去了,唐岫給宋婉清也倒好紅酒,便老老實實坐回到宋修筠身邊的位置。

年夜飯上,他們倆當然不敢造次,連眼神都不敢對上,隻是有些事情太順手,無意識地就做了。唐岫愛吃蝦,又嫌撥蝦弄臟了手,不好握筷子。宋修筠剝好盧鶴麟拿手的黃酒燉斑節蝦,感覺到身邊某人的視線,習慣性地把蝦肉往她碗裡放。好在中途反應過來,及時收回手,輕咳一聲,把蝦送進自己嘴裡。

唐岫剛才看著他的動作,半張嘴都已經張開了,看他中途急轉彎,才默默閉上,含怨地側目看他一眼。

轉而從碗裡撈出來幾隻蝦,老老實實自己動手,一連吃了七八隻才作罷。

這種裝不熟坐一塊兒吃飯的感覺實在不好受,況且下午又嘴不停地塞了不少茶點,唐岫每樣菜都吃了一些,很快就飽了,隻能慢騰騰地在飯桌上拿出手機玩。玩了一會兒,又把窩裡眯攏著眼睛的梅乾抱到自己腿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給它順毛。

要是在外人麵前,她這樣開小差太沒禮貌,是會被唐鬆綺教育的。但眼下都是自家人,也就隨她去了,看她無聊,還多問了句:“你姨姥爺帶的這瓶酒挺好入口的,你要不要也喝一杯,摻點水喝。”

“行。”唐岫點點頭,宋修筠便幫忙給她拿了隻玻璃杯,往裡夾了大顆冰塊,倒上清酒遞給她。

唐岫淺抿了一口,眯起眼睛,過了良久才一咂嘴,咽下去。

宋修筠看著她的表情,不由彎起眼睛,一邊還得努力抿著唇角,免得露出破綻。

“怎麼樣?”盧鶴麟問她。

“嗯……很清冽,就是對我來說度數有點高,喝下去燒燒的。”唐岫回答。

“再摻點水吧,”宋修筠提起一旁的冰水,把她原先的一杯摻成兩杯,溫聲問,“你下午不是還在吃話梅麼,可以泡一些進去,嘗起來就沒那麼辣了。”

“好。”唐岫眼睛一亮,把懷裡的梅乾抱到他腿上去,起身到茶室找青梅。

……

就這樣喝完了那兩杯摻水的清酒,春晚也開始了。年輕人對身材管理有要求,都沒有再多吃,到沙發上坐著玩去了,留下那些大人在桌上閒扯。

唐岫在沙發上抱著一貓一狗走神了大半天,直到宋修筠坐近了一些,壓低聲音問她:“要不要去院子裡透透風?”

“要。”唐岫跟他對上暗號,第一時間門點點頭。

“我先出去,你過一會兒出來。”宋修筠說著,站起身時,順手在眾人的視線盲區揉了一下她的腦袋。

像他這樣的人,來去自由,根本不會有人盤問。隻是到唐岫這兒就困難了,才把莫奈放唐峪懷裡,他們倆又一向不對付,“嗷嗷”地就把她給暴露了。

“乾嘛去?”唐昶允移過視線,看著她。

“出去透透氣,屋裡太熱了。”唐岫跟宋修筠待久了,張口就來的本事見長。

說完,看唐昶允睇著她,勉為其難地輕點點頭,才鬆一口氣,推門出去。

“她乾什麼去?”唐峪這頭被莫奈用前爪拍得受不了,忍不住問。

“吹風去。”唐昶允回。

“那我也吹風去,這狗再跟我待下去要變異了。”唐峪站起來。

可惜人還沒走出半步,已經被唐昶允出聲摁住:“你過去摻和什麼,看外頭那倆人嫌不嫌你。”

“我出去透氣摻和什麼了?”唐峪一時半刻還沒反應過來,看他一眼,猛地反應過來,“我說老爺子,你不是吧,都這個時候了還盼著他倆娃娃親能成呢?我早跟你說了他倆沒戲!”

“誒呦嘿……”唐昶允聽到這話,從鼻子裡發出一串氣結的冷哼,陰陽怪氣地重複他的語氣:“沒戲,沒戲,沒戲倒好了!真不知道你跟他倆呆一塊都在乾什麼,古代打仗要讓你去做斥候,那就是十個霍去病也打不過匈奴!”

