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鷗外得知鹿野又在築波山的所作所為是在第二天的上午八點, 彼時太宰治正低垂著眼為昨晚的行動做彙報,愛麗絲卻在旁邊發起了脾氣。
“不要這麼說嘛,愛麗絲醬。”對待幼女格外有耐心的森鷗外笑道, “明川君有自己的計劃, 說不定是故意的呢。”
“都是林太郎的錯!”聽到鹿野又明川的名字, 愛麗絲顯然更生氣了,“為什麼要特地讓小明川到東京去啊, 就算是為了不讓他和那個叫白什麼麒麟的家夥碰麵,像以前一樣禁止他出門就好了啊!”
“今天是小明川嗎。”森鷗外沒有回答問題, “想讓人陪你玩的話, 中也那邊的支援剛剛結束, 去找中也玩就好了吧。”
反正動手主要是在晚上, 如果忽略掉滿大街的屍體的話,橫濱的白天還是虛假的一片祥和。
愛麗絲沉思, 覺得很有道理。
“那我走了!”愛麗絲揮揮手,“我要找Q一起去!”
雖說早有預料, 但這不是完全無視了現在就在首領辦公室正中央站著的太宰嘛。
唔, 換個角度想, 他這個首領似乎也被愛麗絲無視得非常徹底。
明明隻需要再過十分鐘, 他就能把手上的工作處理完。
好過分。
森鷗外托住下巴, 注視著愛麗絲離開時彎了彎唇角。
不過因為愛麗絲太可愛了, 所以是可以原諒的。
“那麼,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太宰君?”
隨著大門的關閉,森鷗外將視線重新投到了開始在雜誌上研究墓地的太宰治臉上。
“放出隻要襲擊警察就能免除欠你的債務的消息,還特地將目標縮小到了明川君的上課地點。”
說到這裡的森鷗外輕描淡寫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資料。
“雖然我沒有偏向他的意思,但暴露乾部的行蹤可是重罪。”
氣氛在時間的流動中變得緊張。
太宰治把手裡的雜誌又翻了一頁, 他並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隻是想起那天天台上中原中也的發言。
【“先向鹿野又伸出手的人是我,希望給他慶祝三周年的也是我,和鹿野又沒有關係,是我先把他當成了我的同伴,這和我是不是港口黑手黨的成員,他是不是港口黑手黨的乾部都沒有關係。”】
真是一點也不把他放在眼裡。
話雖如此,結果也在預料之中。
太宰治輕笑一聲,沒想到他那煩人的幼馴染倒是挺受歡迎的。
“小鹿野太過依賴自己的異能了,不是嗎。”
麵對森鷗外的質問,太宰治懶洋洋地拿起剪刀,他把雜誌上心儀的墓地剪了下來,對解釋這種事情不是很感興趣。
“比起我們的話,他現在似乎更能聽進去那群無聊的警察的發言。”
“被寵壞的小朋友是無法從未來的抗爭中活下來的,這都是首領您和那位[請君勿死]的錯。”
[超改造]的發動有必須接觸目標兩分鐘的限製,再加上改造生命體的副作用,在被得知情報的情況下很容易被反殺。
——森先生想要奪取的是這次異能力者自殺事件的主導者,被異能特務科親手投放進橫濱的白麒麟。
利用小鹿野改造生物體的異能把對方變成動物,削弱異能特務科實力的同時,還能將白麒麟作為港口黑手黨的儲備戰力。
在這種情況下,就必須對異能特務科隱藏鹿野又的行蹤。
向來喜歡當首領跟屁蟲的家夥,那邊怎麼想都不會想到他去了東京。
太宰治將這次的計劃看得很清楚,他知道幼馴染使用異能的代價,也知道森鷗外是在賭那位[請君勿死]會看在和小鹿野以前的交情的份上動用異能,因此神色變得愈發冷漠。
“哦呀。”森鷗外饒有興致地做出回答,“現在到了抱怨我這個做家長了的時候嗎?”
“我可沒有那麼說。”
太宰治掀起眼皮,連帶著鳶色的眼瞳也跟著抬起。
“當家長多辛苦啊,還是養寵物比較好吧。需要的時候就招過來,不需要的時候就暫時扔給彆人管教。”
“可惜容易被人騙走也是個問題。”
森鷗外說著露出苦惱的表情。
“說到底我也並不反對他的臥底遊戲,可倘若為了區區的遊戲就毀掉我十幾年來的培養成果,那就有點太過分了。”
“所以才選擇放養麼。”
太宰治唇角一彎,微眯著眼。
“引導中居先生在小鹿野麵前提起那個組織,您特地讓我在暗中為公關官提供情報,是想看到小鹿野失敗後跑回您身邊抱歉的表情?”
愧疚是維係信任最好的紐帶。
倘若小鹿野在烏鴉軍團那出了差錯,想必也會難得地主動申請去禁閉室反思。
森鷗外搭在手背上的腦袋歪了歪,倒是沒有否認。
“我聽說明川君上次在旗會變成了隻小貓?”
“黑色的。”
“為了證明他是黑貓警長?”
“他不是一直以來都是這個性格?”
太宰治神色閒散地笑了笑,把玩著手裡的槍支。
“接下來怎麼辦,要我去除掉那些令他分心的玩伴?”
“不。”森鷗外唇角的弧度擴大,“為什麼我要給明川君討厭我的理由?”
森鷗外自認為在養孩子這方麵很有一套。
鹿野又明川絕不會背叛——這是建立在他們十幾年的相處模式上的。
放養出去的小動物玩得正開心呢,他為什麼非得做多餘的事。
稀有異能力者可不止“白麒麟”一個。
異能特務科的那位種田就等著明川君在橫濱出現。
倘若能借此機會抓住把柄,將明川君納為己用,也算是了了那位種田閣下的一樁心願。
“倒是你,太宰。”
森鷗外斂起眸色。
“你好像很想看到明川君和我決裂的一幕啊。”
“是這樣嗎。”
太宰治想了想。
“我沒有想過。”
【“除了我以外,你總得有個說話的人。”】
將他從集裝箱裡拖出來的影子聰明得好像看到了未來,卻還要輕鬆地裝成個笨蛋。
努力平衡有什麼用,煩了他這麼久,以為三言兩語就能把藏他蟹肉罐頭之仇一筆勾銷?
太宰治淡淡地垂下眼,彈了下手邊的酒杯。
這幾次的行動下來,在警察那裡,小鹿野的口碑反而會變好吧。
太宰治若有所思,站起身時忽然笑了。
“以後真的會混到那邊的高層也說不定。”
森鷗外眨眼,稍微想象了下那個畫麵。
“明川君嗎?”森鷗外說,“那日本還真是熱鬨。”
太宰治起身,餘光瞥見森鷗外手邊的文件。