明明照理來說,宋修筠跟唐岫跟他同住一個屋簷,得最早知道這消息,跑來給他通風報信,結果這二愣子是半點也看不出來,還反過來教訓他。

“???”他下一秒把話題扯到霍去病上頭去了,聽得唐峪莫名其妙。

“坐回去吧你,把狗拿來給我抱,我小外孫女跟我親。”唐昶允懶得跟他驢唇對馬嘴,擺擺手道。

隻不過嚴謹如某人,月下私會也會找個僻靜的地兒。宋修筠帶唐岫拐到了垂花門外頭,還把門闔上了,就算唐峪真出來找他們,也撞不見什麼。

唐岫踮腳在他唇上親了親,便勾著他的脖子往低處壓,試探著舔舐他的嘴唇,末了問:“我這樣是不是有酒味?”

“有一點。”宋修筠的聲音低下來,因為彼此氣息的交融,聽起來有些模糊。

除夕夜裡的風並不小,吹在人臉上冷颼颼的。好在宋修筠的手掌很熱,暖融融地捧著她的臉頰,指腹在中途擦過她冰涼的耳廓,怕她冷著,又覆上來,輕輕摩挲著,直到她整張臉都不受控製地發起燙來。

好不容易能找到這樣的機會,這個吻持續得有些久,唐岫躲進他的大衣外套裡,環著他的腰,隻覺得後脊一陣陣發麻,在皮膚下綻開一朵朵微小的電流花。

直到她覺得自己再這麼下去會把持不住,想在大冷天把手伸進他衣服裡麵摸摸腹肌,才輕哼著推了推他。隻是忘了自己眼下全靠他扣在腰間門的手借力,剛鬆開時,差點沒站穩,又被他伸手扶了一下。

宋修筠的呼吸也有些亂,側過臉深吸了一口氣,緩和氣息,又在她發頂吻了吻。

“我們這樣……要不還是找機會告訴他們吧?一直偷偷摸摸有點奇怪。”唐岫趴在他胸口喘了口氣,提議。

“好,”宋修筠答應得很快,隻是頓了頓,又補充,“但就算告訴了他們,我們國內的思想偏保守,做這種事情還是得偷偷摸摸的。像剛才那樣的飯桌上,難不成還能公然接吻嗎?”

“……”唐岫想象了一下他話裡的畫麵,簡直要用驚悚來形容,又往他懷裡貼了貼,小聲嘟囔,“也是……就算我們以後結了婚,跟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也還是要偷偷摸摸的。”

宋修筠沒想到她會想這麼遠,輕笑著道:“但要是結了婚,你至少不用搬出去住。”

唐岫這才意識到自己給自己下了套,從他身前翹起腦袋,警惕道:“哼,想得美,我才不會這麼早結婚。”

“那你可要小心了,千萬不能讓你姥爺發現。”宋修筠笑著看著她。

……

他們倆沒法在除夕夜消失太久,在外頭待了十多分鐘就一前一後地回去了。屋裡頭一群人吃完飯,又轉回到麻將桌上去了,九個人,能湊個兩桌。

唐曼殊是個中聖手,坐下之後指名要宋修筠跟她一桌,唐岫這才知道某人居然也牌技了得,便端著自己給自己調的清酒在觀戰席上坐下,努力嘗試弄明白麻將的規則,還上網搜了一下那條著名的公式。

唐曼殊這桌打了一圈,基本都是他們倆獨贏,手法老辣,偶爾才能讓盧鶴麟僥幸拿一局。唐岫看到這兒差不多看懂了,同桌的唐峪手氣一般,輸多了也沒意思,主動提出把位置讓給她坐,回房間門打遊戲去了。

她這一坐下,和之前跟宋修筠對弈時差不多,每一次出牌都深思熟慮,但結果是痛心疾首,最後一推牌,一邊給桌上的贏家散籌碼一邊仰頭痛喝一口清酒,幾乎有了悲壯的感覺。

就這樣看她連著把壓歲錢輸出去大半,牌桌上的諸位都看不過去了,心照不宣地給她放水,兩把下來,唐岫也感覺出來了,臉頰通紅地轉頭問宋修筠:“你才打完東風,怎麼又、出東風?”

“咳,”宋修筠輕咳了聲,“剛剛又摸了一張回來,手氣不好。”

唐岫是屬於又菜又愛玩、越喝越起勁的脾氣,從九點一直玩到十一點多,中途口乾舌燥,喝了不知道多少杯清酒,最後不用摻水就能“咕嘟”一聲下肚,醉得說話都大舌頭起來。

唐昶允在牌技差的那一桌打,聽說她喝醉了,聞訊而來,趕緊招呼他們先歇一歇,他去把下午包的餃子給他們煮了。

在座的人其實都不餓,隻是要找個由頭結束今晚的牌局,紛紛點頭應好。

等唐岫再反應過來,牌桌上的人已經散了個乾淨,沒一會兒桌上就飄來茴香餃子的香氣,宋修筠托著她的胳膊把她攙到餐桌邊,溫聲問:“要不要吃餃子?”

“……”麻將不打了,耳根子清淨下來,唐岫隻覺得腦袋一陣陣發暈,想找個支點靠著睡覺,連搖頭都沒什麼力氣。

宋修筠知道她這反應是不打算吃了,也隨她。桌上的人雖然不餓,但經過剛才長達四小時的腦力勞動,胃口都不錯,蘸著香油醋邊吃邊聊。

他不打算再吃,琢磨著等他母父吃完就一道兒走,在餐桌邊陪著坐,喝了兩口晾涼了的菊花茶。

直到身邊某人的腦袋一歪,大喇喇地枕到他肩上睡著了。

宋修筠心跳漏了一拍,看清她閉攏的眼睛後,下意識抬眼望向麵前的眾人。

唐岫這動作並不小,唐昶允又一向眼尖,不止他,宋婉清和盧鶴麟他們都看見了,臉上都緩緩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滿座寂然。

末了還是宋修筠整理好臉上的表情,淡然開口:“她好像喝醉了,要不我先送她回房間門?”

“誒……”唐曼殊下意識轉頭去找唐峪,想讓他送唐岫回去,找了半圈才發現他老早溜走了,這會兒估計都睡得昏天黑地了。

“這,”宋婉清看著宋修筠肩上靠著的人,倒替自家兒子不好意思起來,想了想,岔開話題,“這丫頭這是喝了多少,什麼時候讓她偷喝了這麼多?”

“她脾氣逗得很,剛才跟我們一桌打牌,輸了跟自己生悶氣,一杯接著一杯地乾,我看得直想笑。”盧鶴麟在邊上解釋。

“那你也不看著她點兒!”宋婉清打了他一下,啐道。

“也還好,她酒量淺,喝了小半個底兒吧。”宋修筠說著,已經站起身,扶著唐岫的肩膀把她架起來,趁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率先帶她回去。

等出了門,另一隻手才攬上她的腰,幾乎是半抱著她回房間門的。

唐岫中途真睡著了,直到他把冰涼的牙膏塞進她嘴裡,才清醒過來一絲,眯著眼睛哼哼:“乾嘛啊……”

“刷牙。”宋修筠解釋。

“……”唐岫沒話說,腦袋太暈,也組織不出什麼語言。

直到他用熱毛巾給她擦過臉,關好房門,把人送到床上,才看她伸手扯了扯領口,腕上的鐲子在燈下晃著水光:“我……換件衣服……”

“我幫你換?”宋修筠好笑地問。

“唔……”唐岫吱了聲,意思是肯定。想說之前又不是沒幫她換過,但舌頭太懶,說不出這麼一場句話。

於是宋修筠起身打開她的衣櫃,挑了套輕薄的羊羔絨睡衣,替她把染上酒味的衣服脫下來,換上乾淨的。

這一來唐岫總算舒服了,長舒了一口氣,咂咂嘴枕在他肩上,接著拾起剛才睡到一半的覺。

“我得走了,再不走你姥姥姥爺得拿掃帚來趕我了。”宋修筠低聲說著,嘗試把她環在自己身上的手解開。

但唐岫勾得更緊,閉著眼睛迷蒙地往他頸窩湊:“你去哪兒?”

“我得回家啊。”宋修筠的嗓音柔和。

“你不陪我一起睡嗎?”唐岫問著,已經分不清今夕何夕,稀裡糊塗地循著他脖子的線條一下一下吻著,落下綿綿癢癢的觸感。

“下次陪你一起。”宋修筠無奈,長指扣住她不安分的腦袋,在起身之前托起她的下巴,在她微微翹起的唇瓣上親了一下。

“晚安,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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